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潭洲城。
潘家。
刘茂回来了。
他去宁远任职县丞,但家还在潭州。因为他家中的老母亲没有跟着他搬到宁远县去。
不过刘茂傍晚时回的潭州,却也只是匆匆回家里见过老母亲,吃过饭,就直奔潘家去了。
在潘家见到了潘家大小姐潘葵。
潘葵好似又壮实了些。
此时两人在潘家花园的凉亭里面对面坐着。
潘葵说话有些瓮声瓮气的,笑问道:“刘县丞这几日在宁远县可还好?”
刘茂自然就是来向潘葵汇报情况的,闻言道:“还好,已经和宁远县的不少商人、吏员接触过,他们也都表了态,在纳税的事情上不会太配合吕梁,吕梁今年年审想要评个甲等应该是不可能了。只是……这几日我看过宁远县近两年来的文书档案,又旁敲侧击地打听过吕梁的为人,发现他为官颇为正直清廉,竟没什么把柄可拿捏的。”
“呵呵。”
潘葵只是轻笑,“刘县丞该不会是对这吕梁起了敬佩之心吧?”
“不是不是。”
刘茂连连摇头,“他再正直清廉,惹到小姐你就是千错万错。我只是觉得有点儿棘手而已。”
“他可没惹我,我只是不想贺正词死得不明不白而已。”
潘葵却是说。
然后又道:“你也不必太着急,没有把柄无妨的,做不出政绩来,他就别想继续在宁远县呆下去。”
刘茂深深看两眼潘葵,“我知晓了。”
能不能找到吕梁的把柄不重要,他要做的,就是给吕梁找麻烦,尽可能让吕梁的年审评级更差而已。
稍微沉默,刘茂又说:“对了,还有件事情。那吕方已经被禹学士收做了学生,这……会不会有些麻烦?”
“有什么麻烦?”
潘葵不以为意的样子,“这事我也知晓了,那小子好命。不过禹学士都已经致仕归田了,而且之前也并未和咱们潭州府的官员有过多交集,无妨的。再者说,吕梁自己无能,你觉得禹学士会替他出来说话么?”
刘茂没再言语,只是轻笑起来。
越是这些致仕归田的大官,就越是在乎自己的名声啊!
……
翌日。
贺志高较之平时要来得晚了些许。
不过吕方知道他要来,也就没有去禹元纬的家里。
瞧着贺志高脸上笑嘻嘻的,便问道:“那口大锅搬过去了?”
“搬过去了。”
贺志高咧着嘴点头,“还搬了两坛酒过去。少爷,咱们是不是现在就去试试?”
“行。”
吕方点头说道。
然后就和贺志高去了昨天刚买下来的那个宅院。
蒸馏器和两坛酒都已经放在天井里,还有不少柴火,一些个空酒坛。
吕方以前也没试过怎么蒸馏,心里默默念了句,“蒸馏。”
系统没反应。
“酿酒。”
系统仍然是没反应。
看来自主领悟技能也是有限制的,不是什么技能都可以领悟。
大概是酿酒比书法、马术这些要复杂些?
又或者是牵扯到二十一世纪的工艺?
吕方自然想不到是什么原因,只是有些无奈。
好在之前搜索剑南春酿造办法的时候,里面倒也有蒸馏的具体程序。
吕方带着贺志高慢慢摸索。
如此,整个过程竟然也颇为顺利。
点火,加柴,倒酒醅,加水冷却。
大概只过去几分钟,蒸馏器旁边的管子里就有液体开始滴出来。
吕方忙对贺志高道:“快拿东西接着。”
贺志高抄起个空酒坛就接起来。
又几分钟,管子里的液体已经不再是滴答滴答,而是流淌下来。
吕方知道,这是头酒出得差不多了。
让贺志高让开些,又摆了个空酒坛在下面。
头酒的度数是最高的。
没想,贺志高在旁边忍不住偷偷尝了口,然后被呛得面红耳赤,吐出舌头,用手不停扇着,“辣!好辣好辣!”
吕方瞧着忍不住笑,“这刚提纯的头酒,当然辣了,还得要进行陈酿、勾兑才行。”
这头酒的度数怕得有七八十度。
贺志高好半晌才缓过来,看着手里的一小罐头酒,“少爷,这个酒,怕是卖不出去吧?”
吕方笑道:“这当然不能卖,不过后面不还得勾兑嘛!到时候勾兑出来的酒味道自然就不同了。”
能够这么顺利的出酒,他还是很开心的。
胜利就在眼前。
这整日,两个人就在这天井里忙活。
两大坛酒都经过蒸馏,当然有些损耗,但损耗不大。
等以后工艺成熟了,损耗肯定还会更小。
看着那些小坛子里按大概度数分别盛放的原酒,吕方忍不住傻乐起来。
贺志高也在旁边跟着傻笑。
大渝朝的新型白酒,就这么正式出炉了。
连吕方和贺志高也想不到,这种新型白酒以后会在大渝造成怎样的轰动。
当然,这是后话。
吕方教会了贺志高,也就不打算继续把心思放在酿酒上边。
距离乡试的时间越来越近,这才是他眼下的重中之重。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贺志高勤快得让吕方都有些侧目。白天在布施摊子看着,晚上还去酒坊里进行蒸馏。
还真让他招到了几个人。
都是宁远周边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两个汉子,两个大概十三四岁的孩子,还有一个带着娃娃的妇女。
这年头,太多人活着不容易。
真正最底层的人,给人做佃户都算是好的,还有打短工填不饱肚子的,被人欺凌不得不背井离乡的,亦或是因为自然灾害而导致家破人亡的,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吕方没有去过问这些人是怎么落到这般境地的,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现在自己还没有能耐管天下不平事。能做的,只是给这些人一个安身之所而已。
但也没想过,会因此而惹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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