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种

几勺?

亨利八世傻了。

朱厚烨道:“选种必须使用淡盐水,从无到有,从淡到浓,一步步地添加,越能坚持到最后的种子,越优秀。陛下要不要猜一猜,我这些千里迢迢带来的种子,能坚持多久?”

亨利八世吞了吞口水:“要打赌吗?”

他很想要这些种子。但是他觉得,这个赌约,他十有八、九会输。

“我参加就没有意思了。不如,陛下和在场的女士们先生们来个竞猜?要不要赌注,诸位随意,尽力即可。”

朱厚烨这么说,无论是安妮·博林还是玛格丽特·摩尔,抑或是国王的骑士们都来了兴致。

大家看了看朱厚烨的勺子,都来了兴致。看亨利八世陷入沉思,查尔斯·布兰登就知道,他的国王不想输,却没有把握。所以他抛砖引玉,给出自己的答案。

“既然是淡盐水,那我就猜少一点,五勺就差不多了。”

“那我猜七勺。”

“八勺。”

“八勺。”

威廉·布里列顿和亨利·诺里斯几乎同时报出自己的答案。

话出了口,两人才发现不对。

“嘿,兄弟,我八勺,你九勺怎么样?”

“为什么不是我八勺你九勺?”亨利·诺里斯不客气地道。

“别这样。上次你打牌输给了我,作为赌注,这一次你让我怎么样?”

“打牌是打牌,这个是这个。为什么要让你?”

亨利·诺里斯看起来很不高兴,如果不是在亨利八世的面前,他大概会要求对方跟自己来一场决斗。

最后,还是亨利八世道:“你们猜拳吧。一局定输赢。谁赢了,谁八勺。”

国王下了令,威廉·布里列顿和亨利·诺里斯只能依从。

两人右手放在身后,身体前倾,宛如两个角斗士。

“石头、剪刀、布!”

这种同样由朱厚烨带来的猜拳游戏,现在在白厅宫很流行。威廉·布里列顿和亨利·诺里斯作为国王的侍从,私底下玩过很多回。

可是这一次不同。

亨利八世知道,威廉·布里列顿习惯上更喜欢出拳头,而亨利·诺里斯则通常以布开局。

出乎意料,这一次,这两个家伙竟然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神色,然后双双改变了自己的习惯:威廉·布里列顿出了剪刀,而亨利·诺里斯出了石头!

亨利·诺里斯道:“承让了,兄弟!”

威廉·布里列顿道:“好吧,愿赌服输,我九勺。”

托马斯·摩尔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道:“这还是交由天主来决定吧。十二是个好数字。就十二勺吧。”

亨利八世道:“十二的确是个好数字,封魔之数。那我就猜十四。两位女士,你们呢?”

安妮道:“在东方,四和八都是好数字。”

威廉·布里列顿道:“哦,安妮女士,你要跟我抢吗?好吧,如果您确定这么做,八这个数字,让给你不是不行。”

“哦,布里列顿爵士。如果你是我的兄弟,那我不会客气。但是外人,作为一位淑女,我不会任性地强求一位骑士的战利品。我的数字是十六。”

威廉·布里列顿大笑:“那真是太遗憾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

亨利八世挑挑眉,对玛格丽特道:“摩尔小姐,你呢?”

玛格丽特道:“既然父亲猜了十二,那我就猜十一。”

十三是恶魔之数,被避开了。

“既然大家都猜好了,那我开始加盐了。”

一勺盐,搅拌均匀、彻底溶解之后,再加第二勺。

每一勺下去都经过搅拌以保证彻底溶解。

每一次搅拌,都会带着种子随着漩涡旋转,然后慢慢的,一点点地沉下去。

伴随着一勺接一勺的盐,种子一遍又一遍地往下沉,众人的心也慢慢地提了起来。

威廉·布里列顿小声道:“我是不是看错了,总觉得有些慢了。”

第六勺的时候,查尔斯·布兰登第一个放弃:“的确慢了。我果然只适合上战场。”

威廉·康普顿紧随其后:“谁让我们是贵族,对圣人国一无所知。”

别看威廉·布里列顿和亨利·诺里斯刚刚争得面红耳赤差一点打起来,现在立马哥俩好了。只见他们勾肩搭背,道:“谁说不是呢。”

男人是要上战场的。在这些事情上比不过托马斯·摩尔这样的学者还有女人,一点都不丢人。

唯有亨利八世,他在诸人不注意的地方捏紧了拳头。

他不喜欢输,哪怕没有赌注,也没有实质的赌约。

亨利八世很肯定,第九勺的盐巴溶解的时候,麦种下沉的速度更慢了。

果然,到了没人猜的第十勺的时候,麦种用一种可以说迟钝的速度往下沉。

亨利八世道:“看起来,这次赢的人,也许会是我们的摩尔小姐。”

