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瓜群众一个个铜铃般的大眼睛瞪得雪亮雪亮,转身的动作也跟着明目张胆起来。
同学o：“我靠，当着老师面儿呢，大佬不带这么秀恩爱的吧！”
同学i：“我宣布,我现在变身柠檬精,哪哪儿都酸。”
同学p：“嘘,别说了，班主任脸都黑了……”
同学w：“一看我音姐就是见过大场面的女人，多么临危不惧,从容不迫。爱了爱了。”
同学p：“你可以再讲大声点,让她同桌跟班主任听一听。”
……
陆鸣坐在前排弓着背咯咯咯得笑，阮音斜对角看过去一清二楚。
新同桌太无脑，她能怎么办？
孙禾这不合时宜的作古正经可把林正国给气得不轻。
“能耐了,什么话都敢接了啊。”林正国右手一伸,胡乱在讲台上一阵摸，拿起三角板又放下,摸到板笔也没拿,最后抄起一个轻质的板擦。
咻的一声，直直飞了过去。
孙禾脑袋一偏,板擦从他的耳边擦过,咚的一下准确无误落进大红色的垃圾桶里。
“你问的。”他实事求是回答而已。
林正国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啊，也就十几分钟以前吧，他心里才刚表扬过孙禾,万万没想到，现在学生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问你你就答，我上课问你问题,怎么不见你老老实实回答？！”林正国握着三角板猛地敲了两下讲台桌,用以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孙禾还是那副完全不上心的样,不留情面的戳破，“你上课可没问过我。”
林正国的脸，更黑了……
“既然你同桌这么赏心悦目，那你第一节课也不用看黑板了，歪着头上课吧！”林正国本就随口一说，没想到下一秒就瞧见孙禾慢悠悠地动作。
阮音暗忖，老师不是我瞎说。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人不要脸，天下莫敌。
这种不要脸的事儿，他真干得出来。
不说看的人是什么无赖心态，她这个被看的人，心里很是尴尬啊。
孙禾无所谓地回正身子，而后双手摊上桌面，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脑袋朝向阮音一转，作势就准备趴下。
“行”字都溜到嘴边了，被阮音生生截胡。
“你闭嘴。”
顺着他落下去的后脑勺，阮音一个轮手，试图手动给他闷头消音。
砰——
孙禾垂头期间，脖子恰好一松，脑袋被人措手不及扣下，额头实打实磕上桌面。
那声音，清脆又响亮。
画面凝结。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连林正国都被这出人意料的发展给唬愣，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看来小姑娘，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操！”孙禾没忍住，闷声骂了一句。
阮音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她当是头落下去能恰好扣在他手臂上，谁知道他两只胳膊忽然一退，抽到胸前的课桌边儿，然后可不就巧了嘛。
阮音心上立刻涌上歉意，徐徐抽回自己的手。
“啊……我没掌握好分寸，你……”阮音探过头，柔声的询问：“你还好吧？我真不是有意的，孙禾、孙禾？”
阮音格外温柔地叫了两声他的名字，险些把自己寒到，还是没得到他的回应。
孙禾额头还紧紧贴在桌面，克制住自己敢问苍天的无奈感，后颈一提，缓缓抬起头，看向满脸写着“对不起”三个字的阮音。
咬着牙，一字一顿：“要不要再磕两下，凑个吉利？”
阮音挥着双手，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着推辞，“不用不用，一下就够了。”
多了她现在的年龄也受不起。
孙禾：“……”
一磕泯恩仇。
林正国错愕后，气也消了一半，又不痛不痒警告了两句，就接着自己之前训导的话继续讲。
