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宏倏地一把拉开了门,飞步朝那黑影闪现过的地方紧追了出去。
却只看见除了院子里万籁俱静,到处一片沉沉的夜色外,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
而就在此时,仅与其一墙之隔的后面另一座院子里,飞檐走壁落下一个身手矫健的男子身影。
“咚咚咚”
便随着一阵叩门声轻轻响起。
“吱呀”一声,很快,门便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
借着屋内昏暗的烛火之光的照耀,一名墨发全束,身形魁梧高大的黑衣男子迅速地走了进去。
黑衣男子进门后,复又转身小心翼翼地朝门外仔细查看了一番,确定周围并无异样,方才将门合上。
屋内,看起来像是其主子的另一气质不凡的男子,仿佛是特地在等着他。
只见其身着一袭玄色锦袍,墨发半束,正独自悠闲地坐在茶几边品茗。
黑衣男子一朝其近身过去,便显得格外恭敬地朝其抱拳禀告:“启禀大皇子,我们暗中从龙虎城里悄悄带出来的那些身染了疫病的难民们,如今都已经成功的渗透到了西秦国各地。”
男子仿佛对此早有所料,听到这个消息脸上并无什么变化,只兀自悠悠地把玩着手里的茶盏。
黑衣男子见此,接着说:“朝中一切,亦都在大皇子掌握之中。这几日,我们在西秦朝堂上的势力亦已起了作用,迫使那秦王轩辕翰因防疫一事而被牵连。那狗皇帝勒令其已禁足于秦王府内闭门思过。我们只需在此再静静等待数日,这整个灵空,便就会成为殿下的囊中之物了。”
伴随着“啪”的一声,男子终将一巴掌重重地拍在其面前的茶几上,同时大叫了一声:“好……
霎那间,一阵对此消息颇为满意极了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屋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半晌后, 笑声戛然而止。
男子继而扬声狂傲至极地道:“本皇子早就说过,那秦王轩辕翰,左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而已,成不了什么气候!西北一战,本皇子一时大意,方才中了他的奸计。这一次,新仇旧恨,本皇子一定要一一俱都讨回来。”
说完,悄悄地握紧了拳头,语气轻蔑极了地道:“哼……竟敢妄想跟本皇子斗,未免也太嫩了些。”
闻此,黑衣男子立在一旁嘴角一勾,亦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来。
过了会儿,男子仿佛又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问:“对了,让你去打探西秦学院那边的消息,现在如何了?”
黑衣男子遂回忆了一瞬,道:“听说永乐公主被纯太妃归来赶出秦王府后,死活都不愿意再回东宁国去。自觉身为一国尊贵的公主,自己沦落至此下场,又加之其母后在东宁朝堂中已然亦失了势,自己嫡亲的亲皇兄竟败给了一个不起眼的婢女所生的卑微庶子,实在是太丢颜面。期间,听闻还有好几次欲要寻短见,最后都被陆小姐发现给拦了下来。想必如今,定是恨透了秦王府。”
听到这里,男子心里倒是惊讶地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全天下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这纯太妃竟还能起死回生,着实是福大命大,这可还真是个奇迹!怕是,这一切背后,想必一定是有高人相助。”
遂若有所思着轻抿下一盏茶汤,默想了一阵,男子忽然转而又继续开口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俩位美人儿心中如此憋屈,作为旧识,本皇子理应出面替他们好好出谋划策一番,帮她们消消气才好。”
黑衣男子听了,不解地问:“不知大皇子言之何意?”
男子随即吩咐道:“派人去一趟西秦学院,想办法邀请俩位美人儿出来城南一聚。就说……许久未见,本皇子对俩位甚是想念。特诚邀她们出来品品今春的新茶,叙叙旧,请俩位务必赏脸。”
黑衣男子疑惑地道:“听闻永乐公主和那西秦学院大小姐陆天骄,那可是一个赛一个眼光高的人物呢!如今,咱们的身份已然今非昔比,大皇子确定她们会应邀吗?”
男子笑了笑,似是极为胸有成竹地说:“本皇子让你去,便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如果本皇子没猜错的话,她们或许早就在到处打探本皇子的消息了!”
黑衣男子半信半疑地抱起拳来领命:“属下遵命!”
至此,男子安排好一切后轻抬起一只手来朝其摆了摆,示意其退下。
黑衣男子见了,领会其意,抬脚正准备转身离去,忽似是又想起了什么。
于是顿停下脚步来,回头有些吞吞吐吐地继续朝其禀告说:“对了,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男子问:“何事?”
