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求婚来得突然, 但又在意料之中,姜云不傻,陆念之平时遮遮掩掩的,这不让看那不让看, 必定是在准备什么, 其实她都猜出来了, 亦做好了心理准备, 所以才会答应得那么干脆。

今年的姜云27岁, 陆念之28岁,距离那年夏天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

十年, 对于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而言,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数字概念,可对于人来说却格外漫长, 一天,一个小时, 一分一秒……

在这十年里,姜云所经历的一切都不值一提,却又弥足珍贵, 她过得很好,比想象中好多了,也比以前好多了。

姜云就是一个普通人, 她比较幸运。

两人的婚礼定在了明年的国庆,剩下的时间需要用来充分准备。

陆家那边对此没有意见,都随两个年轻人的想法,老爷子不管这些, 都不过问一句, 不支持不反对, 反正他都半截身子入土了,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陆汀愠过来了一趟,她这个当姐姐的对此还比较重视,怕陆念之什么都不懂,过来帮衬一下。

姜云早早就把求婚的事告知了身边的朋友,何妤和元若她们都惊讶,也替她高兴。

至于陈家那边,是让阿宁去说的。舅舅和舅妈不懂这些,也不掺和,反正姜云乐意就行。

毕竟是结婚,是大事,陈家的人在中秋那天还是过来了一趟。舅舅和舅妈把姜云偷摸叫出去,悄悄塞给她一沓钱,小声地说:“你外婆留给你的,以前没让告诉你,说是等你结婚的时候再拿出来。”

这是老人家去世之前给姜云准备的嫁妆。

舅舅和舅妈一直都把这笔钱存着,没有动过,现在才取了出来,又自掏腰包凑了个整。

两个女人结婚,夫妻俩搞不清楚到底谁嫁谁娶,干脆就先把钱交给姜云,让姜云自行处置。

钱不多,只是讨个彩头而已。

姜云把钱收了,将其存到她和陆念之的结婚基金里,又让陆念之准备上门贺礼,过阵子她俩还得去县城的陈家登门拜访。

按照习俗,结婚之前得去拜访双方的长辈,一般来说都是把人带回去见父母,但当年外婆去世后,主要是陈家夫妻俩在照顾姜云,陆念之第一个要拜访的姜云这方的长辈,自然是陈家夫妻二人,而不是姜贺明和陈随英。

当然,姜贺明和陈随英这对旧日夫妻早就得知了姜云要结婚的消息,知道姜云要跟一个女人结婚,而且还把阵势搞得挺大。这两个人在今年就委婉表示,明年国庆有安排了,不能参加婚礼。

舅舅为此气得不行,逮着那两个人就开骂,当着面骂,护犊子心切。

姜云倒不在意这些,她本就没打算请自己的亲生爸妈参加婚礼,不想上演假惺惺的亲情戏码,是舅舅非得打电话过去,说亲生父母不到场不太好。

她看得很开,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只要姜贺明和陈随英不闹就行。

陆念之了解姜云家里的情况,也不介意这些,不在乎那两个人到底什么态度。

虽然亲人这边闹了不愉快,但姜云的一众朋友却很给力,何妤和元若她们都争着要给姜云当伴娘,甚至要带着家里人去参加婚礼,搞得热热闹闹的。

从求婚直到这一年结束,时间如白驹过隙,还没反应过来就没了。

婚礼依然还在筹备之中,婚纱还在订做,所有事情都是她们两个亲力亲为。

至于为什么要把准备周期拉得这么长,一方面是要准备的东西多,礼节繁缛,姜云和陆念之都想把这辈子最重要的一场仪式办好,另一方面则是不想耽搁工作。

现在的姜云正处在事业发展的黄金期,她不靠陆念之也不靠陆家,全凭自己的实力立足。而陆念之的工作室亦蒸蒸日上,相对于去年又高了一个度。

这一年的春节是在C城过的,两个人去了县城,之后又回安和巷。

初二那天,朋友们都来老房子团聚,既有姜云的朋友,也有陆念之的朋友。周允淮他们把老婆孩子都带过来了,而何妤等人也将自个儿的对象带过来,一大群人在院子里烧烤。

姜云忙前忙后,陆念之把艾妮的两个孩子抱过来逗她。姜云生怕陆念之一个人抱不住两个娃,赶紧把小的那个接过去。

龙凤胎出生的时候丑得跟猴儿似的,这养了大半年以后好看多了,白白胖胖的,可爱得不行。

小的妹妹比较活泼,被姜云抱过去以后就很是兴奋,一边流口水咯咯笑,一边望着姜云眼都不眨一下。

周允淮在一旁看着,拿出相机给她俩和孩子拍合照。

姜云特地把那张照片洗出来,裱上相框放电视柜上。

客厅里还有许多照片,她的单人照,陆念之的单人照,还有十五的照片,以及一些合照,还有去年在陆家拍的全家福。

陆念之挺喜欢给姜云拍照,除了私密的照片不拍,随时随地都得来两张,尤其是姜云抱着十五窝在沙发上的时候。

楼上的书房里有好几本相册,全是这人给姜云拍的照片。

陆念之是个很浪漫的人,时常给予姜云小惊喜,姜云则相反,她更为安定,更中规中矩一些,带给陆念之的感受亦不一样。两个人的性格不一,但相处起来却十分和谐,她们都愿意接受对方的带来的一切,也享受那些不同。

