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梨眸光微顿,转头看向他,“王爷,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对上她疑惑的目光,商穆寒喉间尽是苦涩。
他其实很想直接问清楚,她为何要隐瞒他已有身孕的事情。
可他不敢,他怕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惹她生气。
刚刚在书房枯坐的那几个时辰,他想了太多。
想起在凤来,他等了那么久,终于在春诗会上见到苏洛梨,便再难压下心绪、发疯一般将她带回府里的事情。
想起苏洛梨曾经的抗拒和厌恶,化成一把把刀子纷纷扎进他的心坎。
商穆寒几乎要魔怔了。
他本以为自己做了那么多,这辈子能够和梨儿无忧无虑地在一起,远离所有苦难。
可不知道为何,走到今天,他总冥冥之中觉得,事情绝不会如他所想的那样顺遂。
商穆寒喉结微微滚动,轻轻抚上女孩的后脑,“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那时的事,随口一问。”
“都是那么久远的事了,还提什么。”
苏洛梨无意与他多谈,她抬眸望着窗外的黄昏,心情也有些沉重。
孩子的事情,她已决定了不告诉商穆寒。
可为什么,她总是心里很不宁静?
就在二人各怀心事之时,一道洪亮的声音陡然从外面传来!
“阿殇,人可在?!”
这中气十足的嗓音,将两人的思绪瞬间拉了回来。
二人对视了一眼,商穆寒微抿起薄唇,先一步走出了房中。
刚走到宅院,商穆寒就看到一个身着素衣宽袍的老者。
那老者虽满脸皱纹,两鬓斑白,却面透红光,中气十足。
老者看到商穆寒后,立即甩了甩宽袖,热情地走了上去,“阿殇啊,没想到依旧是这么英俊,一点儿都没变啊!”
眼前之人,正是商穆寒正要寻找的人,百晓生!
可他却是有些惊奇,毕竟银翼之人还并未出动。
商穆寒微微低眸,掀唇问道,“你怎么来了?”
百晓生闲适地长舒了一口气,笑呵呵的开口,“前些日子云游的时候忽然想起你,就想着过来与你畅谈一番,算着咱们也有好几十年没见了吧!”
“王爷。”
这时候,苏洛梨也从房中走了出来。
她听着那句“几十年未见”,在原地顿了一下,才继续走上前。
苏洛梨来到商穆寒身边,疑惑地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下,“你们……”
百晓生见还有别人在,惊讶得一时间合不上嘴。
但他反应还算快,最多几个呼吸的功夫,百晓生就又恢复了一贯那和眉善目乐呵呵的模样,“哎呀,这怎么还有个姑娘啊?小姑娘,你是他的娘子吧?”
闻言,苏洛梨微羞的抿唇,扭头看了眼商穆寒,才点头,“我是王爷的夫人……不知您是?”
这老者虽言谈间如顽童似的随意,但身上却有种顺和万物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尊敬。
商穆寒给她介绍道,“梨儿,这是我幼时偶然间认识的老者,曾经他帮过我许多,已有十几年未见过了。”
苏洛梨若有所地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刚刚,或许是她听错了吧……
百晓生笑看着女孩,扬着已白透的眉梢,又开口道,“丫头,老头子我也是近日在北圣云游,偶然得知……你家王爷来了北圣,我自然要来见见。”
苏洛梨抿着唇瓣,看着眼前老者苍老却精神气儿十足的模样。
忽然间,她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苏洛梨紧张地咽了咽唾沫,道,“您……您该不会就是传闻中的?!”
老者像是个老小孩似的,弯眸笑看着她,“看来你也听说过我,我就是百晓生。”
听到他的名字,苏洛梨瞬间有些难以抑制自己的激动。
王爷今日晌午刚说,这位老者无所不知,或许会知道她娘亲的下落。
没想到才说完不久,竟就见到了本人!
苏洛梨太想知道娘亲的下落了,就没与他多客套,直接上来就问,“百……百,百爷爷,您知道宫凝的下落吗?就是曾在北圣玄武山修行过的大师姐,宫凝!”
闻言,百晓生脸上的笑微不可察的一滞,“宫凝?”
苏洛梨连连点头,“对!宫凝是我的娘亲,我很想找到她!或者,您知道神使这个称呼代表什么吗?您博学多识,肯定清楚的对不对?”
可百晓生却是一时间并未开口。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商穆寒一眼,忽然长长地叹息道,“唉……可怜老头子我一路奔波,如今上来就被一顿问,真是头都大了!”
百晓生故作头疼地按了按脑袋,紧接着脸上又露出笑意来,“要不这样吧,你们先给我备上好酒好肉!咱们先畅饮一番,再谈其他的事!”
“这……”
苏洛梨很想立刻知道一切。
可这老者说得也有道理,人家远道而来,还是应该招待一下的。
她扭头看了眼商穆寒,回道“好吧,我现在就去找人安排。”
正好时间也差不多该用晚膳了,正好叫人多备几个菜。
可落座之后,苏洛梨的小腹便开始隐隐作痛,令她有些味同嚼蜡,还要拼命忍着,不露出端倪。
百晓生拿起小瓷杯,将酒水一口饮下后,眼睛瞬间迸发出了浓郁的光,“嗯!这佳酿比老头子我珍藏的那些都要好!穆寒,这好酒你必定不止这一壶吧?等我走的时候,记得给老头子我带上两坛!”
没有听见商穆寒的声音,苏洛梨转头朝自家王爷看去。
这一眼,她不由得愣了愣。
只见平日里向来不喜饮酒的商穆寒,也正端着酒盅,仰头一饮而尽。
苏洛梨连忙劝道,“王爷,你……你别喝酒了,吃点儿东西吧,你什么都还没吃,喝多了伤身。”
商穆寒垂着眸点点头,看着她将青菜鱼肉夹进他的碗中。
其实他酒量并不好,尤其像今日这样心里揣着事,更容易醉。
他往日不信什么借酒浇愁,可如今,他却觉得这酒水似乎能麻痹一些他心中的忧虑和隐痛。
商穆寒其实是在怕。
怕苏洛梨再次萌生离开他的想法。
不然,为什么有了身孕这么大的事情却始终不跟他说?
心乱如麻,商穆寒又仰头饮下了杯中的酒水。
苏洛梨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许是看他酗酒为他担心,小腹的隐痛又更加明显了些。
她皱着眉头,直接伸手抢过他的酒杯,语气也不由得加重了几分,“王爷,别喝了!”
商穆寒心烦意乱,看向苏洛梨的寒眸中,竟透着几分往日见不到的凉意。
对上男人的视线,苏洛梨瞬间如坠冰窟一般。
似乎前世封尘已久的那些糟糕记忆被翻了出来。
她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什么。
她只不过是不想让他喝那么多酒,怕他难受,她有什么错?
他竟然用这种眼神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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