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凉州的信刚送走, 马上就要寒食了,也就是清明前两日,府上要禁火三日, 只能吃冷食。
真是各地有各地的习俗, 谢宁也不曾想, 京城的寒食节这般热闹, 除了扫墓祭祖, 还要在府上插柳,携家人踏青植树。
谢宁早早就开始准备寒食饼、寒食粥、凉面, 和清明供品。
俩奶娃也半岁了,开始认人了, 只要看到爹爹,他俩就贼乖,可若看不见人,别看他俩小,那能嚎的周府上下不得安宁。
这也是因为谢宁要亲养的原因,除了抱去给奶娘喂奶,他都亲自带着、哄着、抱着。
这会儿他要去灶间, 四个下人抬着摇床,将二少爷三小姐直接搁灶门外面。
婉姐儿还在睡,小敬丞醒了,自己打了个小哈欠,一脸懵圈地看看头顶,又看看左右, 最后锁定了灶间里白衣爹爹。
他就这样侧着脑袋瓜, 痴汉一样盯着爹爹, 小嘴儿发出憨憨得笑声, “嗯!哼哼……咔咔……”
软萌萌的小奶音,听的谢宁当即给蒸了个蛋,没放盐,舀了一勺锅里煨着的鱼汤,拌着喂给了小胖丞。
小胖丞吃的很开心,嘟着小嘴儿抿啊抿,脸上的小肉肉一鼓一鼓,咽下去之后还要左右摇头晃脑的。
谢宁又举了一勺过去,他止住动作,张嘴:“啊……”
“对,张嘴,啊……”谢宁乐不可支。
“哼哼……”小胖丞眯着眼睛,皱了小鼻子,张着嘴巴笑,粉粉的牙龈光秃秃的。
“好,不逗你了,快吃。”
北方的开春季节,室外还是有点儿冷的,怕蛋羹凉了腥气。
一小碗鱼汤蛋羹都叫小胖丞吃了个干干净净,谢宁将他抱起来,他就伏在爹爹肩头练嗓,“啊……啊咔……”
小奶娃娃被拍了拍背,谢宁搂着他来来回回走了两趟,然后将他放回摇床正中间躺着。
小胖丞偏着脑袋,大眼睛跟着爹爹的身影转悠。
“啊!”要抱抱。
谢宁取了甜杏仁让下人磨成细粉备用,又指了两个厨娘抱了一袋大米,里面混了一碗糯米,让去推磨成浆,
小胖丞又喊了两声,“啊啊……哼!啊呀……”
谢宁知道他撒娇呢,但是这会儿忙事呢,明儿就寒食节了,得准备一家人三天口粮。
小胖丞见爹爹一直没过来抱他,自己皱着小眉头,使劲儿发力,小嘴儿“嗯嗯”给自己打气,一下就翻了个侧面儿!
谢宁惊了,嘴里夸:“敬丞真厉害呢,比哥哥翻身早。”
小敬丞不禁夸,就这样侧着小身板,小肥脚丫一翘,拿两个短短肥肥的爪爪抱住之后,朝嘴里一喂,‘嘬嘬’啃起来了。
谢宁脸上的笑意藏不住,就这样开始调面糊糊,在锅里摊了薄薄的大张面饼,一点儿油都不能放,不然面饼放不了三天,会变质。
足足摊了一簸箕的薄面饼,厨娘切萝卜丝,最早一批的嫩黄瓜丝,最后炒个酸菜酱封坛,到时候就包面饼吃。
寒食馍就由厨娘揉面,上过蒸就好了,府里佣人多,得蒸三百个不能少了。
谢宁忙完寒食饼,杏仁细粉也磨好了。
烧火锅里煮清水,待水沸腾,甜杏仁细粉和糯米面对半下锅,加三勺白糖,煮熟就是可以吃的杏仁酪了。
羌活说这杏酪治风寒止咳嗽,是个好吃食呢。
让厨娘一勺一勺舀进备好的盅碗,改好了盖子放在阴凉处,随时可以吃。
米浆静止,待米粉和水分离,去水,留米粉上蒸笼,蒸笼里铺上一层布,蒸个一刻钟,然后放凉。
要吃的时候就拿刀切一些,拌些谢宁自制的酱菜、蒜水和酱,切点儿嫩青瓜丝,舀一勺油辣子,口感滑腻爽口的凉面,周寂年和渝哥儿很是喜欢。
一整个白日,灶间都没断过火,‘剁剁剁’切菜的声音一直充斥周府。
婉姐儿可太懒了,谢宁忙完还要给婉姐儿揉小肚肚,抬了她两条肥嫩嫩的腿朝肚肚摁,就能听到婉姐儿‘噗噗’放屁排气的声音。
