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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恪笑眯眯望着他道:“我不需要证据,只要把这个猜测,告诉你那帮难兄难弟,你猜会是什么结果?”
“大人,我和你无冤无仇,”莫问苦着脸道:“你干嘛要害我?”
“我不介意自己的手下有骗子,但他骗的人不能是我。”陈恪淡淡道。
“……”莫问被他逼得没法子,叹口气道:“大人,我绝对不会承认的。”算是默认了……
陈恪这才笑起来道:“好了,谈一谈你为何没有离开武学院吧?”
莫问知道警报解除了,心下一松,竟对陈恪生出些感激来,不禁暗骂自己贱格。但还是昂着头道:“狄元帅能从配军做到相公,学生不才,也有意效仿!”
“可是,武学院都要完蛋了,你上错船了!”
“不会的。”莫问眯着绿豆眼,笑道:“我对大人有信心。能靠动嘴皮子,就为大宋开拓四千里的人,一定会有办法让武学院起死回生的。”
“哈哈哈……”陈恪放声大笑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滚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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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进来的,叫陈简之、字尚观,十六岁。小伙子生得英气勃勃,是十七人中最帅的一个。
档案上说,他读过私塾、千里迢迢从湖南湘潭而来,才到武学院不到一年。
陈恪问他,你家里知道你跑出来么?
“不知道。”小伙子摇头道:“我是偷着跑出来的。”
“为啥?”
“我听了狄元帅的《满江红》,就着了魔。”陈简之面孔还很稚嫩,双目却满是坚决道:“我要跟着狄元帅,首辅燕云十六州,这才是男人该做的事!”
“下面长毛了么,还男人。”陈恪笑骂道:“你不知道,如今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
“知道。”陈简之瞪睛望着陈恪道:“但他们是错的。契丹和党项人来了,一万个文官也没用,还得靠厮杀汉们保家卫国!到底谁重要?”说着小伙子还愤愤道:“就是因为他们整天这么说,大宋朝的好男儿都不当兵,我们才打不过契丹、党项!”
“小伙子有见地!”陈恪就喜欢这样的小愤青。
陈简之退下后,又进来个文文弱弱的青年,侍卫以为他走错地方了,道:“这里在面试,无关人员请回避。”
“我,就是来应试的。”那青年轻声道。
“进来吧,自报家门。”陈恪惊喜发现,这竟然是个地道的读书人。莫问那种读过两天书的,只能算是识字的流氓。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真正的读书人,还得这位这样,从里到外透着文气。
“学生徐离纶。”青年施礼道:“二十六岁,庐州合肥县人氏。”
“你和开封府徐推官,是什么关系?”陈恪皱眉道。那徐推官叫徐离瑾,正是陈希亮的同僚。
“那是族兄。”青年毫不惊讶,显然很清楚陈恪的背景……
“合肥徐家是大族,你也算是世家子弟了。”话虽如此,陈恪却没有另眼相看,屁股都没抬一寸道:“跑来武学院,不怕有辱门风么?”
“学生,废材也。”徐离纶摇摇头,自嘲的笑道:“六岁读书,十六岁科考,谁知屡试不第,不是进士的料。加上我自幼身子弱,家人也希望我能强身健体,因此对我入武学院,都睁一眼闭一眼。”宋朝的军队,志愿兵和军官是不刺字的。
“你这身子骨,估计上不得沙场。”陈恪不是瞧不起他,军事是个实力为尊的场所,军人们只服比他们强的人,所以真正带兵的军官,个个武艺高强、弓马娴熟。
“学生虽然拉不得硬弓、骑不得烈马。”徐离纶被否定后,却毫无情绪波动道:“但不是所有的军官都得带兵打仗吧?学生好歹读了十几年的书,且自幼对兵书舆图一道情有独钟……”
“那你更应该专心读书,考不中进士考明经,有个出身再从戎才好。”陈恪道。
“多谢大人良言,”徐离纶却淡淡道:“但十三经教不了真本事,学生不想在上面浪费时间了。”
既然他主意已定,陈恪也不再多说什么,定定望着他道:“希望你能为天下读书人做个榜样,让他们知道,不是只有死读圣人之言,才是读书人!”
“……”徐离纶眼前一亮,点头道:“大人此言极是,学生便是这样想的!”