“你这手缩的太快了，我没反应过来。”阮音见风波已过，扭过头对着孙禾说。
可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音都快没有了。
孙禾眼皮盖住上半边眼，一对死鱼眼一动不动盯着她。
阮音眼珠子一转，停在他的额头上，有点心虚地问：“痛不？还记得我是谁吗？”
可别一下给她砸傻了。
“记得。”孙禾说。
阮音放下心。
还有心思接她的玩笑话，看来没事。
孙禾抬手抚了一下额，唇齿微动接着说：“粉色泡泡……”
阮音眼疾手快抓起孙禾正落下的左手，再次覆盖上他的额头，关心情切。
“赶紧再揉揉，我看是砸得不轻。”
“呵。”
孙禾埋汰了一句，后来也没再凶她。
阮音紧接着又小声跟他道了歉，表明了诚心。他也没计较，完后就真老老实实正脸朝下睡觉去了。
安安静静，不吵不闹。
班级重组后的第一堂课，哪怕是数学课，大部分人也都是兴致勃勃地听着的，这让作为授课教师的林正国十分具有成就感。
而大家的真实想法是，短短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新班级就已经生产出了无数茶余饭后的谈资，怎么不让人兴奋。
谁说成中一班的人只会死读书？他们还有先人一步热乎乎的校园八卦可以近距离接触。
劳逸结合，很是完美。
一堂课四十五分钟，蹭蹭就要过去。
关了投影仪，趁着数学课下课之前两分钟的空档，林正国再次拿起他的三角板敲了敲讲台。
待班级内大部分人的视线都聚集过去后，他才开口。
“一个班级就该有一个班级的样子，其他评比和班级美化暂时可以放一放，但班委肯定不能少。那具体评选时间呢，就定在本周三下午的班会，如果对某个职位有意向的，可以先报到临时班长陈裕知处。希望同学们能够主动争取，积极参与班级建设。”
“至于教室座位的安排，作为班主任呢，我也是十分人性化的。大家竟然选择，就是当即做过合理考虑的，我也不多做干涉。但是同时，我不希望少数不良的学习环境，影响班级某些同学的未来发展。如果有特殊需要的同学，觉得现在座位不合适的，也可以单独来办公室找我。”
阮音低头看着书，没太注意林正国的讲话的表情。
只是忽然感觉有股异常沉重的视线向自己投来。
等她抬起头，就见林正国已经收拾好教材，最后拍了拍桌子，踩着下课铃声的广播音乐，说道：“就这样，下课。”
林正国前脚一踏出门，后脚教室里就开始欢腾聊天。
阮音合实数学书，扭头瞅了瞅隔壁不动如山的瞌睡少年。
暗想，幸好她坐在最后一排，后头没桌子挡着，不然她下课要是有需要，进进出出的还得叫醒旁边这位大佬。
下课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不时有几个同班同学来扔垃圾，有的动静太大，还会惹得趴着的孙禾仰头冷眼瞧一下。
那同学旋即定住脚步，正儿八经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阮音早上那一拍下去，算把她跟新同桌原本可能的交流对话全打没了。
孙禾第二节课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偶尔抬起头听几分钟课，过一会儿就又趴下，完全当自己周边的人是空气。
陆鸣上课的空，手机看腻了，也会扭头拍拍孙禾的桌子，自讨没趣地缠着孙禾聊天。
“孙禾，孙禾，你看这个……”
但多数时候都会被任课老师发现，然后警告回去。
“陆鸣同学，请不要打扰其他同学上课…嗯…睡觉……”
孙禾不理她，阮音反而觉得这样自在，毫无压力听着小课，时不时随心记个小笔记，一点不影响她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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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正国上完第一节课回到办公室刚好碰见其他班级的班主任在聊关于分班考的事。
“林老师，你们班的分班考成绩。”坐他对面八班的班主任越过隔板递给他两张纸。“一班就是一班，这届真是不得了啊。我们学校的分班考能考这么高还真是第一次见。这要是再给林老师带几年，到时候肯定能出省考状元。”