她不像哥哥,哥哥不是翻身就是踢腿,很是好动,她就懒懒地瘫在小床上,等着人喂她抱她,不抱她就嘤嘤哭。
不过娃儿还小,只要她舒服就行,睡着也能健康长肉就行,再大些,谢宁自会折腾女儿动弹。
婉姐儿放屁把自己炸醒了,“嘤嘤……”
“乖哦,爹爹抱。”谢宁嘴上哄着,手上还在给婉姐儿抚摸肚肚,手感暖烘烘,软绵绵,舒服。
婉姐儿睁开眼睛,小嘴儿一会儿大张着,一会小了,“啊……嗯……啊……嗯……”
这干嚎的样子,可真像金鱼进食。
“哭你都懒得哭,你这懒丫头。”谢宁嗔她,干嚎不下雨。
待将她软踏踏的小身板托起来,竖抱在怀里了,婉姐儿喊声就渐弱了,奶娃娃一小点儿,鬼精鬼精的。
“嗯……嗯……”哼哼着趴在了爹爹肩上,婉姐儿左手无意识的扒拉扒拉,最后捉了爹爹的衣领,小爪紧紧揪着,睁着大眼睛发呆,睡是睡不着了。
每次抱着女儿软踏踏,又暖烘烘的小身板,谢宁心里都宁静了,只想抱着女儿慢悠悠地走动。
就听她哼哼唧唧的小奶音在耳边叫,恨不得时间永远就止在这一刻。
婉姐儿哼一哼,就老老实实撅着了,大眼睛四处打量后花园,巧了,一眼就看见了渝哥儿奔来的小身影。
“嗯嗯!”婉姐儿撅起小屁股,两只套在棉布袜里的小肥脚脚蹬啊蹬,踩着爹爹的腰封,整个人都在使劲儿。
“怎了?谁来了?”谢宁抱着她回身,朝渝哥儿呼唤:“快过来,爹爹给你蒸了杏酪。”
“啊哈哈……”渝哥儿颠颠跑来,笑的好快乐。
“妹妹!”渝哥儿举着小手去摸婉姐儿的小脚丫。
“哼哼……嗯哼哼……”婉姐儿肥肥软软的小脚脚吃痒,肥肥的脚背弓起来,蜷着五个小脚趾。
谢宁将婉姐儿放回摇床上,她软哒哒趴着和渝哥儿玩的嘎嘎笑。
她是京城周家的千金,府上唯一的姑娘家,俩爹疼她爱她,哥哥也稀罕她,就连二哥睡梦中被她蹬醒都不敢吭气呢。
渝哥儿是真的喜欢妹妹,手里捏了一个干玫瑰花苞,握着小拳头递到妹妹跟前,“嘁嘁……猜猜是什么?”
婉姐儿直接拿脑袋凑过去,“啊?”
渝哥儿将她翻了个面儿,
婉姐儿躺着,拿软爪爪去拍大哥的手,“啊哇!”
渝哥儿被拍一下就张开手,拿自己的小手捏着花苞,递到妹妹脸前,“是花花。”
“哇哇……”婉姐儿跟着喊了一下,兴奋得直踢腿。
谢宁听女儿尖嫩的笑声,端了杏酪站在后面看,就见大的继续握了花苞,小的拿手拍一下,大的就捏着给她看一眼,然后又捏回手心里。
俩孩子就这样玩的乐呵,边上的小胖丞闭着眼睛酣睡,时不时踢踢腿儿。
寒食节三天,灶里除了切个嫩黄瓜丝,调个蘸酱,一次火都没烧,好在谢宁变着法子弄吃的,三天都不重样,好歹是过了寒食到了清明。
清明节,周老三带夫郎林锦给老母亲上香。
周寂年领着夫郎去庙里拜拜,石头骑马在前面开路,一家人坐马车去到山脚下。
骑马可能真的强身健体,周寂年左右抱一个,谢宁牵渝哥儿,一家人爬山上庙里,周寂年气儿都不喘。
渝哥儿见什么都好奇,看人家卖花纸的,卖清明素食的,卖小树苗的,还有孩童玩的木具,瓷娃娃等等。
谢宁牵着大儿子不撒手,怕他跑去买东西,嘴里给讲故事,“爹爹刚成亲的时候,也在寺脚下卖过小吃食,去年秋给你做的蒸茄瓜,你还记得吗?爹爹就卖那个。”
果然,渝哥儿好奇了,追着问:“真的吗?”
“对呀,在爹爹的家乡,有一座祈恩寺,寺比这京郊小了许多,但是山却比这大。”
“就像他们这样吗?”
谢宁点头,“嗯,你阿父挑担,爷爷背长板凳,就这样卖。”
渝哥儿又追着问父亲,“阿父,担子有多重啊?担子重还是妹妹重啊?”
