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郭家离医院近,送医及时,姥姥被抢救了回来,但是,她彻底不能下床了,只能躺在病床上,靠着机器续命。
一想着年迈的老母亲要在医院度过最后的阶段,唐慧莹就心痛不已。
相熟的医生好心地劝慰她,“郭夫人,我们医生都尽了最大的努力,你们当子女的,也尽了最大的努力,最后的日子,问问老太太还有什么心愿,不如让她开心圆满地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唐慧莹点点头,“我妈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到她大外孙女回来,这是她一辈子的内疚和遗憾的事情,可是……我大女儿,恐怕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她和郭立,用尽了一切人脉,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找不到当年那群绑匪的线索,更别说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孩了。
这些年,郭立的生意越做越大,在寻找线索方面投入的金钱也越来越多,但都一无所获,他们都慢慢接受了孩子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
作为母亲,失去女儿她已经很痛苦了,可是,作为女儿,她还要看着自己的母亲长时间地因为自责内疚而拖垮了身体,痛上加痛。
因为郭立临时缺席了一场重要的会议,所以,岳母病危的事情受到了大众的关注。
“郭立是我见过的少有的有情有义的资本家。”
“难怪最近郭先生和郭夫人极少同框,原来郭夫人一直在照顾生病的母亲,祝愿老人家早日康复。”
“据说是帕金森,郭立这么有钱都治不好岳母的病,更别说普通人家了,在生命面前,人人平等,无关富豪还是贫民。”
“郭氏夫妇在我们村修桥造路,还捐助了希望小学,是真正的慈善家,希望老天善待他们的亲人。”
“……”
池小叶也看到了新闻,看到网友们的祝福,她也深深地祈祷姥姥能够渡过难关。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赵周韩的来电,他这个时候怎么会打来?她好奇地接了起来,“是赵周韩?”
“当然是我。”
她松了一口气,“你平时都不会在这个点打给我,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赵周韩语气沉沉地说道:“是出了一点事。”
“什么事?”
“我没事,是关于你的。”
“我?”
“嗯,照爷爷所说的,我把你和郭氏夫妇的DNA做了对比,结果已经出来了,你……想知道结果吗?”
池小叶一下子沉默,久久的沉默,她只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在凝缩起来,她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
“小叶子,还在听吗?”
“小叶子?”
良久,她终于回应道:“在听。”
“想知道结果吗?”赵周韩重复地问道,他知道她在逃避什么,“我会和你一起承担,我会帮你分担,别害怕,想知道吗?”
池小叶答不上来。
“姥姥病危了,看到新闻了吗?”
“嗯。”
“你可以有时间慢慢消化,但是,姥姥没有时间了,我怕你将来后悔。”
其实,赵周韩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池小叶当时人在寝室里,没说几句话,拿着手机就哭了,无声地哭了,赵周韩没有听到哭声,但听到了不停吸鼻子的声音,他知道这件事让她难以接受,但是,总得接受啊。
“我就在校门口,咱们好好谈谈。”
“我出不去。”她哽咽道。
“我会向高主任和你班主任请假的,你出来再说。亲子鉴定的结果也在我这里,我希望,你能自己打开它。”
尹千帆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她,她也不说,只说家里有事就匆匆离开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校园路上的夜市逐渐热闹起来,果然,人与人的情绪是不能共通的,前面的人因为失恋而在街头痛哭流涕,而后面的人,因为得到了暗恋之人的表白而幸福爆棚。
池小叶坐在车里,看到这一前一后的对比,怅然若失,别人也不会明白她此刻的胶着和煎熬。
“想去哪?”赵周韩问道,“不说话的话,我就带你去医院了。”
“姥姥很严重吗?”
“我刚问过你干妈,随时的事了。”
“……”她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你有心了。”
赵周韩在前面路口调了头,这是一条开往医院的路。
池小叶一直低着头,不愿意说话。
很快,车子就开到了医院,赵周韩把车停在路边,也不着急下车,看着低头苦思的她,他长臂一揽就将她拥入怀里。
“或许我不能对你的矛盾感同身受,但是,我会始终跟你站在一起。小叶,认了父母亲,不代表你会失去爷爷,明白吗?”
“可是爷爷会多伤心啊……”她哽咽道。
“爷爷再伤心,他也开口跟你说了实话,他其实完全可以不说的。我想,爷爷在告诉你之前,一定也经历过一番挣扎。既然他告诉了你,也就是说,他是支持你跟亲生父母相认的。你不会失去他们任何一个。”
“真的吗?”
赵周韩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爷爷只有你了,你也不会因为找到父母而与爷爷脱离关系,对不?”
“嗯。”
“那不就得了,不管你的父母是谁,你总是池小叶啊,任何事都不会改变的。”
“真的确定了?”
赵周韩拿出鉴定报告,“结果就在这里,你自己打开看看吧。”
池小叶接过去,紧张得小手都在发抖,慢慢翻开文件,许多专业性的数据看得她一脸懵。
“直接看最后的结果。”
她翻到最后一页,白纸黑字写得很明白——“根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支持郭立为池小叶生物学父亲,支持唐慧莹为池小叶生物学母亲。”
那一刻,她也不知怎么,大把大把的泪珠挂下来,原来,她是有爸爸妈妈的,原来,她的爸爸妈妈还没有死。
“哇”的一声,她投进赵周韩的怀抱,放声大哭,既因为找到了亲生父母而喜悦,也因为不是爷爷的亲孙女而悲伤,又喜又悲。
“如果不是姥姥病危,我想我不会这么快给你报告,我希望你能自己先慢慢接受,慢慢适应,但是,姥姥真的没时间了,她在人世间唯一的遗憾,就是你。小叶,勇敢一点,去见见姥姥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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