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气所至之处,体内经络活跃,血肉与其呼应,易成沸腾兴奋之状。简单点说,便是驱动妖气在全身经络中运转,在刺激气血的同时控制肉身的形态。对妖气的掌控越精准,控制起妖体来便越是得心应手。”
央卓边说边演示,伸出了一只手臂,皮肉自指尖开始缓缓翻动。可以看得出他是有意在控制着速度,整条手臂的变化过程清晰可见,慢慢变成了一只粗壮的虎手。手臂上的肌肉棱角分明,雪白光亮的毛发下可见微微凸起的经脉,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力之美”。
又见他逐渐放松,肌肉像是缩进了他的骨头中,手臂便恢复成了寻常模样。
“天物手?”苏异的脑中很自然地冒出了这个想法。
又听杨卓接着说道:“所以妖体变化可以是身体的一部分,也可以是灵活多变的半人之形,当然,还有更强大的妖之本体。”
“但是苏兄情况特殊…你是半妖之体,且身兼三气,对妖体的控制恐怕要比寻常妖族难上不知道多少倍。好在我们虽没有真正见过半妖之体,却也在史册上看过一些记载。禁地里的秘典也有相关的法门可供参考,正巧我还翻阅过一些。只要你能顺利度过‘化妖劫’,修炼出妖之本体,往后便会轻松得多。”
“妖之本体?”苏异皱眉道,“但据我所知,要渡过‘妖劫’,须得斩去人身,留下妖身,方能成功…”
“没错。”央卓见他神色有异,便又问道:“难道你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苏异一怔,才发现自己虽知道有“妖劫”的存在,却从没认真想过自己会有渡劫的那一天。就算是在经历三气之乱的艰难时期,也未曾考虑过要放弃抵抗。
直到现在,他才猛然惊觉,这个问题已经迫在眉睫。他心里虽对妖族有着莫名的好感,可要他放弃人类的身份,成为一个完完全全的妖类,却又十分抗拒。
苏异缓缓摇头。
央卓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想不明白你是如何做到将体内的妖气隐藏了这么久。事关你的隐秘,我也不便多打听。但在妖族的史册里,但凡有记载的半妖之体,从来都是斩去人身渡妖劫的。”
他顿了顿,不想把话说得太满,又自嘲道:“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些斩妖身的全被当成了妖族的叛徒,被先辈们从史书中给抹去了。”
“总而言之,从来没有哪一个半妖之体能够承受得了体内两个气府的交锋之痛。而你,更是足足有三个气府。修为越高,便越难熬,到了你这个境界…也该做决定了。”
难道三气平衡的路从一开始便走错了?苏异不禁如此自问道。
再想想当初娘亲送自己上太鄢山的初衷,或许不止是为了隐藏妖气那么简单。她大概是想让自己平安活到有能力做选择的那一天吧。
“修成妖之本体后,另一个气府呢?会怎么样?”
若是另一个气府会随着妖气的强盛而消失,那半妖之体未免也太弱了些。苏异不免有此疑惑,便又问道。
“另一个气府,会变成内丹。”央卓肃然道,“也就是说,如果一切顺利,你的体内将拥有三颗内丹。”
苏异沉默了半晌,方才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了。”
但此时要他当机立断,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还有一事想请教央卓兄…”拂去了脑中的杂乱想法,苏异又问道:“不知妖族之中有没有什么治疗内伤的方法?”
“苏兄内丹受损了?”央卓疑惑道。
“不是我。”苏异笑道。
“你说的是她吧?”央奈却是突然指着芷鸢说道。
这两兄妹早便看出芷鸢也是妖类,但央奈显然不懂看破不说破的道理。
苏异本就没有隐瞒的打算,便大方承认道:“没错。”
“我早就看出她不是寻常人类了。”央奈一脸得意,又奇道:“可她并不像是有伤的样子呀。”
被人道破实情,芷鸢心中一阵慌乱。她其实早已恢复了许多,也时刻在操纵着“眼睛”监视四周。只是一直没有动静,她便也一直鬼使神差地“诈伤”待在苏异身边。
“我确实能从这位姑娘的气色看出她曾受过伤,可现在似乎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央卓说道。
芷鸢正想解释,却听苏异又道:“这我知道,但她受的伤很重,想要完全恢复恐怕还要不少时间,而且也不知会不会留下什么隐患。”
芷鸢这才明白原来苏异一直对自己的伤势了如指掌,可不知为何没有拆穿谎言,反而一直纵容自己。一念及此,她的脸颊顿时变得通红,有愧疚有羞涩,也有对于被溺爱之感的无限遐想。
她不由地微微低下了头,怕被人看见。
“这可要比治病疗伤简单多了。”央卓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匣子,说道,“这里头是妖族修炼用的丹药,虽然对于治疗内伤没有半点用处,但却有固本培元之效。给她服用,最适合不过了。”
芷鸢接过小匣子,动作却是忽地一滞。
“怎么了?”苏异疑惑道。
芷鸢急道:“哥哥,鸟儿有动静,一定是朝天阁的人追过来了。”
“那你去看看吧。”苏异说道。
芷鸢点了点头,随即忙不迭地化作雀鸟,自那窗口飞出。
央卓见了她的本体,有些诧异,几度张口欲语,却是始终没有说出来,不知在犹豫着什么。
“朝天阁的人跟过来了,央卓兄不如先走一步吧,免得被我们连累了。”苏异半开玩笑道。
一直待在屋外的老四此时却不知为何闯了进来,在央卓耳旁低语了几句。
接着便听央卓苦笑道:“看来是走不成了。”
“为何?”苏异疑惑道。
“我们怕是被包围了…几乎可以肯定来者是天衍道的人。该是先前解决那两人时,还有别的人在暗中窥探,回去通风报信。惹来这些人,也不知道是谁连累了谁呢。”
“如果芷鸢那边看到的真是朝天阁的人,那可得有一场恶战了啊…”苏异表情凝重道。
“那就打吧。”央卓却是满脸轻松道。
“你刚才好像有话要对我说?”苏异还是察觉到了他方才那欲言又止的神情,转而问道。
“刚才那位姑娘,是你的斥候吧?”央卓便是顺势问道。
“没错,怎么了?”
“斥候在妖族中的地位普遍不高,尤其是灵雀一族…只能算是下等妖。”即使央卓已经极力说得委婉,但事实依旧是那么的逆耳。
“是又如何?”苏异皱眉道,但他十分清楚央卓不会是自傲凌弱之人,却不知他说这话用意何在。
“她与你平起平坐…”央卓说到一半,还是决定改口道:“罢了,你若有机会与她一起踏足北方领地,千万要记住,不能再像现在这般亲近…别问为什么,你只需知道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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