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刚才说什么？这小子说是我的弟子？”

“是...”

大嗓门的熊瞎子不敢说话了，看当前架势，于闲真的和白头雕相熟。

几乎凝固的氛围中，唯有白关山闲庭信步，转向于闲。

“你...”

话未出口，白关山眼神一凛。

那是一双和他相似度极高的眸子。

黑白并不分明，瞳孔外圈间杂着灰色的环形过渡带。

阴阳眼。

沧桑与清透的两双阴阳眼相映，白关山仿佛在和年轻的自己对视。

“臭小子秘密挺多的，跟我进来吧。”

“哦...那，他们...”

“你管得还挺宽，赶紧进屋来！”

白关山的语调只是加重三分，却像沙袋般扎扎实实往所有人心头一坠。

呯！

房门关闭，一老一少消失在众人视野中，留下尴尬的一帮子人。

大刀哥和土猴子看看对面，对面也看着这边。

“呃...”熊瞎子略显干涩的声音放出，“难得碰面，吃个宵夜吧，我请客。”

...

教授居住的小楼里，白关山和于闲隔着茶几相对而坐。

上次这么面对面还是4月底，论文炸裂的时候。

于闲脑中飞速思考说辞，可惜人生经历中没有这么怒涛展开的桥段，也不知道白头雕这个名号在圈子里究竟算什么当量的炸弹。

一时间开不了话头...

“小子，在前来拜师的人里，你是最特别的。”

“啊？”

“不用遮遮掩掩了。”白关山紧紧盯着对面的阴阳眼，“自打我十一年前大意吃了僵尸的亏，失去右臂退隐江湖，偶尔有些门道匪浅的人前来拜师。”

回忆往昔，那些年轻人不可谓不优秀，部分是六绝户嫡出，同样是家主级别给牵的线，仍然被白关山回绝了。

他们倒也识趣，没有往外白头雕的消息。

唯独于闲，身负阴阳眼才能，并不显山露水，而是默默无闻进入香河学院。

白教授一天不来，他就一天不苛求，只本着诚意静静等待。

一晃便是四年，于闲终于依靠毕业论文和白关山有较为亲近的接触。

“你所谓的论文崩坏，是个借口吧？”白关山将茶盏放在于闲面前，“是为了在毕业前向我展示你的来意。”

“呃我，呃...可能是吧。”

于闲僵硬笑着。

双方身份调换，于闲也会这样想。

来了个有阴阳眼的年轻人，低调靠近，再展现出强大的应变与机敏，只是为了让老师相中自己。

逻辑没问题，毕竟谁也不知道于闲的阴阳眼是前几天凭空蹦出来的...

离谱又合理的误会无关紧要，真正尴尬的是于闲不能解释。

解释清除我不是来拜师的，那么，性质变为怀着不明目的接近白头雕、怀着不明目的伪装白家人进入秘密探墓队伍。

不说必死，离亡命天涯也不远了。

现在这样应和着，虽然也冒名白家弟子旗号，但白关山明摆着不追究，没人敢深挖。

“于闲，十一年来，你是我白头雕有意收下的第三个学生。”

白关山的眼神随着香茗烟气抬向高处，“但没那么简单，需得经过考核。”

说到考核，于闲松了口气。

果然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想入行倒斗，又不能直接拒绝，干脆在白关山给的考核里失败，不及格便入不了师门。

从今往后于闲一定洗心革面，珍爱生命，远离倒斗。

啪啪-

白关山站起身拍了拍于闲的后背，“身子骨太单薄了，你这年龄来不及修行精深的内功，学学硬功夫，有底子之后再修点小内劲吧。”

说罢，没等于闲回应，白关山已然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小册子。

“拿回去自己琢磨着，过些日月我想看看你的悟性。”

“哦，哦…”

于闲不知怎么回，只能哦了，哦完说个谢谢。

从头到尾，白关山没有问过于闲的来历，也没问是怎么打听到白头雕下落的。

没必要，没必要担心于闲心怀不轨。

六绝户那些家伙轻而易举锁定于闲的身份追来，白关山同样能随时把于闲的身家背景查个底朝天。

加之于闲的身体素质明显不是练家子，藏不了拙，排除暗中竞争对手派来窥伺白家秘法的可能。

说秘法其实太遥远了，于闲的根性要得白关山满意，再来几轮历练，才会得到些真本事。

22岁方开始打基础，实在迟了，白关山大抵能预判到于闲的天花板，成不了名震八方的校尉。

总之，不论怎么考量，再厉害的组织派这么个毛头小子过来都偷不走白家多少真本事。

白关山只当是遇上个开了阴阳眼，有缘分的小家伙了。

“你回去吧，多学点本事，别年纪轻轻出糗丢性命，最后还给我白头雕的名号抹黑。”

“是，白…”

“还叫我白教授吧。”

“嗯，白教授。”

没有客套与送别，白关山背过身回到书桌前，于闲也静悄悄离开小楼。

这都什么事儿啊…

今天的遭遇起伏实在大，从白天拼死拼活在大刀哥的照顾下赶回香河学院，再到发现全世界对奇翼龙方面的研究成果倒退。

最后是晚上，莫名其妙被六绝户逼上梁山，莫名其妙多了个盗墓界似有泰山北斗地位的老前辈指点。

而且那是于闲原本的论文指导老师…

这些事情在一天内发生，真够乱的。

从槐林小路往外走，海量信息一时半会不好消化清楚，好歹已经知道白关山失去右臂的契机。

他自己介绍的，十一年前倒斗遇上僵尸失手了，于是“失手了”。

就在大概一周前，白关山指导论文时并未独臂，诱发变化的深层次原因是于闲在莲池山脉触发【僵尸存在】的营销号消息。

僵尸存在的事实改变历史，体现在白关山身上便是回溯到十一年前，从那个节点开始失去右臂。

虽然这事没法归咎谁的错，但于闲更深层次感受到营销号系统的恐怖。

很难说这是个起到正向作用还是负面作用的东西，只能尽全力去控制了。

控制成功，于闲能从其中获得特殊能力；

只要有一两次控制不佳，没准就是影响整个星球生物演化史的大问题。

简直是在核弹上薅羊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