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耀城的禁地有很多处, 身为东耀城的常客,苏冰栎知道这些禁地在什么地方,但她没有进去过。
骥灵兽在禁地,她猜的, 因为她悄悄把东耀城打探了个遍, 连根兽毛都没瞧见。
她没查的地方,就只剩禁地了。
前往第一个禁地的路上, 季攸攸跟在后面一直偷偷观察苏冰栎, 她很好奇。
她知道了苏冰栎是妖皇的女人, 帮着大师兄找骥灵兽,可她也是上官云遨的表姐, 她一边倒地帮妖皇, 难道就没觉得哪里不对?
她总觉得苏冰栎很讨厌上官景枫。
月影朦胧, 夜深露重,她扯着蔺修游的衣服,跟着他一路向前, 什么也不用担心。
反正, 他去哪,她便去哪。
苏冰栎带着他们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 这条路很难走, 满地是锋锐的碎石,季攸攸走了几步便紧紧地拽住了蔺修游的衣服,不肯再往前了。
她的脚踩到尖锐的石块,受了伤,此刻疼得厉害。
苏冰栎掩嘴笑:“这条路确实不好走,不熟悉、没准备的人很容易受伤,攸攸细皮嫩肉的, 着实受苦了。”她抬了抬厚厚的鞋底,显然是有备而来。
可她竟没有事先告诉他们!
“大师兄,疼……”季攸攸又痛又苦恼,她也想坚强一点忍住疼痛,可是她心里想着,脚不配合呀。
蔺修游转身看她一眼,未置一辞,回转身去,半蹲下:“上来。”他语气沉沉,叫人不辨喜怒。
“嗯!”她心头一暖,立刻伏到他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亲昵地靠着他,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三人继续前行。
这条碎石路约有几十丈,按理说他们都是修道之人,完全可以御剑飞过去,但怪就怪在这满地乱石有先天灵力,让人无法御剑通过,只能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过去。
“通过这条碎石路,前面就是禁地。”苏冰栎一边带路,一边说,“知道这个禁地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用来做什么的?”大师兄不吭声,季攸攸贴心地问了一句,鼓励她说下去。
“是用来关一个女人的,上官景枫的女人。”苏冰栎呵呵地笑,“她是上官景枫的师妹,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上官景枫很喜欢她,可她却只把他当师兄,并没有男女之情。”
“后来,她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他们商量好一起去找一个他们喜欢的地方生活,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可惜啊,上官景枫知道了,他把她关了起来,就关在这里。”
“她想逃,可离开禁地的路只有这一条,于是她就踩着这些碎石走啊走啊,她的鞋子都烂了,她的双脚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她终于快要走出去,可就在她跨出最后一步的时候,她再次被上官景枫抓了回来。”
“他强行占有了她,还让她怀上了孩子。”说到这,她回转头,看着后面的两人笑了笑,“你们猜猜看,那个孩子有没有生下来?”
蔺修游依然不吭声。
季攸攸头皮发麻,更紧地靠着他:“没有吧?”东耀城三位公子都是上官景枫的妻妾所生,那个师妹显然既不是妻也不是妾。
“生出来啦,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苏冰栎的语声听上去格外愉悦,“可就在她满百日的时候被上官景枫的师妹活活掐死了,那么小、已经会笑的小丫头就那么死了。呵呵,上官景枫差点发疯。你们说,他是不是活该?”
没有人回应她,她也浑然不在意,兀自说下去:“后来啊,上官景枫也厌弃了她,那个被困在这里的可怜女人慢慢地就疯了、死了……”
季攸攸听得心悸,身子一阵又一阵发凉。
师兄师妹……她一下联想到了她和大师兄,大师兄恨她,他会不会也那么对她?
把她关起来,日夜凌.辱折磨,眼睁睁地看着她疯了、死掉……
不会的不会的!大师兄不会那样对她,大师兄分明待她还不错,她也没有喜欢其他男人。
“大师兄……”她的唇轻轻附上他的耳朵,很小声地说,“我只喜欢你,不喜欢别人,我不会想要逃的,你千万不要把我关起来……”
蔺修游:“……”天真了,他怎么可能不把她关起来?
上官景枫的这桩陈年旧事,他早在百年前就听说过,如今听来并无太大触,但背上的小混账显然吓到了,他能感觉到她在发抖。
由人度己,她的联想很有道理。
曾经,他便是想把她关起来,蹂.躏、虐待,让她悔不当初、生不如死。如今,他依然想把她困在身边,狠狠欺负,为所欲为……
耳垂微微一痛,他心头一震,脚步一顿,双手不由紧握,胸腔似有千万缕热焰交织,灼得他无法呼吸。
这小混账竟又敢咬他!
