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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刻起驾回宫,调皇城司侍卫护驾!”赵祯面对一干宦官,沉声下令道:
“命捧日军外所有军队全部回营,没有寡人的旨意,不需踏出营地半步,违者以谋反论处!”
“命殿前司、马军司、步军司都虞候以上、各禁军副指挥使以上,即刻进宫见驾、不得有误!”
最后,他拿过金批令箭,递到赵宗绩手中道:“持此令箭、如朕亲临!你去找狄咏,接管捧日军,命其集结巡逻,严密监视各营!”
“得令!”赵宗绩感到热血都要涌出来了,他行礼大步出去,胡言兑也要退下去安排回宫了。
“也不必太着急,几个有身孕的千万要小心。”赵祯不放心的嘱咐他道。
“喏。”胡总管领旨而下。
赵祯又看一看众相公和赵从古,方淡淡道:“随寡人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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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出金殿,离开了皇帝的视线,韩琦便铁青着脸走到赵从古面前,恨声道:“为什么事先瞒着两府?!”
“……”赵从古刚要开口,一个温和的声音替他们挡下:“二位王子办得是皇差,没有义务向两府报告吧。”是丞相富弼,他面色平静的与韩琦对视着。
“相公怕是事先知情吧……”韩琦气极了,连富弼的面子都不买。
富弼没有回答,只是奇怪的看他一眼。
“……”韩琦登时老脸通红,问这种问题,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欺人、太甚!”韩琦双目血红的盯着赵从古,猛地一挥大袖、声音嘶哑道:“看你们如何收场!”说完便负气大步走了。
赵从古的脸色有些发紧,韩相公的怒气,确实很逼人。
“多谢你们。”富弼转过身来,一脸诚恳的望着他道:“大宋朝,不会让忠良之士吃亏的。”
包拯也走过来,拢着胡须大笑道:“不错不错,让老夫刮目相看!哈哈哈哈……”
其余几位相公,有的叹气,有的激赏,似乎都没想到,赵家的儿孙中,还真有带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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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宗绩出了玉津园,陈恪早等在那里,看他持着金批令箭,淡淡笑道:“激动不?”
“呵呵……”赵宗绩自然很激动,官家将金批令箭交付,命自己接管皇宫外唯一一支部队,这就是把京城的安危交给了自己!
“别高兴太早。”陈恪却一盆冷水泼上来道:“这并不意味着什么……”
“也是……”赵宗绩渐渐冷静下来,自己怎么能跟见了骨头的狗似的?他表情有些凝重的看着陈恪道:“你说我们,是不是太唐突了?”
“已然木成舟,何必再去纠结对错?”陈恪轻声道:“何况一团和气固然不得罪人,可别人看不到你的不同,又凭什么越过赵宗实支持你?”
“是,”赵宗绩重重点头道:“当初你就对我说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咱们没什么好失去的!”
“嗯。”陈恪颔首笑道:“不做则罢,做咱们就做好,做漂亮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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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起驾,御街戒严,旌旗罗伞华盖金瓜的仪仗外,是殿前司诸般直的兵,用朱红杈子将闲杂人等远远隔开。仪仗下,皇城司的大内侍卫,将御辇牢牢守护在中间。
透过车窗,赵祯望着杈子外看热闹的百姓,正自发的向他行礼,高叫万岁,声音一片乱糟糟,却连绵不绝……没有人要求他们这么做,大宋的百姓,也算不上多么忠君爱国,这一切都是他几十年如一的仁政爱民所换来的。
看到京城繁华若斯,看到百姓发自内心的笑容,赵祯那颗紧紧皱起心,渐渐松缓开。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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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谕旨,三衙将帅赶紧换穿朝服,赶往宫中。官家同时召见三班将帅,还从来没有过,众将都心中忐忑,在宣德门前碰上后,便互相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有今日轮着清查的几个指挥使,迟迟疑疑道:“今天清查的官差里,没见两位小王爷到教场,弟兄们还奇怪呢。”
“莫非,是情况有变?”众将的心往下沉,便要让随从回去,吩咐军队打起精神、准备应变。却被面孔冰冷的皇城司侍卫拦下,已经升为高班内品的李宪,对众人陪着笑道:“一切等官家召见再说。”
这让一众武将更生狐疑,但宋朝的武将,已经被调理的太好了,没人敢有异议,只好闷着头进了宣德门。便发现皇宫内外,侍卫增加了两倍,且全都配了弩,这种情形,只有当年皇宫闹刺客时才出现过。
穿过层层宫禁,众将被带到皇仪殿的偏殿中,李宪让他们在里面候着,便退出去禀报。
将领们看到殿内殿外,如临大敌般林立的大内侍卫,尽皆心中惴惴,不知等待自己的,是何等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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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邻着皇仪殿的垂拱殿御堂中,已经回宫的官家赵祯,在与他的宰相说话。
“看来你说的对,”赵祯望着富弼道:“是到了下决心的时候了。”
“老臣是想着,”富弼点点头,轻声道:“不能总把责任,推给后人吧?”