黑衣男子默想了一瞬,说:“方才属下回来经过前院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看那人的身影,还有他说话的声音……像极了……二皇子。”
话音刚落,男子刚刚吞入口中的一口茶汤顿时喷溅了出来,紧接着发出一阵重重的咳声来:“咳咳咳……”
过了会儿,待其稍微缓和了些许下来,男子紧忙立起身来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你说你方才看见了谁?”
黑衣男子惊愣了一下,闻声复又重复说道:“方才属下经过前院时,遇见了一个人,看那人的身影,还有听他说话的语气和声音……像极了……二皇子。”
顿时间,男子惊诧极了,他愣愣地看着黑衣男子的脸,愣是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脑子里一片混乱。
过了许久,方才一边若有所思着缓缓再次落坐下去,一边发出一阵似是自言自语般的声音道:“是他……难道……他也还活着……他竟没有和父王的尸体一起被大火烧死。”
黑衣男子见其神情恍惚,于是关切地问:“大皇子,您没事吧?”
男子仿佛忽地被叫醒过来,神情却看起来依旧明显有些不对劲,只自顾自开口叮咛道:“无碍,方才本皇子交代你去办的事,赶快下去办吧!”
“是!”
自此,黑衣男子没再说什么,转身兀自踱步走了出去,替其将门轻轻掩上。
屋内,男子静静地沉默着,万千思绪,如同这窗外愈来愈深的夜色一般,顿时间被这如潮暗涌所深深吞没……
远山含雾青烟笼,
轩窗之外月如钩,
院子里,一方静静的池水上泛着冷冷的光。
忽然,一阵笛声幽幽响起……
第二日。
天还未亮,拓跋宏便迫不及待地早早踏上了下一站的行程。
站在城隍庙的门口,小沙弥与其师兄俩人亲自出门相送:“施主,保重,一路顺风!”
拓跋宏回礼。
他看着眼前神圣的佛门净地,心里却遗憾不已地低声喃喃道:“紧赶慢赶,没想到还是与大师又一次错过了。”
就在他为此而垂头丧气,正欲转身离去的时候,余光隐隐发觉周围似是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暗地里窥视自己。
顿时间,只见他极具睿智的目光微微一怔,心里即刻便升起了一个主意。
在距离城隍庙不远处,有一片树林。
春日里,风已暖,花正飞。
清晨的林间,云烟缭绕,仙气十足。一丛丛新绿自泥土中喷薄而出,夹杂着一缕泥土的芬芳。
里面有一片巨大的竹海,眼下正值竹笋拔地而起,竹叶郁郁葱葱的时节。
林间到处响着早起的春鸟啼鸣,声声袭人。蜿蜒盘旋着的清澈的小溪,宛如一缕绿色的丝带,流淌于竹林之间,显得是那样的清幽至极。
忽然,林间隐隐约约现出一头戴斗笠的蒙面黑衣男子来。
只见他走着走着,忽然顿足停了下来,左顾右盼着像是在寻找着些什么。
片刻后,许是没有任何收获与发现,遂有些纳闷地开口自言自语道:“奇怪!方才明明就是朝这个方向来的,怎么一转眼就找不见人了?”
话音刚落,蒙面男子忽觉似是有人正在悄悄向他逼近。
正想回头仔细查看一番,却顿现出一把明晃晃的利剑乘他不备,悄悄地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于是,未见其人,便先闻其质问声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踪我?”
黑衣蒙面人见自己行迹已然暴露,便连忙回过头来朝其面前跪身了下去,诚恳地求饶:“二皇子请恕罪!是大皇子特地派属下留下来等殿下您的。”
拓跋宏一听,整个人立在原地里朝其瞪大了眼睛,简直都快惊呆了,连连问他:“你说谁?皇兄……你说皇兄他……他还没死……他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他现在人在哪里?”
黑衣蒙面人点了点头,答道:“西北大战,我军几乎全军覆没,大皇子也是九死一生。昨儿夜里,大皇子本来还半信半疑,直到听到二皇子的笛声,方才确定的确是二殿下您没错。于是,便交代属下,让属下无论如何,务必要带您去见他。”
拓跋宏回过神来问:“那皇兄如今他人呢?”
黑衣蒙面人解释说:“二皇子稍安勿躁,大皇子昨儿半夜便离开了城隍庙,属下这就带您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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