托马斯·摩尔道:“不,陛下,这个速度,也许第十二勺的时候,还会往下沉。”

“是么?”亨利八世道,“亲王,请继续。”

是托马斯·摩尔的十二勺还是他的十四勺,他需要仔细地看看。

玛格丽特的第十一勺,麦种已经下降得非常缓慢。

木盆到底不是玻璃,众人就是想看,也只能从睡眠往下看。这对视力的要求非常高。

而且水中的杂质,盐巴里的杂质也是非常严重的干扰。

好半晌,伴随着种子触底,所有人都发出一声叹息。

安妮道:“看起来,我是输定了。”

亨利八世道:“不,安妮女士,还有机会。”

他猜的是十四。如果安妮这么早就放弃了,那意味着他的胜算也不高。

安妮·博林没有理会亨利八世,而是继续看着水盆。

第十二勺。

伴随着搅拌,盐巴一点一点地溶解在水里,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种子下沉的速度更慢了,就连亨利八世也道:“如果有玻璃的脸盆就好了。”

只可惜这个时候的玻璃质量并不过关,根本就做不了这么大的脸盆。

别说朱厚烨这里,就是整欧罗巴都没有玻璃脸盆。

所有的人都屏气息声,死死地盯着水里的种子。

只可惜,总觉得过了好久好久,这些麦子依旧还在那里。

安妮道:“我记得赌约的内容是,麦种浮在水面。而现在,这些麦种虽然没有沉到水底,但是它们也没有浮上来。”

朱厚烨道:“国王陛下,是继续等,还是加盐?”

十三勺轮空,没人猜这个恶魔之数。

如果这一勺下去,麦种浮起来,那自己也不算输。

亨利八世这样想着,对朱厚烨道:“亲王,加盐。”

“好的,陛下。”

查尔斯·布兰登心细。他注意到朱厚烨换了搅拌用具,之前他用的都是量勺,而这一次,换了一根长木棍。

“好!”看到那些麦种依旧悬浮在水中,亨利八世只觉得自己还有机会:“继续加。”

这一次,好几个人都看见,这一勺盐,只有半勺。

亨利八世没留心。

他只知道,水盆里的漩涡还在,这些盐巴一点一点地洒在水面上,很快就消失在了水里。

然后,一粒麦子浮出了水面。

“我赢了!”亨利八世大声道。

朱厚烨道:“陛下没有赢。”

“什么?”亨利八世愣住了。

“陛下没有赢。我没等漩涡停下就加盐,是因为第十三勺,我分成了两次添加。特意换了木棍进行搅拌,也是一样的道理。”

“这么说来,没有赢家?”

“赢家是托马斯·摩尔爵士。”

“为什么?”亨利八世大惑不解。

“因为麦种在盐水里会吸收盐分。所以为了保证准确率,使用淡盐水进行水沉选种,中途需要加盐。不足十三勺,那就是十二。当然是摩尔爵士赢了。”朱厚烨一面从水里捞麦种,一面道。

威廉·康普顿哀嚎道:“哦,亲王,这种事,你应该早点说才对!这不是捉弄我们吗?!”

朱厚烨轻笑。

托马斯·摩尔注意到朱厚烨清洗种子的动作,非常奇怪:“亲王,您为什么要,要洗种子?”

“使用盐水选种出来的麦种,不但要用清水洗干净,还要进行晾晒。”

“晾晒?”

“是的。因为九月底十月初才是种植小麦的时候。”

“九月?不是春天吗?”托马斯·摩尔大惑不解。

朱厚烨道:“春天播种的是春小麦,快生快长,在四月种植,秋天就收获,没有经过充分的积累。一季的收成,也就一千两百磅。如果是冬小麦,经过霜雪的考验,会更加健康。如果风调雨顺,没有洪灾的威胁,可以到六月份再收割,产量可以达到三千磅。”

朱厚烨看过相关的报道,春小麦亩产四百斤,冬小麦可以达到上千斤,换算成英亩和英制,就是两千四百磅和六千磅。

他打了个骨折。

玛格丽特吃惊地道:“只是种植季节不同,就相差这么多吗?”

“还有麦种的不同。冬小麦的麦种更耐寒,而春小麦的麦种生长速度更快。”

托马斯·摩尔道:“麦种也有区别?”

朱厚烨道:“是的。即便是国家培育出来的优质种子,也会遭到农民的抵制。这样的实例,在稻米种植中尤其明显。”

“为什么?请问有特殊的原因吗?”

“原因很简单。因为种子培育追求的是高产。而对于农民来说,高产却不稳定的种子还不如产量略低一点却能保证产量的好。哪怕是亩产高达两万磅的稻种,因为产量不稳定,他们也弃如敝履。”

在十六世纪西方靠女人上位的可行性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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