“嗯。”赵祯长长一叹道:“有些人,总把寡人的宽容当软弱,以为寡人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管。”他恨恨道:“合起伙来演猴戏,耍谁呢?”
“他们并非是诚心欺瞒陛下。”富弼轻声道:“只是空额差得太大,不这样就没法交账。”
“你还替他们说话?”赵祯看看他道。
“老臣也不想袒护他们……”富弼压低声道:“可这不是哪个人的问题,而是全体都有问题。但不能就说,所有的武将都是坏的……至少这些将门之后的忠诚,没有问题。只是几十年的积习之不善,让他们不以为错,因为别人都在这样做,不这样做,就没法在禁军中混下去。让他们为几代人的错误负总责,不公平。”
“所以呢?”赵祯的目光变得愈发柔和起来。
“所以,老臣以为,还是以治病救人为主,不宜大动干戈。”富弼低声道:“主动交代清楚的,可以不予追究,但下不为例。以今天为界,往后朝廷的清查将常态化,若有再犯,绝不轻饶。”顿一下道:“况且,老臣以为,京师禁军事关强干弱枝的国策,也不易过度削减,还是应将缺额补充起来,使兵力达到二十万,方能故国安本。”
“富爱卿是真为大宋考虑的。”赵祯闻言赞许点头道:“而不是只考虑自己的一摊。”
“其实微臣也是有私心的。”富弼摇摇头道:“不瞒官家,老臣一直有心病,就是六塔河决堤四年了,黄河却仍那么泛滥着……”他说着有些哽咽道:“老臣日夜都想把黄河修好,可是朝廷没钱啊!这样一年年拖着,下游百姓一年年深受其害,实在不能再拖下去了……所以微臣才咬着牙,想要挤出河工钱来。”
虽然当初力主修六塔河的是文彦博,但富弼毕竟也是支持的,士大夫强烈的羞耻感,让他无法原谅自己的过失……
赵祯感到面热心惭。这几年他不大管事,国务重担全压在富相公身上,自己却还一直搞什么平衡……默许韩琦与富弼顶牛,以免东西两府齐心协力,把自己架空了。
这是帝王之术,按说无可厚非,但要分对什么人,对富弼这样的纯良忠臣,就是大大的不对了。
‘看来,必须要做出改变了……’赵祯暗下决心,抬头道:“这几年难为你了,富爱卿……”
“老臣……”这简简单单的一句如暖流一般,让老丞相肺腑俱热,险些掉下泪来:“老臣没有尽到职责,让官家忧心了。”
“不要这么说,”赵祯有些动情道:“是寡人倦怠了,日后我不会了,我会振作起来的。”
“陛下……”富弼借着低头,用袖口揩揩泪道:“陛下能重振精神,实乃天下之福,万民之福!”
“唉,看来寡人这几年,确实是不像话呀。”赵祯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好吧,咱们从现在做起。”说着正色道:“去会会那帮王八羔子。还是那句话,吃了几十年了,已经够肥了,不抄他们的家便是仁义!也该跟着朝廷过过苦日子了!”
“陟罚臧否,皆在陛下。”富弼轻声道:“只是微臣有个不情之请。”
“讲。”赵祯点头道。
“今日之事,皆乃二位王子顶住压力爆出,其忠耿之心,日月可鉴。”富弼轻声道:“万望陛下能替他们排解一二,不要弄到最后,只让他俩成了恶人。”
“嗯,寡人还没那么糊涂。”赵祯笑起来道:“说起来,真的很意外。寡人没想到,他们真能抛弃私心杂念,把国家摆在第一位,是我赵家的好男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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