爱情有千千万万种,她们的感情就是其中一种,融合到了一起。

她们依然会出去旅行,大江南北到处都去,哈尔滨的雪,贵州的山,塞北的大漠,南京的烟雨风光……在结婚之前,两个人还是去了不少地方。

日子很忙,也很充实。

爱是非常虚无缥缈的东西,落到生活中就成了细节,姜云说不出自己对陆念之的爱意到底有几何,且她不怎么说情话,很多时候都是体现在行动当中,融进了各种各样的细枝末节里。

婚礼会在C城举行,是单独包的一家酒店,邀请的客人都是一些近亲和朋友,其中朋友占多数。姜云素来低调,不想大肆操办,人多了就折腾,还麻烦,没那个必要。

到了九月份,所有婚礼要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包括在国外订做的婚纱。

周六那天,姜云和陆念之单独在家试婚纱和秀禾服,十五就在房间门口趴着,歪着脑袋看她们换完一套又一套的裙装。

陆念之时不时会抱姜云一下,把人箍在怀里,过分亲昵。

姜云都任由她抱着,还会把下巴枕在这人肩上。

晚上,两个人到老房子最顶层看夜景,抱着十五靠在一起,眺望远处。

要结婚了,她俩的心态都变了许多,从前不好意思说的话都可以敞开心扉说了,旁边的人以后就是这辈子依靠,不必有太多的顾忌和矜持。

陆念之搂着姜云的腰肢,静静地在她颈窝里抵靠了一会儿,而后抬起头,瞧了瞧远处的灯光与景色,再低头看看深长的巷道,还有另一边的空楼房。

曾经她就是在那里,每天都站在阳台上往下看,等着姜云从巷子里走过。

姜云问:“在想什么?”

陆念之指着空楼房,坦诚地说:“在想第一次来这儿,在那里就见到了你。”

姜云偏头看向那边。

空楼房依旧无人居住,空荡荡的,比当年还要破旧,连墙皮都脱落了,一看就经历了许多年的风吹雨打。

她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陆念之继续说:“当时就很想下去找你,但是不敢。”

夜晚的风凉快,一阵又一阵。

姜云问:“为什么?”

“那时候你还在读高中,”陆念之解释,全然不隐瞒,“怕影响你。”

姜云有些动容,半晌,故作轻松地说:“哪有那么容易就被影响了。”

陆念之抱住她的肩膀,“如果再来一次,我肯定会下楼。”

姜云眉眼弯弯。

这人又说:“绝对毫不犹豫。”

她们聊了会儿从前,都有些感慨。不过心境不一样了,旧事重提,谁都不会伤心,两人甚至还聊到了别墅那一次。

她俩还因为那一次冷战过,差点就这么结束。

姜云有点好奇,就问了两句,她一直都不清楚当时的陆念之是什么想法。

陆念之倒不介意提这些,坦白道:“什么都没想,就怕你伤心,但是又不能直接问,不敢找你。”

所以那时候连消息都没发一条,完完全全消失了,还回S市去处理麻烦。

“干嘛不直接问?”姜云好笑。

陆念之说:“不想让你再难过。”

担心她会难堪,会再想起那天的事,会介意自己没有站出来。

又谈了一会儿,了解到这人的真实想法后,姜云说:“其实没什么的。”

……

过了很久,夜深了,快要下去了。

陆念之再次提到从前,说了一个秘密。

“我给你折过一个纸飞机。”

姜云笑着问:“然后呢?”

这人轻声说:“上面写着我的电话号码。”

可是那个纸飞机没有飞到姜云面前,姜云没有发现,就这么错过了。

陆念之迈出过步子,可惜天不遂人愿。

.

.

婚礼如期而至。

所有宾客都有下面,她们站在台上致辞。

姜云说:“我是一个普通的人,有幸遇到陆小姐,期待与她度过以后的每一天。”

没有情话,简短而直接。

陆念之说:“姜小姐并不普通,她很特别,与众不同。”

所有人都在笑,鼓掌,起哄应和。

“她是我的独一无二。”

“她让我心动。”

“我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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