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澜猛地顿住了脚步。
心里那股喜悦如同潮水一般迅速退去。
如今是盛夏,在这样密闭的空间应该会很闷热才对。
可她感受到的,却是通体的寒冷。
被发现了么?
不。
她没有被发现。
那男人其实也不敢肯定她是否还在别墅里,所以才会拿雷欧威胁她。
如果她稍微理智一点,就应该继续向前,不管不顾地逃离这个牢笼。
可她真的能这么做么?
那就是个恶魔啊。
她拿雷欧的命去赌,最后雷欧死了怎么办?
难不成她这辈子都要背负着一条人命么?
倘若那只是个陌生人,她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死了就死了,与她何干?
可那是雷肯的兄弟,是他引为知己的挚友啊。
他为了救她而暴露,她若就这么离开,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他日雷肯知道了真相,她该如何面对他?
当年,她执行任务,被困险境,有人救了她,后来她查到了雷肯的头上。
从那以后,她就把雷肯当做了救命恩人,然后陪着他,护着他,慢慢地把心交给了他。
昔日的雷肯,对她有救命之恩,她最后以身相许了。
如今的雷欧,对她何尝不是救命之恩?
若她就这么走了,她余生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想着想着,她缓缓停住了脚步,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管道里。
即使走不了,她也不会主动折返回去的。
于她而言,死比回头还要艰难。
如果雷欧就此丧命,那她就闷死在这管道里。
黄泉路上,她伴他一程也是好的。
至少无愧于心。
这地下室里的空气很稀薄,她靠在管道上,不一会儿就出现了缺氧的症状。
即便死神来临,她仍旧没有求生的**。
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身边没有亲友,没有牵挂,也挺好的。
渐渐地,她闭上了双眼,等待着生命走向尽头。
外面的天台上。
明朗负手立在栏杆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整栋建筑群。
这片区域,他布下了天罗地网,那个女人即使插翅也难逃。
他倒要看看她有多大的能耐,是否真的可以翻出他的手掌心。
默了片刻后,他缓缓转身,目光落在双膝跪地的雷欧身上。
他的白大褂已经被血水浸透了,都是明朗用匕首一刀一刀划出来的。
按照这样的流血速度来看,再过半个小时,他必死无疑。
“说吧,为什么放她走?是看上她了,还是同情她?
亦或者……你们是旧识,所以早就盘算着帮她出逃。”
雷欧身上的血差不多已经流了二分之一,所以看上去虚弱又苍白。
从一开始,他就没指望能够瞒天过海。
若眼前这小子真的那么菜,也不会成为暗门的首领。
之所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全念在兄弟一场的情分上。
他若袖手旁观,日后雷肯知道真相,他无颜面对。
与其最后兄弟走向陌路,不如现在就舍了一身剐,去博那唯一的希望。
哪怕最后失败了,他因此丧命,也无愧于心了。
“我没看上她,也没同情她,她亦不是我的故友,之所以放了她,是不想看她成为你的软肋,
别人或许看不明白,而你或许也当局者迷,但我清楚的知道,你对她的态度,变了,
这个女人,不过是你的一粒棋子,而且是一粒被你扔进了地狱的棋子,
你若爱上她,必将万劫不复,我作为你的下属,替你斩断这宿命的纠葛,是职责。”
明朗直接一脚踹过去,冷冽地目光落在他淡漠的脸上。
“好一条忠心耿耿的狗,我被你说得都心存感激了,
可你我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你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雷欧,最近安宁日子过够了,你想死是不是?”
雷欧被他一脚踹翻在地,仰头看着头顶的蓝天,目光渐渐涣散。
失血过多,他脑子一片晕眩,迷迷糊糊间,他似乎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这样也好。
他做了他该做的,全了这一世的兄弟情。
不管是对明朗,还是对雷肯来说,这样的结局,才是最好的。
否则他们日后极有可能会反目成仇,鱼死网破。
这不是他这个他们共同的朋友所乐意看到的。
明朗见他一心求死,轻轻地笑了起来,“很好,既然你那么想死,那我就让你那些下属都去给你陪葬。”
雷欧的身体颤抖了两下,硬逼着自己清醒过来。
“主,主人,别累及无辜,我……”
不等他说完,一个黑衣保镖冲了过来,颔首道:“主人,在下水道入口发现了她逃跑的痕迹。”
明朗冷哼了两声,居高临下地看着雷欧,嗤笑道:“你越是帮她,我越要毁了她,
而且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将她摧毁,所以你也别着急着去死了,睁大狗眼好好瞧着吧。”
话落,他又对着一旁的保镖冷喝了一句‘将他送去止血’,然后大步离开了天台。
…
傅氏公馆。
医务室。
祁夫人这几天一直待在病房里陪着丈夫。
跟苏千辞接触得久了,她对她的感观也有了巨大的变化。
这是一个光芒四射的姑娘。
要不是之前听了太多的传闻,先入为主。
她大概也不会跟她结下那么大的梁子。
最主要的是,她耽误了自家小子娶她,便宜了傅三爷那个后来者。
不过现在为时也不晚,只要三爷一日未娶她,言小子就还有希望。
家里的老爷子不是要举办寿宴么,原本她是想设局让儿子与林柔滚一晚的。
如今她对林柔那女人失望透顶,已经将她给踢出局了,不妨将目标换一换,换成苏千辞。
届时生米煮成熟饭,加上他们本来就有感情基础在,或许能成。
打定主意后,她立马联系自己的心腹,让他们着手去办这事。
与此同时,苏千辞也收到了祁言的邀约,请她两日后去世纪酒店参加老爷子的寿宴。
其实苏千辞已经猜到祁言是想借寿宴给苏二助阵。
感动之余,更多的是无奈。
想要祁言放弃对她的执念,似乎比登天还难。
“好,到时我带苏二去赴约,祁言,谢谢你。”
切断通话后,苏千辞揉了揉酸胀的额头。
她不是陪沈悠在酒窖里买醉么,怎么回了卧室?
掀开被子一看。
很好,衣服也被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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