到清溪坊。
吕方很是有点儿怨气。
在正堂里见到贺许泉,还有躲在贺许泉背后的小丫头,狠狠瞪了小丫头两眼,“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他可是有段时间没有来清溪坊了,走到巷子里后很无奈的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来清溪坊的路。
好在是遇到两个刚好出门的街坊,才打听清楚。
小丫头冲着吕方吐吐舌头,皱着鼻子道:“谁让你吓唬我的!”
“曦儿,不得无礼。”
贺许泉轻轻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
小丫头仍是冲着吕方皱鼻子,委屈道:“都是他先吓我的。”
贺许泉无可奈何地摇头。
对这小丫头,他自然也舍不得真正去斥责。小丫头是他从老家带来的,家里,就剩下她这么一个人了。
吕方道:“知道是吓唬你,你还跑这么快。你知不知道,少爷我差点迷路了。”
小丫头愣了愣,随即哈哈笑起来,“羞死人了,这么大居然还会迷路。”
贺许泉又拍拍她的脑袋,“不得对东家无礼,去泡茶。”
小丫头还是冲着吕方嘿嘿笑了两声,做了个羞羞的表情,才去泡茶。
贺许泉请吕方坐下,道:“东家,旁边的两家邻居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只是……他们要的价格有点高。”
吕方笑道:“人家本来没有搬家的打算,能够把宅子卖给我们就已经是给面子了,要价高点也是正常的。”
这点,他早已经有心理准备。
这年头讲究落叶归根,愿意放弃祖宅的人极少,不是走投无路,几乎没有售卖祖宅的。
贺许泉能够谈下来,已经是他的人缘足够好了。
“我开到二百两的价格,他们才肯搬……”
贺许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这个价格不是高点,而是很高了。
要知道,吕方当初盘下来良品铺子也才二百两。
清溪坊,地皮得有寻常宅子的两倍多大,还带上里面的全部东西,也才三百两。
按行情价,就清溪坊旁边的那些普通宅子,也就百八十两的价格而已。
但吕方还是很爽快地点头,“成,就这个价。你去叫他们过来和我签订文书就成。”
贺许泉轻轻松了口气,往外走去。
关于清溪坊的扩张,他甚至比吕方还要上心。刚才,还是有点儿担心吕方不答应的。
不一会儿,便带着那两家邻居的男主人,还有地保过来。
吕方很爽快地付过钱,签订文书。
地契到手,便又多了两处地产。
转眼间,在宁远县他已经有五处房产。单就这些,在宁远县也勉强能算个富人。
但吕方知道,这放到潭州去就什么都算不上了。
这年头,穷人没饭吃,有钱人却能富得吓死人。
待这两家邻居和地保离去,他又给贺许泉留下一百两银钞,让贺许泉将这地方改造改造,顺便招工,便离开清溪坊。
然后又去了新酒坊。
就这两天,贺志高已经在庇护所那边招了十来个工人。
但眼下新酒坊的地盘还是够用的。
因为只是蒸馏、勾兑,窖藏都是在酒窖里,所以用不着多大的地方。
吕方只转悠了一圈,便就离去。
……
潭州。
经过这几天的修养,潘葵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
她本来就皮糙肉厚,而且当时吕方其实也没伤她有多厉害。
但潘葵对吕方的恨意已然无以复加。
就这几天,躺在床上修养,便是时不时地脑袋里冒出吕方那可恶的脸,以至于忍不住给吕方刷几波仇恨值。
古色古香的房间。
雕刻着繁复、精细花纹的实木床。
连被褥都是上好的丝绸被面,上面的花纹精巧细致,看得出来做工不菲。
就是躺在里面的潘葵实在是有点儿粗犷。
饶是因为受伤的原因导致脸色有点儿苍白,也瞧不出半点荆南郡女子的温润如水的气质。
她可是一点儿都不像是水乡孕育出来的女子。
“给我拿鞋,我要出门。”
本是沉默的房间里,突然响起潘葵的声音。
在床边,站这个身形有些消瘦的男人。看长相颇为不错,颇有股读书人的儒雅气息。
“娘子你伤势未愈,这会儿要出门去哪?”
男人听见潘葵的话,便连忙说道。脸上的浓浓谦卑,却是将那股子儒雅气息几乎完全掩盖下去了。
直不起身子骨的读书人,是很难有风骨的。
这人,却正是潘葵的丈夫,现在潭州府的录事参军李孝才了。
其实录事参军在潭州府已经算是颇有脸面的官,但可惜,他是入赘的,是以在潘葵面前始终抬不起头。
就潘葵养伤这几天,他是连参军衙门都不敢去,天天在床边殷勤伺候。
“去哪?”
潘葵闻言,两道浓眉就倒竖起来,“还不是为你这个废物招惹的麻烦,去给郡主赔罪去!”
李孝才有点发愣,“娘子要去给郡主赔罪?”
他最是知道潘葵的性格,蛮横霸道。没想过,她竟然舍得去给郡主赔罪。
“哼!”
潘葵冷哼道:“这是爹爹交代的。不去给郡主赔罪,以后怎么好收拾那个叫吕方的王八蛋!”
想到吕方,便又忍不住直咬牙。
然后瞧着李孝才还立在面前,一巴掌扇在李孝才的脸上,“还不去给我拿鞋?愣着作死?”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就瞧上这个窝囊废了。
兴许是以前看着他还有几分读书人的风骨,但娶进家门才知道,这家伙根本就是个泥捏的。
在自己和爹爹的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
李孝才挨了巴掌,连脸都不敢捂,连忙去拿鞋。
也不知道,他要是知道此时潘葵心里的想法,会不会委屈得哭起来。
潘家父女两,一个比一个强势,而且潘葵还是个武师。他倒是想硬气,可硬气得起来么?
倒插门女婿本来就没地位。
拿过来鞋,还不得不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小心翼翼地给潘葵把鞋穿好。
然后便又乖乖立在旁边。
卑躬屈膝的模样,活脱脱像个奴才。
看着潘葵那满脸横肉,李孝才的脑子里,忽然冒出来陈幼熙那绝美的身影。
也许,若是当初自己能够坚持对陈幼熙的誓言,那这会儿应是和陈幼熙相敬如宾吧?
只是……若非嫁给潘葵,自己又怎可能成为潭州府的录事参军?
又怎能成为在父老乡亲们眼中有出息的人,光耀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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