“你为什么能坚持到现在?”这问题,陈恪要问遍所有人。
“学生听说,相公们正在讨论军事改革的事情,似乎要有大动作。”徐离纶诚实道:“我已经熬了那么久,怎么会这个节骨眼上走呢?”世家子弟,消息自然比别人灵通。
“说得好。”陈恪笑着点头道:“相信我,未来大有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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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简之和徐离纶的出现,让陈恪十分高兴,因为这意味着,还是有热血青年和爱国读书人,愿意不计个人荣辱,投身大宋国防的!
当然更多的人,还是出于对狄青盲目崇拜,他们不愿看到狄元帅创办的学校,就这样倒闭。认为只要自己不走,这武学院就不算完。是这份朴素的感情,支撑他们坚持到今天。
狄青的粉丝太多,自然就会产生那种至死不渝的铁杆。比如一个叫穆易乔的娘娘腔,就是最好的例子。这穆易乔生就一副小骨骼,桃花眼、瓜子脸,典型的男生女相。他原先是江湖上有数的飞贼,后来听狄元帅的故事太入迷,竟效仿古代门客,跑到汴京城投效狄青。
狄青哪敢收留这种人?只能搪塞他说,你来历不清白,就算我不追究,日后查将起来,也是要出事的。穆易乔听了二话不说,转头就走,到开封府去投案自首,后来被判充军沧州。
狄青深受感动,几年后将他调回汴京,让他先在武学院学习,等将来中个武举,他下半生也算有个着落。
所以穆易乔告诉陈恪,就算朝廷下令解散武学院,只要元帅不松口,他死也死在武成王庙。
当然也不尽然都是狄青的崇拜者,比如有个叫王山、字洪岳的纨绔子弟富二代,不学无术、整天惹是生非。他爹没办法,才把他送到的武学院,指望着能磨掉这小子的骄娇二气。
王山就对狄青没什么好印象,只是屈服乃父的压力,才在武学院混日子。既然是混日子,当然越宽松越好,没人管最好了……
对于这样的公子哥,郭汉和苏进自然没什么好印象,只是学生流失太快,他们又没法补充新人,只能尽力挽留老人了。
不过这小子竟能在枯燥无望的训练中坚持下来,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就在陈恪以为,今天的工作,就要轻松愉快的过去时,突然就出事了。
当时天已经快黑了,还有最后一名武学生,叫贾克贾明远的没有面试完。
陈恪也有些累了,例行公事的问他几个问题,当问到最后一个:“你为何留下没走时。”
那厮突然笑了。
陈恪刚要皱眉,便见他朝自己猛扑上来。
陈恪却纹丝不动,便见一条长腿如惊鸿一般踢出,那贾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踢了回去。
贾克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侍卫们牢牢控制住。
“算你狠……”贾克被打得鼻青脸肿,恨恨的盯着陈恪道:“我留下来,就是为了揍你一顿!你个王八蛋,敢耍我们!”
“原来如此。”陈恪恍然道。
“大人,把他送去开封府吧。”大丢面子的陈义愤愤道:“竟敢袭击朝廷命官!”
“算了,放了他吧。”陈恪却摇头道。一来,这件事确实是他理亏,陈恪生怕会挨揍,所以带着柳月娥一起。二来,这人还算不错……尽管存心要打人,还知道先让别人都面试完了再说。
是以陈恪并不计较这家伙的袭击,相反有些失望。大宋朝的男儿,确实血性不足啊,被自己玩弄了这么久,竟只有这一个家伙,敢于发泄不满……
十七名学生都面试完了,陈恪也该离开了。苏进送他上车道:“大人,这十七人走几个,留几个?”
“都留下吧,”陈恪微笑道:“能坚持到今天的,都是有长处的,关键看将来怎么用了。”
“大人好像信心满满啊。”苏进试探着问道:“这么说,咱们还是很有希望的?”
“嗯,”陈恪点头笑道:“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到时候你可不要吃惊。”说着坐上车去,又道:“所有问题将来都会解决的,唯有肚子不能等,我让一品楼,送几桌酒席来,就算我给他们赔不是了。”
“多谢大人。”苏进轻声应道,目送着陈恪的马车,消失在茫茫暮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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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更求月票,求鼓励……话说,肚子不痛了,又转为难以启齿的反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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