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拓跋泽将衣上云抱进茶室,小心翼翼地放到东头暖榻上的时候,衣上云已经彻底昏了过去。
他伸手掐了掐她的人中,见其并无任何效果。
心里一急,又忽然大力地摇晃起她瘦弱的身体,并疾声呼唤起来:“喂,蠢女人,醒一醒,醒一醒……”
可衣上云始终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对其呼喊显然一点儿回应也没有。
霎那间,他的内心竟莫名的紧张害怕了起来。
回想他这一生,有过多少无情的杀戮与掠夺,见过多少生离死别。
他永远都不知道,在自己的刀剑之下,有多少可怜的亡魂,可却都从未眨过一下眼睛,更无一瞬间令自己感到如今这般地害怕与无助。
这一刻,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就这样手足无措,怔怔地凝视着衣上云的脸,不知过了多久。
他忽然一把用力地将她抱紧,将其脑袋紧紧地贴到自己的胸口处,诚挚地祈求。
“别死……”
“求你别死……”
“不要死……”
“不要……”
就在这时,许是因为他的力气太大,陷入昏迷中的衣上云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呛住了一般,发出一阵阵咳声来:“咳……咳咳……咳咳咳……”
紧接着,眼睛微微动了动,终于再次缓缓睁了开来。
拓跋泽一见,这一刻,在他的脸上,忽然开心地像个孩子一样,惊喜地道:“谢天谢地,你总算是醒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水……”衣上云迷迷糊糊,直觉自己口渴异常,遂无力虚弱地道。
拓跋泽这才回过了神来,忙道:“哦,对……你方才淋了雨,我得去给你煮些红糖姜汤服下才好。”
说着,便急急将衣上云的身子复又放下,去到一边忙着煮姜汤。
可尽管已经给其保暖,并悉心地为其灌下了不少浓浓的红糖姜汤。
晌午时分刚过,衣上云最终还是发起了高烧来。
很快,就连其整个意识也都再次沉沉地陷入了迷迷糊糊之中。
只闻其口中时而依稀可闻地发出阵阵呢喃声来。
“对不起,对不起……”
“孩子……我的孩子……”
“魏明轩,你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
“原谅我,原谅我……”
“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殿下,那可是我们的孩子,你怎能……你怎能……”
闻此,拓跋泽方才顿觉惊诧地道:“那孩子竟是秦王轩辕翰的!可又怎会传闻是南安太子的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只思索片刻,他显然已来不及关心这个问题,因为衣上云接下来的情况愈来愈糟糕。
拓跋泽不得不停地忙碌着,更换敷在衣上云额头上的湿巾,然却似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眼看着她高热久久不退,面红耳赤,意识混乱不堪。
拓跋泽忧心万分,自言自语道:“不行,再这样下去,这个女人一定会没命的。”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脸,却又毫无办法。
此时,再看看外面的天,倾盆大雨真真像是从天上往下倒一般。
“不行,无论如何,必须得想办法找个郎中回来给她看看才行。”
一念至此,拓跋泽倏地起身来便朝雨中冲了出去。
而此时,在城中的客栈里,二楼一角落。
梅汐媛与陆天骄俩人正一边等待着拓跋泽的归来,一边博弈打发时间。
梅汐媛落下一枚黑子,紧接着捧起一旁的的茶盏,轻抿了一口热茶。
心中隐隐觉得拓跋泽这几日有些不对劲,便问与其一道坐着喝茶聊天的陆天骄。
“你觉不觉得拓跋泽近日里总是神出鬼没的,有时候大半天都不见他人影,妹妹可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陆天骄回忆了片刻,亦落定了一枚白子,不解地道:“想想的确是有些不对劲,这几日里,咱们总是很少见到他。且自打那夜回来之后,关于那个贱人的事情,也便再没有新的进展了。”
“那夜……”说起那一夜来,梅汐媛稍加思索,问:“那夜你们是一起回的客栈吗?没有发生其他什么事?”
陆天骄再次仔细回想了一阵,最后十分确定地说:“那夜,我们的确是一起回来的呀!途中也并未见他单独离开过。”
闻此,梅汐媛也只能无奈地作罢,遂缓缓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再落一子。
移动目光望向窗外的大雨,心里烦闷不安地道:“看今儿这雨,真是犹如老天破了个洞一般,要下个没完没了了。”
陆天骄复又落下一子后亦放下茶盏,追随其目光,却说:“据说这种天气,在世间的某个角落里,一定有莫大的凄惨之事发生。也不知是哪个晦气的招来的这雨,害得咱们被困此处,不得出门。”
见梅汐媛并未接其话茬,陆天骄不知心里又想起了什么,忽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来说:“不过说起来,拓跋泽这个人,的确还是有几分小聪明!如今,龙虎城的疫 情已然解除,城里到处可都在对姐姐歌功颂德呢!姐姐这次,可谓是真正的深得民心了呢!”