季攸攸轻轻咬了下他的耳垂,又轻轻地、轻轻地吹着他脖子上的牙印,一下又一下。
像温柔的风,又像细密的雨,风雨交加,洒落他心里。
“大师兄,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都愿意的。”她轻悄悄地说,漂亮的小脸又红又烫,“可是……可是你不要欺负我,我怕痛……”
蔺修游:“……闭嘴。”语气平和,内心却早已汹涌澎湃,这小混账就是杀人的毒,毒入五脏和血液,让人无药可救。
三人走过碎石路,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荒凉寂静的宅子,宅子很大,已有无数个年头,但丝毫没有破败脏乱,就像天天有人打扫一般。
苏冰栎往前走了几步,推门进去,看着空旷的庭院,不由感慨:“一个原本单纯美好的女孩子,被一个人困在这里,多难过呀。”
蔺修游:“苏阁主是来怀旧的?”她一点不像是来找骥灵兽的,倒像是特意带他们来这,让他们听她讲故事的。
“呵呵呵,顺便而已。”苏冰栎笑得妩媚撩人,“对了,这里有一个暗室,我带你们去看看,看看骥灵兽有没有藏在那。”
季攸攸依然伏在蔺修游背上,受着他的气息,安心又愉悦。
她一点不认为骥灵兽会被藏在这个地方,这里再怎么说也是上官景枫和他喜欢的女子住过的地方,虽然并没有什么美好的记忆,却记录着他曾经的年少轻狂和扭曲病态的爱,他不会愿意有任何人、任何事来打扰这个地方。
不过,她能想到的,大师兄必然也能想到,既然大师兄什么也没说,那她也就静观其变吧。
暗室在宅子下方,苏冰栎知道机关。
三人顺着阶梯走下,进入一个地宫,苏冰栎一挥手,地宫里的灯悉数亮起。
看清眼前的一幕,季攸攸呆了呆,满眼惊诧迷惑。
目光所及,皆是一人:画像、石雕、木刻,开心的、娇嗔的、恼怒的,站着的、坐着的、睡着的……
一个美丽高贵的女子,鲜活的,明艳的。
是怎样的一片痴心和疯狂才能形成这样声势浩大的场面?
“她就是上官景枫的师妹吗?”她问苏冰栎。
苏冰栎点头:“是啊,很好看是不是?”
“嗯。”人很好看,可放在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又有些吓人,“苏阁主,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你经常来吗?”
“怎么可能经常来,这地方来一次就不想来第二次,我小时候跟云遨偷偷来玩过一回,印象深刻。”
“这里……会有骥灵兽吗?”
“啊,这个嘛……”苏冰栎打着哈哈,“里面还有很大的空间,再去看看?”
“不必了,这里没有生灵气息。”蔺修游淡淡瞥她一眼,说道。
苏冰栎无辜地眨了下眼:“妖尊这是动怒了?我这不是采用了排除法嘛,就算是极小的概率也要来看一眼是不是?”
“苏阁主多虑了,我只是觉得这地方有些诡异,还是快些离开为好。”
“诡异?”她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进入地宫的门关上了,地宫里的灯光一下全黑,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黑暗中不见五指,季攸攸紧紧靠着蔺修游,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问他:“大师兄,怎么回事?”一时间,苏冰栎的动静也没了。
“闭嘴,别动。”
季攸攸赶紧闭上嘴巴,伏在他背上,一动也不敢动了。
一阵阴风袭来,蔺修游侧身避过,稳稳站定。
周遭气息陡然变冷,是一种渗入骨髓的阴冷,带着无边的怨气和恨意,冻得季攸攸浑身都忍不住颤抖,双手紧紧抓住了蔺修游。
“凝神,调动灵力防御。”他侧头,微微凝眸,提醒。
季攸攸:“……嗯。”
阴冷压抑的气息越来越浓重,像是一团冰冷的黑雾将他们困入其中,从黑雾中探出无数触手来掠夺他们的生息。
“死吧……都去死吧……”凄厉的女子声音夹杂着怨恨响彻他们耳际,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像是千万把利剑刺透他们的心脏。
蔺修游察觉到季攸攸难以承受这阴邪的力量,右手一抬,设下防御的结界护住二人。
整个地宫充斥的是鬼气,应是上官景枫的师妹死后,怨气和恨意不散,附着在地宫里这些画像、石雕、木刻上,经年累月之后,鬼气越来越重,憎恨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大到可以置人于死地。
毁了她附身的东西,再毁去怨念便容易得多。
他唤出了斩星剑,灵力缠绕剑身,光芒大盛。
可就在他一剑挥出之时,脖颈处骤然一道寒意迫来。
他已经反应极快,一个旋身放开背上的人躲过致命攻击,但那柄利剑还是没入他肩膀,插得极深。
季攸攸飞身落地,双瞳变成金色,右手扬起唤出神剑丹凰,毫不客气地指向他。
蔺修游眸光深沉:“神之光,倒是会挑时候。”
在秘境时侵入季攸攸体内的那道神光,在这不怎么适宜的时候占据了季攸攸身体的主控权。
季攸攸(真.神光)冷声:“本神使说过,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蔺修游微笑:“好,来。”
作者有话要说: 苏冰栎:我先躲起来,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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