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妄一

“你说!那对阴阳锦鲤,是不是让你给私吞了!”

“你一个人害我们所有外门弟子跟着你遭受内门盘查,我劝你要是藏起来了,就赶紧拿出来!二百年的锦鲤灵气,岂是你这等低贱的入妄境初期能受用得了的?!”

一群外门弟子,在衡珏派的一处隐秘地方,围着一个人疾言厉色拳脚相加。

那个被围在中间谩骂殴打犯了众怒的弟子,头脸上戴着一张四象面具,把真实模样遮挡得严严实实。

四象面具在修真界很普遍,连凡间繁华一点的市集也有,算一种低品阶灵器。戴在脸上凝成灵雾,灵雾根据人心具象化,简单点理解就是——戴上了这个面具,看你的人想谁,你就是谁。

宴春就想着找个地方躲着,谁料到躲到这快出山门的犄角旮旯了,竟还不得清静,撞见了外门弟子聚众斗殴。

被围殴的人始终闷不吭声地挨着,不还击,不试图逃跑,甚至不抬手挡一挡自己的头脸,就这么直挺挺地挨揍,活像个杵在地里的傻柱子。

他只在最开始的时候说了一句:“食用开智生灵,有违天道……”

那之后无论再怎么被人逼问殴打,也不见松口。

但是就连一直撑着手臂坐在不远处看着的宴春,都能轻而易举地看出来,那一对儿据说是某位弟子要献给山中长老食用的锦鲤,就是被这个遭受殴打的外门弟子藏起来了。

“啐!还是个硬骨头!昨晚上就只有你进过放阴阳锦鲤的饭堂,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今天你要是不把阴阳锦鲤弄哪去了说出来,信不信我们打劈了你!”

说话的人脸涨得猪肝似的,眉目还算周正的一张脸因为着急,已经彻底扭曲了,下手也越来越重。

拳拳到肉,脚脚生风。

他身边跟着的外门弟子,很显然是以猪肝脸马首是瞻的,见他下了狠手,也都跟着下了狠手。

宴春可有些年头没有见过这种揍人的方法了,不掐法诀,不动法器灵盾,就这么生揍……她有点心惊肉跳,虽然被法器遮蔽着身形,没人能够看见她听到她,但她还是怕溅一身血似的,朝身后树丛里蹭了蹭。

这要是放在十一年前,宴春肯定在那外门弟子被围殴的第一时间,就冲过去救人了,她从前最爱干那种事儿,比他奶奶的佛修还能普度众生呢。

整天不是怜惜人间疾苦,就是感叹落花成泥,但凡是谁过得比她不好了,她恨不得以身代之,单纯的就像个天字一号的大傻/逼。

结果呢?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得什么善有善报,她“普度众生”这么多年,下场比谁都惨!

况且她现在自顾不暇,但凡她敢撤掉法器庇护,很快就会被逮猪崽子一样逮回康宁院,没完没了地泡在涤灵池里面治疗。治愈灵府开裂的疼痛,和裂魂之痛不相上下,岂是面前挨揍这小子一点皮肉之痛能比的?

宴春换了个姿势,靠在树上,继续看着,心里无关痛痒地想:这小子还真够倔得,入妄境就只比凡人强一点点,受了伤或许恢复得快一些,但打得狠了一样会死,这哥们儿都被打趴下了,还不肯招?

“还不肯招?!你真打算让我们把你送去刑罚殿,把你交给那些司刑弟子搜灵府,你才肯说出那阴阳锦鲤的下落吗!”猪肝脸一脚踩在烂泥一样已经坐不住的人肚子上,恶狠狠地说。

宴春听了“刑罚殿”和“搜灵府”,一直百无聊赖的神色微微变了。她浅淡发白的唇微动,秀眉蹙了片刻,又很快展开。

“吹牛不上税啊这是……”宴春仗着法器隔绝声音气息,低声嘟囔了一句。

刑罚殿确实很严厉,司刑弟子个个都像阎罗在世铁面无私,搜灵府更是重刑,若非重罪不招是绝不会用的。因为修士一旦被搜了灵府,便如同肥沃的土地变成了盐碱地,补不回亏空,修为将毕生停滞不前。

修为低微的直接会灵府开裂溃散,小命不保。

不过……就外门这几根加一起还没有脱凡境的“葱”,找两条做菜都嫌灵气不足的阴阳鱼,还敢劳动刑罚殿的司刑弟子?

