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姿射击，准备！”

——“双腿伸直，腰部用点力行不行？”

——“眼睛看前面，看我干嘛？”

——“小叶子，你怎么了？”

——“扭伤了怎么不提前报告？你一个人的失误会给整个团队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你想过没有？”

——“好点没？我看看……”

一幕幕熟悉却又陌生的对白在她脑海里响起，一些些简单却又零碎的画面在她脑海里浮现，她看到他被人追杀到了悬崖上，他从悬崖坠入了大海。

——“三点一线，手不要抖。”

——“你这个混蛋，明明说好了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你却想一个人死，没门！”

她屏息凝神，想让这些画面和声音多停留些时间，试着让它们能够拼凑成一段完整的记忆。

“小叶子，怎么了？”赵周韩看她慌里慌张的样子，很是担心。

——“小叶子，你怎么了？”

池小叶猛地睁开眼睛，赵周韩的声音和语调和她脑海里的一模一样，一字不差，他就是她记忆片段中的人，责备中带着宠溺，严厉中带着柔情，训练的时候犹如阎王附体，训练完了又关怀备至。

她的心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激动，看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被震到了？耳朵疼？……还是又想起什么来了？”

池小叶心头一动，张开双手，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脖子，“我想起一个画面，好可怕。”

“什么？”

“我看到你从悬崖上跳了下来，是真的吗？”

“你想起来了？”

“我……我不知道，我只想起一点点，是真的，还是做梦？”

赵周韩顺势揽着她的背，大掌一下一下在她背上安抚着，“那是四年前，我们一起经历过的事情，是真事，不过，真的好像一场梦，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那你后来怎么样了？”

“那次，是你救了我。”

池小叶一脸的不可置信，“我救了你？”

“对，不着急，如果你想知道，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没有关系，我和你，和儿子，还有爱我们的家人们，我们大家一起经营往后的人生，我们还会有更多更美好的记忆。”

池小叶鼻尖泛酸，虽然至今为止想到的一些片段都不是很友好，但是，她可以确定一点，眼前这个男人是她很重要很重要的人，错不了。

另一边，罗森被赵周韩击穿了掌心之后，另一只手抓窗框抓得更牢了，怕死的他根本不可能跳楼，一边鬼哭狼嚎，一边寻求救治。

达蒙很快就将他给制服了。

罗森等人被套上了黑头套，押上了警车。

赵周韩和池小叶走进了旧楼，旧楼的里面和外面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外面残破不堪，而里面，满眼都是高科技的影子。

“韩，这里面简直是一个宝库，我想，你进来会惊呆的。来，你看这边，千万别吓到。”

达蒙在前面带路，他们跟着达蒙走进了一间病房。

与其说是病房，不如说实验室更为贴切。

靠着墙依次有六张病床，病床上都躺着沉睡的人。

都是活着的人。

“他们是……”

“我现在很怀疑这里跟几桩人口失踪案有关。”

看到赵周韩诧异的表情，达蒙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这几年陆续接到各地报警，有一些人无故失踪，一直探查无果，看来，现在有答案了。这些设备，这些仪器，这里是一间人体实验室。”

后面还有类似的好几间病房，病房里住着情况不一的病人，有的昏迷不醒，有的活动自如。

昏迷的不说，就那些醒着的病人，全都被洗去了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

越查，越让人心惊，越想，越令人发指。

这个所谓的医学研究中心，根本就是一个非法的人体实验室。

而罗森，除了是一名心理师之外，他更是一名催眠高手。

他在市中心的医院开设了专门的心理科，问诊的病人不少。

他利用职务之便在病人当中寻找合适的目标，一旦成为他的目标，他就通过催眠的方式给人洗脑，洗去目标人物原来的记忆，再植入所需要的记忆，最后成为一名没有自我，也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而钟橙，她的编号是11，是被罗森催眠洗脑的第11号，也是他最成功的得意之作。

根据罗森的交待，严枫把池小叶送进来的时候，池小叶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失血性休克时间过久，缓过来后也一直昏迷不醒。

在池小叶昏迷期间，罗森的洗脑计划就已经开始了，他给她植入了钟橙的记忆，以至于池小叶一醒来，她就认为自己是钟橙。

而池小叶的那些记忆，罗森通过催眠的手段，把它们都封存在她的内心深处，让她偶尔想起来，也觉得那都是别人的故事。

不过，池小叶跟其他目标人物不同，其他人原本就是罗森的病人，是罗森经过长期的循序渐进的方式逐渐洗脑的。

这个过程，至少需要三年，然后还要进入人体实验室通过药物强化，整个过程长达五到七年，才能彻彻底底地驯化成功。

池小叶没有经过罗森那套系统的洗脑方式，她要比其他驯化人更有人性，也更有感情，更像一个正常的人。

罗森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在她昏迷期间就将她洗脑，这一度让罗森倍感自豪。

不过，池小叶每隔一段时间都需要强化催眠一次，不然，她的原始记忆就会复苏。

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赵周韩和达蒙等人，都不敢相信这一切。

听说过利用催眠治疗疾病，也听说过利用催眠杀人，但是，利用长期催眠来驯化人，真的是第一次听说。

而被罗森的催眠术驯化成为杀手的人，已经存在，甚至已经为雇主服务多年。

罗森交待了所有，在他的秘密实验室里，还有每个人的详细资料。

“太不可思议了，”达蒙由衷地感叹，“我开始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上帝。”

赵周韩怼了一句，“你的上帝可真心大啊，这么泯灭人性的事情，都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

“你老婆是幸运的。”

这一次，赵周韩没有怼他，而是感到了一种深深的后怕，如果真实的人格被压制封存，身体被另外一个人格长期占领，那对于这个人而言，活着，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