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中的寒暑假和其他学校差不多时间, 等到虞尧能全天歇在家里写代码的时候，年节也快到了，郊区空置的房子陆陆续续来了主人，白天到晚上少有的一片热闹。

羊城的冬天分外神奇, 一日经历由夏转冬, 然而冷空气只是短暂的过境宣布一下入冬失败, 很快就又是艳阳高照，再之后淅淅沥沥的雨下个没完没了，冷风从四面八方钻进屋子, 回南天的墙壁潮湿到往外吐水，感觉连自己都在发霉，还得打开空调除湿。

虞尧其实本来并不算多怕冷, 奈何家里有个做鬼的对象，到了冬天家里凝聚的阴气让室温直降, 热茶在他手里能短时间内冷却结冰，效果甚至比冰箱都好。

为了线上直播采访的效果更好, 虞尧将日子选在了谢缨去十八中参加入学考试的那天。

杨桐雪完成了自己的承诺，不仅给谢缨找来了临时附身的槐木，还搞定了他入学的事情。

“现在学校里面没有学生, 核心阵法没有启动, 之后你去读书, 我会送来更好的槐木雕刻成人形，隐匿气息的阵法你就自己画吧，这方面你比我擅长。”杨桐雪如是道。

虞尧真心实意的想道谢，却被杨桐雪直接打断，“觉得感谢的话，不如直接把《幽冥世界》卖给我。”

《幽冥世界》就是虞尧做的小游戏, 上线仅半个月就因为超级智能的npc和灵活多变的剧情玩法引起不俗的反应。

比如同样都是引路npc，有人遇到的是说两句就吸溜口水的，也有人遇到的是张着血盆大口想要扑上来的，前者给的任务基本是为鬼王建设游戏有关，后者的大多都是要解除封印推翻鬼王统治的任务。

游戏里还有生活日常线，能开店打工买买买，考入到官方机构，比如议会这种地方的，是真的能够制定法律——当然，这里的法律是游戏规则。

目前只有两位玩家进入到此机构当中并且参与游戏规则的制定，然后一位因为作风**被另一个进入税务机构的玩家斩落下马，一个则因为制定的规则过于苛刻，累计举报次数过万（玩家和npc加起来），被管理员亲自逮捕，然后在入狱的路上被npc吃了，账号直接黑了。

账号黑掉之后，所有数据都会被清空，想要再玩就必须重新买号，这是虞尧一早定下的规则。

玩家在游戏世界里是没有道德底线的，抢东西、破坏游戏内设施乃至随意杀人都是普遍现象，虞尧倒是不担心这些邪祟被砍被杀，玩家找到它们头上去大概率会被反杀，但阿飘们不行，它们大多数都并没有害过人。

这到底不是真的游戏世界，玩家只是数据，npc却在某种意义上是“活”的，它们不一定会被数据伤害，留下心理创伤直接物理超度也是可能的。

玩家的账号黑掉了，npc自然也因为“杀人”罪行被逮捕下狱去劳改。

那位玩家是个视频网站的播主，他也手快的立刻买了个新号上线，根据论坛开的直播贴来看，他已经考了律师证件，开了个工作室，为找规则bug发光发热去了。

《幽冥世界》如同一匹黑马闯入游戏排行榜，也为虞尧拉到了千万投资，让他租了好的服务器，开始将小游戏扩充变成了大型游戏。

现在新上线的vr版本即便定价不低却很受欢迎，可以说是范围性小爆，成为全国乃至全球**也只是时间问题。

虞尧并没有瞒着这个游戏的本质，有点道行的除灵人一眼就能看穿里面所谓的npc是鬼。先后有一批学生进入游戏内，还试图超度邪祟。

不过很快就被系统锁定，一旦他们出现越界的行为，就通知玩家组成的巡逻队，将他们以“故意伤害罪”送入监狱，在博主玩家的努力下，被判处五年到十年有期徒刑。

当然游戏内服刑肯定不可能像现实世界那么久，一年不过一天时间而已，而且监狱其实也有剧情，设计成了密室逃脱，成功完成游戏逃出去会得到声望嘉奖还不红名，没有成功也可以强行越狱，就是接下来在游戏里被全服通缉，直到服刑期结束。