怕是这猪肝脸也没有办法了,又不敢将人真的打死,毕竟这衡珏派哪怕外门弟子,也是有命牌记录在天命阁的。

打死同门可比偷鱼的罪大多了,偷鱼这小子又长了一身滚刀肉,死活不开口,猪肝脸没办法,这是吓唬人呢。

只可惜搬出了刑罚殿也没好使,偷鱼郎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像条被刮了鳞的鱼一样惨兮兮,嘴却和蚌壳一样紧。

宴春叹了口气,看着几个外门弟子不敢再打人,又不甘心就这么走,大马猴儿一样围着他又跳又叫,倒是有点佩服这偷鱼郎了。

“你给我说话!”猪肝脸狠狠地把死鱼一样的偷鱼郎翻了个个。

偷鱼郎本来一直趴着,被这么一翻,面朝上,又被抽了一巴掌,头被抽得一歪,正对宴春这边。

在宴春的视角,那张四象面具上面什么也没有,只覆着一层薄薄的灵雾,灵雾时而扭曲,因为宴春的思想太乱太快,凝不成一张正经人脸。

但就在宴春盯着偷鱼郎的四象面具看的时候,那个猪肝脸突然一脚又踢在了偷鱼郎的后脑,偷鱼郎还是一声不吭,可四象面具却被猪肝脸这饱含怨气的一脚给踢掉了。

宴春还没等把这偷鱼郎的模样看清楚,就见一直死鱼一样被翻来覆去收拾的偷鱼郎突然间打挺了!

他被打成那样都没有什么反应,四象面具一掉,就跟让人扒了亵裤似的,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

他捂着自己的脸从地上爬起来,发了疯一样地从嗓子里发出尖叫,在一群人的围困之下横冲直撞,许是他发疯的样子太吓人了,那些人一时愣怔,竟然真的让他冲出了包围圈。

宴春还没等给偷鱼郎喝个彩,就见这冲出包围的偷鱼郎直接朝着她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来——转眼就要到她的面前!

宴春:……操!

接下来的场面有些滑稽,宴春身上罩着的法器,名叫归真,能隐匿身形和气息声音,但这玩意不能凭空把她变没。

偷鱼郎眼看着是要朝着她身上撞,被撞到踩两脚是小事儿,暴露了身形被老娘亲爹逮住事儿就大了!

谁料到隔岸观火,还烧到近前来了!

被殃及的宴春只能咬牙爬起来,迈动她时不时就不太听使唤的四肢,跌跌撞撞地挪开地方,一时间连滚带爬,好不狼狈。

本想着躲开就好,可谁料到她不知道怎么和这偷鱼郎“心有灵犀”了——她朝哪跑,这哥哥就朝哪跑,要不是归真乃是她大师兄送她保命的生辰礼物,是绝对不可能被轻易发现的,宴春简直要怀疑这偷鱼的看到她了准备祸水东引呢!

于是她逃,他追,后面还追着猪肝脸和一干叽哇乱叫的大马猴。

宴春跑了几步,气喘的就要死了一样,本来是钝痛的灵府,开始尖锐地疼起来。

她脚步稍稍一迟钝,紧跟着她的偷鱼郎就十分不客气地撞上了她的后背。

“啊!”宴春短促地叫了一声,法器被触碰顿时失去了作用,她直接被扑倒在地。

她后背上的人似乎也很震惊,跟着倒抽了一口气,毕竟跑着跑着,面前突然冒出来个人,也挺吓人的。

不过两个人都来不及想什么,因为很快他们就像一对儿缠缠绵绵的粪球儿,叽里咕噜滚下了斜坡。

后面追着的大马猴们一见他们滚得比跑得还快,顿时调转方向开始追,喊的动静响彻这一片平时荒芜的山谷。

而就在这一刻,一直试图追踪宴春气息的人,猛地睁开了一双寒星般的凤眸。

他手捏法诀,从室内消失,朝着这处偏僻的山峰掠来——

而此时此刻的宴春,翻滚间腰不慎狠狠撞到了树干上,疼得像渴水的鱼,无声张了下嘴。

然后她就和偷鱼郎一起滚下了一处陡坡,摔在了一片铺满树叶的大坑里面。

腐烂的草木气息钻入口鼻,宴春连哼哼一声疼都来不及,也顾不上去管她身下压着的到底是死鱼还是活鱼,连忙摸进腰侧,抖开储物袋,再度催动法器,将她和偷鱼郎一起罩住了。

就在他们的踪迹消失的瞬间,追踪的人身形在林中一闪,已然到了。

他落地之后,正站在那一群追逐宴春和偷鱼郎的大马猴面前。

白衣曳地,眉目凌厉,开口更是碎玉裂冰一般:“你们在做什么?”

他肩上一只追踪灵鸟栖落,但很快化为灵雾消失不见,失去了宴春的踪迹,他眉头微蹙,看着这一群外门弟子,询问他们是否看到宴春。

只不过他还没等细问,就见这群外门弟子一个个头摇晃的拨浪鼓一样。

“绕山跑……跑步,锻炼身体!”

“对对对对,见过……大师兄。”

“见过大师兄……”

一群人哆哆嗦嗦地躬身见礼,恨不得脑袋和屁股扣在一起的卑微,只因为面前这位不是别人,正是衡珏派首席弟子——荆阳羽。

谁人不识荆阳羽?但是荆阳羽是字面意义上的目下无尘,不可能认识这些外门喽啰。

“你们可曾见过……可疑之人?”

