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拖到不能再拖了,江浸月再回老夫人院子的时候,老夫人还没有回来。
江浸月能理解老夫人的感受,就跟她现在的心境一样,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剩下就只有舍不得的眼泪,与其这样忍受离别的伤感,不如等着明年开春,享受重逢的喜悦。
江浸月托了小厮,给江梓带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带着孩子便要离开侯府。
她给江梓带去的是那句:“护好老夫人与似锦。”江梓估摸着已经被前院的人灌的醺醉,也没多问。
江浸月还得去王府点行礼,准备出城,事不宜迟。
中门那边已经备好了马车,江浸月刚抬脚踏上了马车的脚踏,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王妃娘娘。”
江浸月身体一僵。
白子昂白子荔从马车内探出头来,好奇的看过来。
江浸月眉头一皱,也不知道是出于心虚还是其他,呵斥道:“进车内,小心伤了风。”
白子昂目色一暗,不过暂时也没说什么,放下了窗帘。
江浸月这才回过了头,向梅大人笑了笑,微微颔首。
“梅大人,真巧。”
“不巧,难道娘娘忘记了,是您邀属下前来的。”
梅大人背着手,站在门墙前,微微仰头,看着江浸月。
江浸月心下一跳。
凌晨时候,她刚巧碰见了从前线回来的梅大人,那会子心虚的不得了,所以便随口胡诌了一个,转移了梅大人的注意力,好放她走,现下,这是现世报来了?
“既然梅大人过来凑这个热闹了,不如再前院喝两杯吧?”
江浸月笑的不动声色,尽量不慌不忙。
梅大人还是同样的姿势,定定的看着江浸月,没有回应,反而是问了一句:“娘娘这是要回了吗?”
“是啊,孩子们闹的太晚,夜里要睡的不安稳。”
江浸月说着,抬脚又上了一层踏步台阶,很明显意味的不愿意跟梅大人再纠缠下去。
“娘娘难道不想问问,属下去了前线之后,到底知道了什么消息吗?”
梅大人又问。
江浸月已经抬脚上了马车,站在车厢门口,闻言又是一顿。
“梅大人自然是要将消息告诉父皇的,本宫一个妇道人家,也听不懂王爷的前线战况,本宫只等着父皇下诏就行了。”
“娘娘果真是如此逆来顺受的性格吗?”
梅大人眯了眯眼睛。
江浸月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直视梅大人。
“不然呢?难道梅大人懂得本宫是如何的人?”
“娘娘不会不知道,昨夜宫内出事了,皇上如今还躺在床上昏睡...”
梅大人背着手,上前了一步,靠近了些江浸月。
“属下昨夜连夜查探,发现看守娘娘的那两个侍卫,被用极其的手段杀害,娘娘可知...是谁杀的?又是谁,如此有本事,让皇上能不省人事?”
“我若是知晓,不如梅大人的官职给本宫坐坐如何?”
江浸月看着梅大人,冷笑了一声。
“本宫怕来不及三哥的婚宴,从皇上那边求了手谕便往外走,如何得知父皇到底如何了?也不知道那两个侍卫是谁杀的。”
反正梅大人没有证据,这个朝代没有什么指纹验证,取证困难查案困难,除非梅大人这会能把武德殿门口的那两个侍卫脑袋缝上救活,现场来指认她,否则江浸月一概不认。
梅大人看着江浸月,半晌,忽然笑了笑。
“娘娘为什么不问,宗王爷现在到底如何了?”
“问了又如何?”
江浸月又反问了一句,看着梅大人,寒风里眨了眨眼睫毛,看起来怯弱又娇媚。
“王爷他没有给我传消息,便是不想我与孩子参与进来,我又何必硬要王爷给一个交代?”
“...属下希望,娘娘说的是真心话。”
梅大人面色分毫未动,在江浸月准备结束话题,回去马车的时候,梅大人又说了一句。
“其实,宗王爷在上次大败了之后,皇上给他调了精锐过去,宗王爷调动的士兵们士气大振,已经把敌人打的倒退了回去事实证明,是皇上的眼线被人收买了,传回了假消息,就是为了惹的京城大乱,皇上与宗王爷失和。”
“梅大人跟随父皇那么多年,何时见过父皇真正的帮过宗王爷?”
江浸月站在车厢门口,声音发沉。
反正老皇帝活不了了,梅大人注定要找新主子,江浸月也不怕这会得罪老皇帝了,转过脸继续说道,“本宫一个妇人,什么道理也不懂,但自小外祖母就交给浸月一个说法。”
江浸月微微抬眼,直视梅大人,慢慢的说道:“小时候外祖母养过一只小猫儿,那猫儿傲娇的很,除了外祖母给的吃食,它一概不碰,无论我如何喂养,它都不愿意瞧我一眼,梅大人,你猜后来那只猫儿如何了?”
“娘娘赐教。”
“外祖母有次生了好大一场病,根本没办法再继续喂那猫儿,那猫儿不吃任何人递过去的东西,在一个雪夜,活活冻死在了院子里,外祖母醒后,便告诉浸月一道理。”
江浸月掀起了棉帘,转过头不再看梅大人,只是声音清越,慢慢的穿透出来,如同就在耳边一般。
“忠心是好事,可若是跟错了主人,愚忠便是自寻死路。”
说完,江浸月抬脚,进了马车,对着外面的车夫叫道:“回王府吧。”
马车骨碌碌的往前走,江浸月端过茶杯,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茶。
梅大人自然能猜到皇上的毒是她的手脚,江浸月说了这么多,就是让梅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江山即将易主,此刻再去追究,猫儿只会因为傲娇执着冻死在夜里。
梅大人这话的意思,李宗煜好好的在前线打仗,今夜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可是她还是必须要走,暗卫不够,她根本挡不住慧皇后的那些人。
走出了老远,白子荔忽然问道:“娘亲,你小时候真的把一只猫冻死了吗?”
“冻死个屁,你娘亲小时候最怕的就是猫,侯府上下被外祖母下令,谁也不准养猫,连猫味道都不准沾。”
江浸月翻了个白眼,又给自己灌了一口茶。
想起来那个可怜又娇弱的原主,江浸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离了京城,她就真的,切切实实的,与原主告别了吧?
念头还未转过来,马车忽然一顿,就听见绿萝在外面小声的惊呼。
“娘娘...你快看,这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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