其实这个密室逃脱还能触发本游戏内唯二的真正npc，即鬼王和天师，完成他们发布的隐藏任务可以加载阵营模式。

虞尧设计这两个npc的时候，用的自然是他和谢缨的脸，不过他恶趣味的把谢缨捏成了天师，还给他加了天盲的设定，而天师的对家鬼王则整日戴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坐在白骨累累的王座之上，脚上系着金色的铃铛。

这个任务现在已经被触发，不过暂时还没有人完成，就是消息在论坛上走漏，抢着入狱的玩家呈几何倍数增加，有成功进去玩密室逃脱的，也有犯罪不当被npc反杀的。

虞尧早就准备好升级的vr版本刚上线几天，《幽冥世界》在网络上一下子就有了姓名，它的真实和灵动性广受好评，不少玩家振臂高呼让官方赶紧弄出全息游戏来。

可惜的是，虞尧查过资料，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比第一个世界要高，vr技术趋近成熟，全息正在实验阶段，虞尧不能拿出超过这个世界科技水平的东西，这个vr版本都是在高压线上跳舞。

杨桐雪不玩游戏，之所以会知道这个也是虞尧送了沈嘉彦一个账号。大概是之前和虞尧谈过之后受了启发，又或者是游戏确实好玩，沈嘉彦浑身萦绕的丧气淡去不少，和杨桐雪的关系也破冰，特殊任务的完成指日可待。

杨桐雪为此给虞尧投资了五百万。

“欢迎杨老板追加投资。”虞尧主动伸出手。

“那就多谢褚总带我挣大钱了。”杨桐雪自然知道虞尧已然今非昔比，不仅不缺投资，还是投资商要反过来给他自我介绍的地步。

这样人家还愿意带他玩，确实是出于交情了。

他没二话叫助理拟了合同送来并签了张五百万的支票，同时又忍不住问了句，“不过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引除灵人来，真不怕成为众矢之的？”

“那就要看他们敢不敢了。”虞尧神情平静的道，“我这人做事向来不择手段。”

杨桐雪恍然想起褚泽文流传的那些事，怔了一下大笑出声，“是我着相，未曾想褚总竟然有与全世界为敌的魄力，如此一来该怕的是他们才对。”

玄学都是私底下进行的事，放到明面上很容易造成社会动荡，褚泽文若是真的不管不顾起来，就他手底下这群邪祟放出去，都够喝一壶的。

除灵人团体不敢招惹他，国家还会护着他，好不容易出来个关押邪祟的地方，与其让它们游荡害人，不如让它们发挥剩余价值创造为国家gdp做贡献。

杨桐雪想通之后连赞两声，同时对自己的事业也产生了思考，他不禁感慨，“褚总这招又损又妙，怎么就想到了？”

虞尧也不藏着掖着，“游戏开发成本过大，我穷。”

还有一点便是为了造势，成为主线剧情的一环，留在十八中。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等那位数学老师养好了身体，虞尧的临时老师也就干到头了，现在他主动暴露自己，学校那边必然会找理由将他留下来。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说了。

杨桐雪叹服，“论黑心我还要向你学习，源源不断的低廉员工即将到来，先提前祝贺褚总了。”

“同喜。”虞尧勾了勾嘴唇。

正是因为《幽冥世界》的火热，才有了这次的线上直播采访。

【宿主，鬼王爸爸回来了！】系统抽空提醒了一句，他现在大部分数据都深入到网络上，当管理员当上了瘾，留给虞尧的是基础功能。

换而言之，虞尧现在看不见鬼。

门并没有开，也没有脚步声，只有阴冷之气逼近，虞尧大概判断了一下方位看过去一眼，继续回答主持人的问题，即便被阴冷的气息包裹也全程都很淡定。

他淡定，却有人不淡定了。

百里屠是十八中的一名优秀学生，从几岁开始他身体中就外放剑气，家人将他送到十八中附属幼儿园学习控制力量，之后一路直升入十八中。

虽然他在学校的风评总跟有病联系在一起，但其实他的实力仅次于夏夕玉、邹婵灵、沈嘉彦……（省略十来个）这些人，哦，现在名单里还加了谢铭。

总而言之，他是十八中实力强悍的除灵人之一。

除了是优秀的除灵人之外，百里屠还是个游戏宅，因为以前控制不好剑气会伤到小伙伴，他渐渐的就和各种游戏为伍，等到能安全和小伙伴玩耍了，他已经不需要小伙伴了。

百里屠每天不是在打游戏，就是在找游戏打，挑一个榜单全部下载，然后一个个玩过去，《幽冥世界》就在其中，不过因为当时排名比较后面，等到他玩的时候，游戏已经不是籍籍无名了。