林正国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
“我替学生们谢谢张老师的夸奖，主要还是他们自身比较优秀。”道谢接过，平整地放在办公桌上。
打开眼镜盒，取出，戴上。
五分钟后……
林正国坐在办公桌前，老花镜是摘了又戴，反反复复看了无数次刚拿到手上的分班成绩表。
心中原先就存在的顾虑越发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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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堂课下课，之后就是升旗仪式。
阮音一出教室就碰见了从隔壁二班前门出来的程宁和周信。
程宁看见阮音，二话不说飞奔而来。
“啊啊啊，我就知道你肯定在一班，我要是再发挥好一点就好了。没有混进一班，我实在是对不起我的大腿啊。”程宁拽着阮音的胳膊就是一阵痛心。“没有我的陪伴，以后你可怎么办呀——”
阮音噗嗤一下笑了，“你的大腿，现在也很失落。”
两人边往操场走，边闲聊。等到了各自班级的队伍，才眷眷不舍地分开。
阮音的个子在女生里，算是相对比较高的，被陈裕知一通安排，直接站到了队伍的最后。
奏国歌，升国旗，优秀学生国旗下讲话，加上上周统一表彰及通报批评。
结束。
程宁来找阮音，操场人多两个人不想挤，落在大部队的后方，走得比较慢。
陈裕知在人群里找了许久，待人群散开后，才发现阮音。
小跑过去，推了推眼镜说：“阮音，班主任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啊？哦，好。”阮音一脸茫然，还是客气道了谢。
陈裕知离开前，踌躇片刻，还是扭回身，错着眼神慢慢地说：“林老头要是因为上周校外打架的事为难你，你可以叫我过去一起说。”
阮音本来没想这么多，可被陈裕知这一说，又觉得好像有可能。
点点头笑着说：“好，谢谢你。”
看，她的前桌多么的友善。
比她同桌好多了。
“不用谢。”陈裕知偏过头，脚步顿了一下，往另一边转身走了。
……
阮音跟程宁在同层楼的办公室门口道别，敲了敲敞开着的木门。
“报告，请问林老师在吗？”
林正国一听见声音，迅速回了个，“进来。”
阮音慢腾腾进去，走到林正国的办公桌前，乖巧开口。
“老师，班长说你找我。”
“对。”林正国摘下眼镜，点点头，“你是叫阮音对吧？之前三班的学生。”
阮音回答：“嗯。”
林正国从隔壁提过来一张小椅子，示意阮音坐。
等阮音不知所以地坐下后，他才一脸正色道：“呐……是这样的哦，我看你也是个挺勤奋用功的孩子。我虽然不是一进校门就带你的老师，但现在既然已经是你的班主任了，就有带好你的义务和职责。要是早上我在教室的时候，你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话，现在可以说。”
一路上走来，都准备好打架措辞的阮音，一下子懵了。
“啊……老师，我早上，没什么不方便说的话呀。”
林正国：“你就想说什么说什么，别有后顾之忧。学习压力啊，班级里的压力啊，或者……同学间的压力，都可以说说。”
“？？？”阮音回:“老师，我真没有什么压力。”
林正国见她还是没开窍，索性提示道：“就比如你的同桌，你有没有想法换个座位？”
阮音刹那理解了林正国先前的伏笔，可还是没想通这跟她的压力，有什么直接关系。
“我同桌……”脑内忽然闪过孙禾捂着额头，一脸无语盯着自己的场景，阮音忍不住笑了一下。“也挺好的呀。”
……
阮音从林正国的办公室回到教室，大老远看见有人从后门进去。
不想过讲台受注视，就多走了两步。
刚迈进门框，就看见陆鸣在那贱兮兮逗弄孙禾。
“禾哥，被人压在下面的感觉如何啊？”
孙禾正要张口，余光里就瞥见阮音的半片衣角，到了嘴边的话忽然拐了个弯儿。
他眯着眼笑得有些坏：“在下面有在下面的滋味儿……你懂个屁。”
阮音：“……”
老师，我收回刚才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