终于,在毫无颜面地离开秦王府后,梅汐媛也总算是有了一件让自己略微觉到欣慰的事。
遂冷哼了一声,道:“算他这次总算是没有让本公主再次失望,否则,本公主一定要他好看。”
可一想起,终究还是没能将那些护送药草的轩辕翰的人一并除掉,又咬牙切齿地道:“只可惜,这次没能将秦王的左膀右臂,尤其是那个副将程良一并除掉,如此,便不足以让本公主泄愤。”
闻此,陆天骄渐渐卸去了脸上尴尬的笑容,附和着道:“这还不都怪那个多事的老道儿,只是不知他究竟是什么人?竟连拓跋泽的独门毒药,就连拓跋泽本人亦无药可解的毒也解得了。”
谁说这个结局令人不意外呢?于是俩人一道陷入了对那个神秘老道的猜想之中。
顿了顿,陆天骄又问:“对了姐姐,正所谓打铁要趁热,接下来,不知姐姐做何计划?”
“是啊,接下来,她又该怎么做,是该找人好好计划计划了!如今之际,怕只怕一着不慎 ,满盘皆输。”
就在梅汐媛暗自沉思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将二人各自的思绪打断。
陆天骄摆了摆手,唤来了立在窗边的店小二,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店小二答道:“二位客官,是外面街上有个小丫头昏倒在大雨之中,周围有人围着看热闹呢!”
陆天骄听了,只道:“今儿这么大的雨,从昨夜便开始下起,为何有人还要出来在街上行走?”
店小二解释道:“看着好像是有挺着急的事儿,似是在街上寻什么人!”
“这么大的雨,这街上哪儿来的人?顶多也就偶尔有几只耗子经过吧!”陆天骄不解地道。
店小二道:“这丫头看起来是在街上挨家挨户地找呢!整个人都被大雨淋透了。”
陆天骄笑话道:“挨家挨户找人?她怕不是疯了,就是傻了吧!知道西秦皇城有多少家店铺,多少户人家嘛,真有勇气在这儿挨个地找……”
店小二显然对其冷漠无言以对,于是便也不再搭话。
陆天骄最后说了句:“好了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就在店小二对其颇为无语的转身正欲离去的时候,梅汐媛忽然开口阻止道:“等等。”
无奈,店小二复又回头没有好脸色无奈地问:“请问客官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只见梅汐媛缓缓站起身来客气地说:“可否劳烦你带我下去看看?”
顿时,店小二吃惊不已,愣了一下,忙伸手朝着楼梯方向道:“当然可以,客官这边请。”
见此,陆天骄吃惊不解地道:“姐姐你怎么……”
梅汐媛笑着道:“妹妹你先回房歇着吧,左右都是闲来无事,我下楼去看看,稍后便回来。”
陆天骄忙起身来,道:“那我也随姐姐一道去吧!”
“如此也好!”
梅汐媛说着,便与陆天骄一道在店小二的带领下匆匆下了楼。
“这是谁家的丫鬟呀,衣服都湿透了,真可怜!”
“这么大的雨还跑出来,想必一定是有很着急的事儿。”
“姑娘,醒醒,醒醒呀!”
“这会不会是个骗子呀?”
“看着衣着质地与打扮,倒不像是个穷人家的孩子。”
“她刚才好像在找什么人呢,一出门忽然就晕倒了。”
“听说好像是在找她家小姐。”
“对,说是她家小姐已经失踪了三天三夜了。”
“哎呦,怕不会是糟了什么意外了吧……”
“呸呸呸……不要瞎说……”
“不如我们报官吧?”
一下楼,便见街上聚集着几个看热闹的人,将地上躺着的一个已经陷入昏迷的小丫头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着。
但却不见一人朝其伸出援手。
只见一片阴沉沉的天空下,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拍打在小丫头瘦弱的脸庞上。
“劳烦请让一让,让一让……”
这时,店小二打着伞,急急走在前面,将聚集在一起的人群驱散开。
继而迎来后面的梅汐媛与陆天骄,说道:“就是这个小丫头。”
“怎么是她?”
“怎么是她?”
岂料,俩人上前来一看,竟顿时异口同声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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