百里屠一眼就发现这个游戏的异常，也是他第一时间通知了学校，同时他也是第一个在监狱触发了npc鬼王的人。

在视频首页出现《幽冥世界》和褚泽文那张脸时，百里屠立刻就点了进去，然后就发现“鬼王”是活生生的人，还有一只鬼正站在他的身后，掐住了他的脖子。

“！！！”百里屠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视频的角度问题，只能看到男人的手和银白的长发，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阴森而诡谲的气息。

百里屠不敢惊扰那只邪祟，只能发弹幕委婉的提醒，然而他的弹幕很快就被其他弹幕淹没，他只好咬了咬牙氪金。

【此剑人非彼贱人】投了一个深水：你觉不觉得脖子有点冷？最近降温都晒晒太阳，开个天窗吧。

【此剑人非彼贱人】投了一个深水：脖子冷尸体般的冷！

……

一连投了好几个深水，话越说越不正常，不仅引来了弹幕大军的谴责，虞尧也看了一眼，立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他不必要开口，超管很快就将账号禁言。

百里屠惨遭禁言，绝望的看着那只手收紧。

“褚泽文。”谢缨没有注意电脑的画面，他始终低头看着虞尧，对方没有回应他。

谢缨心中腾起烦闷戾气，手收紧了一下，面前的人说话顿了顿，却只是覆盖他的手，继续和电脑谈笑风生。

“……”谢缨皱起眉，突然回想起杨桐雪发现他在凝结鬼胎时警告的话，“谢缨，人类是善变的，他们的爱于我们而言只是花期，美丽而短暂。”

“你当初堕鬼是为了长生，总有一天，你会因你现在的放弃而后悔。”他说的如此笃定。

鬼王和其他鬼不一样，他们是天生的鬼，是长生种，当鬼王愿意分出力量孕育鬼胎的时候，就代表他/她打算放弃长生，这是鬼王的宿命，没有选择。

谢缨和历代鬼王都不一样，他的父母给了他选择，让他作为人出生，作为人生长在谢家，最后他选择了堕鬼。

有人说他是怕死，也有人说他是为了稳定鬼界，还有人说他所求长生。

但其实都不是。

谢缨沉默的回视杨桐雪，告诉了他真正的答案，“我求长生只为等一人。”

现在以褚泽文的身体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是他等的人。

谢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杨桐雪的那句警告：人类的爱美丽而短暂。

谢缨眉头深深的皱起。

冰冷的温度从掌中抽离，身后的阴冷也消失了，虞尧停顿了一下，抬眸扫过去克制着没有起身，而是换了个姿势，手指在扶手上不耐的敲了敲。

还好现在采访进入最后阶段，很快就结束了。

正想着，突然感觉脚脖子微冷，他衣服穿的很厚实，脚下也穿着棉拖鞋，也只有脚脖子敏感一点，

他开始只以为是从缝隙里吹进来的冷风，下意识的想要缩起脚，却被冰冷的手抓住，冰冷的吻落在踝骨上，随后微微一痛。

“……”虞尧伸手，果然穿过一片阴冷。

他的手被抓住，似乎是贴在了脸上，然后一寸寸的冰凉舔舐手指，落在他掌心，缠绕他的手腕。

虞尧动了动手，无声的询问他怎么了，谢缨却仿佛并没有看见，在他手指上咬下牙印。

然后冰冷的温度第一次吹进了衣服。

虞尧骤然抿唇，用手掩住半张脸，眼睛微微眯起。

“褚总，怎么了？”主持人立刻看了眼弹幕，紧张的在那边询问。

虞尧的声音从掌心传出有点闷闷沉沉的，还发着哑，“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冷。”

隔着屏幕看直播的百里屠露出了欣慰的表情：还好，还有救。

作者有话要说： 发誓明天一定早点码字，我一定要恢复零点更新！（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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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百里屠：终于意识到了，还好，还有救！

虞尧：嗯。

百里屠：咦，你声音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虞尧：没有，冻感冒了而已。

百里屠：原来是这样！我是剑人，我的剑气驱邪，我马上打的来帮你。

谢缨：呵，杂碎，找死。

虞尧：让他来，咱们继续，不要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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