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周围无声后，他们继续开车，悲伤愤懑的情绪都被压在心底，他们没有太多功夫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

贺舟规定的是两小时一轮班，十二点换一次班，凌晨两点换一次，依次类推。

战斗力强或是有异能的人则安排在凌晨休息，白天警惕着。

深夜十二点时，卡车停了下来，其中一辆下了两个人，摸着黑，瑟缩着身体，敲响了越野车的车窗。

寒风呼啸，声音也被吞了大半，不过机器人还是听清了。

这是要替他们轮班开车的意思。

琊犹豫了片刻，还是拉开了门，让两个士兵坐在驾驶座和副驾驶，自己则是去了后座，和洛瓷挨得很近。

即使他确实不需要休息，可在这些人看来他需要，小姐想去那个基地，之后势必要多打交道，他不能表现出太多不同，杜绝身份被怀疑的可能。

洛瓷这会儿并没睡觉，之前已经休息过了，所以精神状态都还可以，见有两个士兵上车，稍微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应该是贺舟吩咐的。

他们身上穿着军大衣，手里还拿着一条，裹在身上或是搭在腿上，到也不会冷。

她这里只有被子，衣服还没有他们的军大衣厚，用被子不利于开车，便没有作为。

对方是来帮忙，他们没有义务帮忙开车，她总得回报些什么，想着等明日回报些零食了，至于碎片做的饭，她不会让出去。

因为他会不高兴的。

他为自己准备的饭菜，她却拿去分给别的人，即使她知道碎片不会拒绝，可心里一定会不舒服。

她知道，这枚碎片要比其他碎片更加淡漠。

他的世界，真的就只有自己了。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除了她。

她不想让碎片不高兴。

琊特意放下了挡板，前面的人无法看见后座的情况，他离少女挨近了几分，声音略低，“小姐，要靠在我怀里休息吗？”

后座的灯关了，又放下了挡板，这会儿显得有些昏暗，她抬眸望向碎片，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隐约感受到他的脸部轮廓，整个人被藏在寒冷的夜色里，吐出的话语夹杂着冰凉的温柔。

到底是有外人在，即使他声音很低，可洛瓷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没有回应，从被子里钻出来，软乎乎地趴在他怀里。

相比被子，还是碎片暖和一些，更何况，她也是很想亲近碎片的。

她并不掩饰她的喜欢。

琊伸手握住了她的腰，机械之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虽然说之前小姐不是没有在晚上抱着他睡觉，但还没有哪一次是这样几乎整只都窝在他怀里，以这种完完全全地任由他掌控的姿态。

他想了想，最后将她抱到自己腿上，让她枕在自己心口，那里传来缓慢稳定的跳动，比以往的频率要快上一些。

他并未深究这些不断涌起的情绪，而是动作轻柔地为她盖好被子，再隔着被子环抱住她，不会令她窒息，也不会有寒风涌入。

这样的姿势，确实是有些令人害羞心动的，几乎被护得严严实实，洛瓷绯红着脸，想要伸出手，只是才从被子伸出时，就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握住，将她的手包裹在手掌心里。

耳边是他低低的话语，“小姐，外面很冷的。”

如果小姐冻伤了，哪怕是只是一点，他都会很难受。

“……哦。”乖巧。

于是手又被塞回被子里。

机器人微低下头，精致下巴就搁在了她的发顶，他顿了顿，有些迟疑地蹭了蹭，心中无法疏解的占有欲如潮水般袭来，他想要的更多。

迷茫间，隐藏在芯片深处的代码被慢慢破译，一个个复杂符号浮现出来，再慢慢被他吸收理解。

有许多人类的细微行为被装入了程序，他的身体反应更趋向于人类，只是做出这些反应的前提是，他生出了相关的情绪。

一如此刻，想要同她更加亲昵，甚至恨不得把她揉进骨血里的冲动，他……不明白。

如果说，以前是一股想要陪伴在她身边的占有欲，那么现在，这股占有欲似乎是更加具体了，它表现在方方面面，甚至更加浓烈。

浓烈到近乎窒息，可明明他没有呼吸，却清晰体会到了那种窒息感。

漆黑漂亮的眼眸带着迷茫无措，他担心这样的情绪会让他做出伤害小姐的事。

可完全没有头绪，他只能茫然地抱紧她，默默感受她在怀里的温度，心里一遍遍道，他绝对不会伤害小姐的。

机器人如果做出了对主人不利的事，就会被拆毁，被清除数据，被重置程序，等于抹去了生命。

没有人能拆毁他，可他的核心定律就是不能伤害主人，一旦伤害她，就是违背定律，芯片会产生严重负载，也许会瘫痪，也许会彻底报废。

琊恍惚想着，芯片带来的惩罚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颗因她后天出现生机的机械之心，那里带来的疼痛才是真的令他痛不欲生。

他慢慢阖上眸，努力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怀里的少女没多时就睡着了，他能清晰地听见她清浅的呼吸，以及来自她心脏处的跳动。

和他不一样，他的心跳缓慢，没有节奏感，忽上忽下，忽高忽低，她的心跳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声音不大不小，不疾不徐，有种让人心神宁静的感觉。

琊纤薄好看的唇溢出了一声极轻的叹息，夹杂着寒风，在夜里几乎低不可闻。

等到六点时，琊接替了他们，这辆越野是六座，两名士兵主动去了另外一排后座，不敢同洛瓷接触。

由于连夜赶路，他们跨越了两三个城市，速度还算快，不出意外的话，第三天早晨可以赶回基地。

六点这会儿气温还有些低，等到七点时气温升高，窝在被子里的洛瓷被热醒，她推开了被子，拉开了羽绒服，里面是一件长袖。

八点彻底热起来了，就彻底脱掉羽绒服了。

温度高，紫外线强，不能穿短袖短裤，避免皮肤被烧伤。

这种天气下，很容易被晒黑，能保持白皮肤的人不是体质好就是护理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