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庆嫂一看高兴坏了“那太好了，你们忙着，我回去背两罐水上来，大热天的干活，缺啥也不能缺水”
村长挥挥手示意她走，他已有五十岁了，在这里，也算是高龄了
他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取出身后的烟斗，从腰间挂着的烟袋里捏了一小攒烟丝
放进烟斗，点然，一声不响的抽了起来
那几个壮实的小伙子都带着工具来的，也不用村长吩咐，他们都懂这些，看哪儿不行的，着手弄起来
柳氏一直站在院中不知所措，她在苏家被支使惯了，此时不知道该做什么，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跟着苏墨染，她走哪儿，她跟到哪儿
“娘，你把这三间茅草房里，床上和地上都打扫一下，要是没扫把，就到外面自己扎一把，”
“嗳，娘这就去”
她也没闲着，弯腰捡着院里的小石头，村长抬眼看着这个瘦小的身影
“丫头啊，你娘是个没主心骨的人，你一定要劝劝她，别想不开”
“她不会去跳河的，她还要等那个苏有才呢”
“你不喊他爹？”
“他算什么爹，起小到大，都是我娘把我拉把大的，他连抱过我都没有，花着我娘的嫁妆，考了个举人，就想把我娘甩了，有他后悔的那一天”
村长来了兴致，“那你让他怎么后悔？”
“当然是努力长大，学本事，赚大钱，把我娘养的漂漂亮亮，再找个好男人嫁了”
村长不由的想起柳氏嫁到这村的那天，全村，就苏家一户人家娶了一个秀才的女儿，全都跑来捧场
那天可真是热闹极了，拜了堂，入了洞房，新郎和新娘给大家敬酒，全村人没有一个不说柳氏漂亮的，都羡慕苏家娶了一个好媳妇
可现在再看柳氏，这才多长时间，人就成了这样，头发黄了，脸上也有折子了，皮肤也糙了，唉
“那你呢？”
“自然嫁个如意郎君，比他官还大的”
“有志气”
正说着话，阿庆嫂背着一个筐子来了，后面还跟着她男人阿庆，他身后也背个大筐子
两人把筐子往院中央一放，阿庆嫂就指挥她男人干起活来
阿庆这个男人很老实，五大三粗的，他家有两个男娃，没有女娃，都比苏墨染大
阿庆嫂早就有这个心思，想和柳氏联姻，知道柳氏做不得主，所以一直没有说过这事
她喜欢苏墨染，想让她做自己的儿媳妇，但是苏家不是个东西，尤其是听到苏有才中了举人，更是不敢跟她提做亲家这事了
现在柳氏被休，孩子也跟着她一起出来了，那苏墨染的婚事，就轮不到苏家做主了
以后苏墨染嫁进她家，她也没必要怕苏家
之所以这么积极，一是因为柳氏是她好朋友，二是因为苏墨染的原因
一上午的时间，小院就象变了个样，院子里干干净净，墙也被垒好了，院中央还用石头垒了一个简易的桌子，几块石头当凳子
村长看了看屋顶问柳氏“你收拾屋里的时候，里面潮不朝？”
柳氏摇摇头，“不潮”
“嗯，那就好，说明房子没漏，行了，大家喝碗水，就回家吃饭吧，等以后她们母女生活改善了，再请大家吃酒”
村长发了话，谁都没说啥，带着工具和村长一起下山走了
院内，阿庆嫂，把另一筐子打开，给柳氏和苏墨染介绍着
“这里面是两床褥子，两条单子，天再热，也得盖着点，这一盘香，驱虫的，这是几个菜饼子，你们今天就着水凑合着先吃点”
苏墨染抿着嘴儿，在一边静坐着，柳氏看到这些，那眼泪来的真快，又掉了下来
“嫂子，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谢你”
“谁还没个难处，你可得想开点，不为谁，也要为孩子着想，你看染儿多好，都能顶个男人使唤了”
“嗯，我知道”
“那行，那你们自己看着吃点，我和阿庆先回去了，孩子们都在家等着呢”
“唉，那你们赶紧回家吧，这里什么都没有，也没办法招待你们”
就这样，阿庆嫂带着她男人也走了，柳氏把他们送到院门口，看着他们下了山，才回身把院门插住
苏墨染坐在石桌边看着她问道“休书呢？”
柳氏从怀里取出来递给她“染儿，在这里，你要她做什么？”
看到休书，柳氏又想哭了
苏墨染把休书打开仔细看了一遍，“娘，这是苏有才的笔迹，他亲手写的，差不了”
“娘知道”
“那为什么你还唯护他，他都变心了”
“万一他是被迫的”
“娘，你坐下，女儿来给你捋一下”
柳氏小心翼翼的坐在苏染的对面，她觉得眼前这个女儿好陌生，也让她好害怕
“娘，你说苏有才对你好，那你跟女儿说说，他是怎么对你好的”
一问这个，柳氏愣了，张着嘴半天才吐了一句话，“他从来吼过我”
苏墨染冷笑一声“你可真知足，不打你，不骂你，就是对你好？”
柳氏轻轻点点头，“好多人家的丈夫都是会骂妻子，打妻子的，你爹，从没打过，骂过我”
“别跟我提爹这个字，他不配，你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圈里的猪？他是读书人，打骂发妻，传出去他的名声就完了，你这都不懂”
她用稚嫩的小声音质问着柳氏，前世真的傻掉了，才会为这样的女人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
柳氏被她训斥着低着头，肚子里发出咕咕的叫声
她听到也装听不到，自己肚子也饿呢
“娘，你没怎么出过村，不知道外面，我可以理解，但是在我外婆那村，你总待过吧，那村里不乏有对自己媳妇好的，怎样对媳妇才是好，女儿不相信你真没见过”
柳氏小声的抽泣着，“我知道，可你爹对我发过誓”
“哼，誓言对君子而言，比命都重，但对小人来说，它狗屁不值，当初他只是一个学堂的学子，而外公是秀才，虽说是秀才，可外公饱读诗书，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我和你爹是在集市上认识的，当时我和他一见钟情”
“是啊，苏有才长得好，可娘你也不差，他有学问，你不也识字嘛？他比起外公和舅舅差的太远，女儿都不知道，他的那个举人是怎么得来”
柳氏有些不高兴“染儿，他可是你爹，你不能这样说他”
“哼，我这样说他都是客气的”
想起前世，这个渣爹，卖女卖妻，她就恨不得把他搓骨扬灰
柳氏抬起头，眼里含着泪花
“先不说你爹了，咱们还是想个法子，先赚点银子，娘好想去府城问问他，为什么要休娘”
“为什么？连我这个十岁的小姑娘都懂，为什么你一个秀才的女儿会不懂？这些年，你是怎么活着的”苏墨染冷笑了一声
柳氏都想不到闺女苏醒后，就象变了个人似的，说话处处带刺儿“染儿，你！”
“因为你对他来说，没有利用价值了，他需要更高门户的女儿，来帮他平步青云”
柳氏脸色一白，嘴唇哆嗦了几下，“可是我和你爹，有十一年的感情”
“那是你对他有感情，而他对你并没有，不然也不会写出这样的休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