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霆和姬无二人顿时脸色一凝。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姬暖鱼最后竟会选择如此决绝的方式。
他们还是低估了姬暖鱼的决心。
这个蠢女人!
她竟然宁愿死也要保住他俩的孩子么?
姬无穿着黑袍的身体紧紧绷着,拳头紧握,露出了白色的骨节。
他狠狠瞪了姬暖鱼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他是真的恼她,也是真的想要保护她。
姬霆则迅速查看了一下姬暖鱼的伤口,轻轻舒了口气。
自己这个表妹是武侠看多了么?真以为咬舌就能自尽?
她不知道舌头的大动脉是在舌根处吗?想要咬舌自尽,那可是个技术活。
姬无走到了姬若谷的别院门口,却彳亍着没有走进去。
姬若谷对他来说,是如同父亲、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
他从小对自己严苛,也对自己疼爱,他知道,待自己走进去以后,这一切或许都将不复存在了。
姬无艰难地抬起了胳膊,仿佛那有千钧重,下定决心般地敲响了别院的大门。
大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老管家看到了是姬无面色一喜。
姬无是唯一一个不用经过通传便可以进入别院的人。
“大人,老爷在里面等您许久了。
说是他的棋路有了明显的突破,想要跟大人您较量较量呢。”
老管家是看着姬无长大的,每次看到姬无,便有一种从心底油然而起的欢喜和疼爱。
姬无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老管家并没有觉得意外。
毕竟他从小,话就很少。
姬无走得十分缓慢,他知道,若是自己进了那扇门,姬若谷对自己便只剩下愤怒和失望了。
姬无进门的时候,姬若谷正一手拈着棋子,一手举起小茶盏,准备小酌一口。
看到姬无进门,他不由得面生喜色,将茶盏放到了玉石茶盘上。
“快来快来,过来跟我过两招。”
姬若谷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
他的孩子只有姬染一人,自从姬染被关押后,他将姬无当作自己唯一的孩子来培养。
若不是姬无并非姬家之人,以他的天分和勤勉,家主之位定是非他不可。
姬无对着姬若谷微微欠了下身,将黑色的袍子脱了下来,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
他的眼中隐隐有些纠结,但还是铁下心来跪在了地上。
“姬无不孝,不求大人原谅,但求大人可以放姬暖鱼一条生路。”
他闭上了眼睛,将头磕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姬若谷心中一惊,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摩挲着手中的棋子,有些摸不着头绪。
今晚便是姬暖鱼继承家主之位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
姬若谷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将姬无打量了一番。
“姬暖鱼怀孕,无法继承姬家家主之位。
但她并不知道姬无非姬家人,乃是无心之失。
而姬无却是知法犯法,罪无可恕。
大人若有责罚,请一并罚在姬无身上。”
姬无仍未起身,他闷闷的声音从地面传了上来。
在姬若谷听来,却恍如惊雷一般。
他不由地呆住了10几秒,随即迅速起身将手中的棋子狠狠地砸在了姬无的脑后。
棋子和头骨碰撞,发出了闷闷的响声。
但姬无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丝毫未动。
“糊涂!责罚你!
难道你不知道龙脉对于姬家来说有多重要吗?
姬家上上下下这么多口的性命,你一个人赔得起吗!”
姬若谷气得连连抚胸,老管家想要上前搀扶,却被姬若谷一下子甩开。
姬无将身子缓缓直了起来。
“姬无知道自己罪无可恕,但凭大人责罚。
但希望大人能够保重身体,姬家的未来,还需要您引导方向。”
姬无将头微微低下,没敢看姬若谷的眼睛。
他可以想象,他的眼神里,是怎样的失望。
二人便这样一个站着,一个跪着,任凭时间一点一点地流淌过去。
“罢了。”
姬若谷立了许久之后,缓缓坐下,呼了一口气,吐出这两个字。
当年姬染犯了族规,被关押在禁地,他们父女已有20多年未见了。
他很忌讳别人在他面前提到姬染,之前有几个人说话谈到了她,都被姬若谷狠狠训斥。
只有姬若谷知道,自己实在是想这个女儿。
年纪越大,越想她。
若是姬染能够跟自己和解,说两句软话,自己一定会将她放出来。
管他什么规矩不规矩,要软禁就软禁在自己的别院里,起码能享享天伦之乐。
可不想姬染在禁地古佛青灯,仿佛忘了还有自己这个父亲一般。
他更没有想到,同样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她的女儿身上!
姬无的眼神中藏着些惊讶。
就这样么?
姬若谷哪怕发再大的火,罚自己罚得再重,姬无也不会意外。
而姬若谷轻易就原谅了自己,他的心中酸涩地更不是滋味儿。
“你是不能跟姬暖鱼结婚的,这是祖训。
今晚的继任仪式不得取消,让姬暖颜代替姬暖鱼走完仪式,但要说明,是暂代家主之位。
就说,姬暖鱼拒绝继承家主之位,已被剥夺图腾,赶出姬家。
从此以后,是生是死,与姬家无半点关系。
至于你,仪式之后,闭门思过一周吧。
姬家还需要你。”
说完这些话,姬若谷无力地起身,向自己的卧房走去。
他已经老了,儿女甚至孙辈的事情,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管了。
而且他的心也软了,无法再做出过去那样的决断。
姬若谷确实不想看到,姬家的千年基业,断送在自己的手里。
但这一次又一次,看起来可能是巧合,但或许正是命运的安排。
若上天真要亡了姬家,凭自己一人之力,又岂能力挽狂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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