荆阳羽本想问他们有没有见过宴春,但一想宴春昏睡十一年,门中新弟子尚且认不出她,这些外门弟子朝来暮去,不可能见过宴春。

“啊?啊……没有没有,谁也没见到,我们就是锻炼!”猪肝脸带头狡辩,毕竟他们欺负外门弟子的这件事可大可小。

要是没人看见就算了,有人见了往小了说是无视门规,往大了说就是残害同门。

尤其荆阳羽可是出名的,比司刑弟子还要铁面无情,现在滚下山的那小子没音儿了正好,要是等会儿吭出声,他们这些外门弟子定然要因为残害同门被赶下山去。

猪肝脸身后的弟子想说“刚才看见了一个凭空出现的女人”,但才动了动舌头就把话压回去了。

他们何尝不知道这件事的厉害,只盼着荆阳羽快些消失,他们好赶紧下山坡去找那小子……

荆阳羽短暂的沉默,身上威压无声扩散,猪肝脸犹如在烈火之上煎熬,他的姿态又低了一些,喉间被压得阵阵犯腥,恨不得直接跪在地上,艰涩说:“大师兄……我们确实……”

“走了。”

“走了,我天啊……”

“呕……”

有人直接连吓带被威压压的,荆阳羽身形一消失,就跪在地上吐了出来。

“快!我们下去找!”猪肝脸连忙指使着众人下山坡。

但是他们找遍了山坡下面,也没有找到人的踪迹,这一片儿山林茂盛,要是真跑了,他们也不好找太远,万一越过了外门活动范围,就又是个事儿。

“怎么办,这小子跑的倒是快!”

“刚才跟他一起滚下来的女人也不见了哎,我匆忙看了一眼,她穿得好似内门弟子服。”

“少扯淡,看见女的你就迈不动步子吧,内门弟子会跑来这鬼地方?”

“啐,我就不信,他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我们回去等他,等我再堵住他,我一定活扒了他的皮……”

说话声和脚步声渐渐远了,树叶底下被法器罩着的两个人总算是狠狠松了一口气。

紧张的情绪褪去,他们才发现,彼此现在的状况……有点不好说。

宴春趴在偷鱼郎的身上,严丝合缝地贴着他,连他狂乱的心跳都能清晰听见,当然了,这狂乱是二重奏,因为另一重是她自己的。

且她不光心跳得快,还因为身体原因,喘得厉害,就贴在偷鱼郎耳边,呼哧呼哧……

偷鱼郎试图起身,动了下腰。

宴春连忙贴着偷鱼郎耳边道:“……别,呼,动!”法器能笼罩的空间有限,是大师兄按照宴春的身形炼制,他们不紧紧贴着,就会暴露,大师兄神识肯定还在附近。

但是她太着急,不小心嘴唇碰到了偷鱼郎耳垂上,像一个结结实实地吻。

宴春连忙想要抬起头,可巧了,这会儿工夫,她身体又犯病不好使了,抬起一点又砸了回去……很好,这次直接嘴唇印在偷鱼郎侧脸上了。

偷鱼郎微微偏着头,但因为两个人贴得太实了,他躲不开她粗/重呼吸,更躲不开她压下来的嘴唇。

他身体一僵,之后轻微地颤抖起来,宴春能感觉到他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简直……简直像个被恶霸土匪压住羞辱的小媳妇儿。

宴春:“……”我可以解释。

算了,她没法解释。

现在她嘴唇贴着人家脸呢,一动嘴唇,那就更是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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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给灵府破碎的废人之后》by三日成晶

霍家因家主陨落,天资卓绝的家主嫡子霍珏又灵府破碎成了废人,霍家一夕败落。

当初死活要同霍家结亲的穆家,因为两家昔日交好的家主宣了心誓,天道见证,没有后路可退。

婚期如期举行,心誓虽不能违逆,但是宣誓又没指定是谁,于是穆家偷梁换柱,用家族之中的小杂鱼穆晴岚代替了穆家大小姐,打包一番,嫁给了灵府崩裂的废人霍珏。

新嫁娘换了人,还被种了傀儡蛊,穆家企图让她偷窃霍家绝品法器的事情,霍珏盖头还没掀就已经知道了。

成婚一月,小傀儡果然半夜三更,悄悄摸入霍珏房中,急不可耐凑到霍珏床边。

霍珏等的就是穆家傀儡露出真面目,躺在床上放缓呼吸,门外皆是他的属下,只要这傀儡敢动他颈上灵器,必将当场被拿下。

谁料这傀儡凑近了霍珏,屏息半跪在床边,低下头循着霍珏端正摆放在身前的手,热乎乎地在他指尖亲了一口。

然后起身,原地蹦了三下,接着像个失心疯一样在屋里无声地手舞足蹈起来。

霍珏:……

门外蓄势待发的属下:……

——

穆晴岚:替嫁的人是我男神,这世界上还有这种好事儿?

#我们女孩子想要的就一定要搞到手!#

#俗话说双修治百病#

暗恋多年费尽心机搞人痴货女vs一不小心被融成一滩春水冰雕男

2022.1.31日。已经截图。

小师妹放弃治疗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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