他已经学数了,但还没有清晰的概念。
周寂年回答一样重,也回想起了和谢宁刚成亲的时候,可以说,两人真是一路苦过来的。
上山的路上,不停有人盯着周寂年怀里的两个胖娃娃,穿着白素衣,胖胖乎乎的,瞧那脸蛋儿,又白又嫩,这一家怎么这么会养?
周寂年今日穿着白麻袍,也就是身材高大衬起了衣裳,但是在大京都,他这身瞧着真的不富贵。
双胞胎俩软塌塌靠在父亲肩膀,睁着大眼睛四处看,养到半岁,他俩还是第一次出周府呢。
庙祭是夫夫俩一人抱了一个行祭礼的,将寺庙走了一圈,就下山准备回府了,俩奶宝太小了,要回去喝奶。
下了山,石头去买了一株小树苗,他听小少爷要过,估计老爷是忘记了。
谢宁坐进马车厢里,接过小胖丞抱在怀里,马车动了才朝外抬了抬下巴,“石头得二十五了吧?该给他说亲了。”
“嗯……”小胖丞一抿嘴,啃着胖爪爪,小脚丫上下滑动,蹭着父亲的大腿,小脚脚瞧着还挺灵活。
“嗤嗤……”谢宁喷笑,“谁问你啦?”又注意到他灵动的脚丫,拿手掌去包住了。
小胖丞滑溜溜的挣脱开来,继续一上一下晃动,欺负父亲好脾气,一个劲儿蹭脚。
周寂年也低头看儿子的肥脚丫,嘴角噙着笑,“宁郎已是当家主夫,为夫不也听你的吗?”
谢宁抿嘴笑,对着夫君有些不好意思,都怪寂年一直拿他当少年郎哄,“当家主夫又怎了?那我又不好问他……”
“问绿禾。”周寂年给他支招儿,他们大老爷们也不聊儿女情长啊,况且周寂年也只想和小夫郎聊。
谢宁点点头。
清明后,石头的亲事他放在了第一位,毕竟石头是周寂年的得力助手,且是家仆,是当周府管家在培养的。
没成想,凉州的渔场比石头的亲事落实的还要快。
谢记商行,谢宁就得自己来了,毕竟它不是一个铺子让老太爷去看一圈就能解决的。
好在婉姐儿大了些,天天忙着练翻身,精力正不够用呢。
而且凉州就在京城边儿上,巡场加来回路途,三天就够。
四月二十六日,谢宁出发凉州府,秋莲是几个小丫头里最稳重的,谢宁也带在身边一年了,然后自家护院三人,刑部邓仕强还给安排了三个武官护送。
谢宁先巡了凉州府成的全鱼宴,强调了后厨的卫生,也表扬了一番才去渔场。
新柔鱼场比之前的渔场贵些,知道全鱼宴赚钱,多方打听可能知道谢家有钱。
谢宁看场地确实合适,不想日后生事端,直接买下了。
……
周府内院里,婉姐儿一个白天没见到爹爹了,吃了奶也不睡,周寂年只好哄着她练翻身。
一大两小躺在床上,婉姐儿还真是周寂年的小棉袄,只是哼哼唧唧,并没真的落泪。
这会儿她趴着,不愿意翻身,抬了脑瓜皱着小眉毛,“哼哼……咳……嗯咔!”
周寂年躲到她身侧,拍了拍手,“翻过来。”
婉姐儿紧紧抿着小嘴儿,跟赌气似的,大眼睛左右看了看,找爹爹呢,没找着就憋着一张脸,“哼哼……嗯啊啊……”
一旁的小胖丞两条小肉腿儿踢踢踏踏,一撅身板,翻了过来,张着小嘴呆看妹妹,不太明白妹妹怎么了。
周寂年拿手捂了下婉姐儿的嘴巴。
婉姐儿啊啊哭的声音变成了“呜哇?”
周寂年弯起嘴角笑了笑。
“嗯!”婉姐儿愤怒,两只爪爪握拳朝床铺划了划,皱了小眉毛挤眼睛,拉粑粑了……
周寂年心里委屈!儿子女儿真是就在他跟前是屎尿,在宁郎跟前是张嘴。
“打桶热水来。”周寂年一边下床,一边吩咐下人。
胖丞已经会翻身了,所以他先拿四方枕将床沿围的严严实实,才抱起女儿给擦屁股。
等水来了,两个胖娃娃一起下了去,浴桶肯定是没有浴房的汤池宽敞,但是比在爹爹肚子里还是大不少的。
小胖丞下了水踢腿儿,挥手,好生活泼,只婉姐儿仰躺在水面,安安静静,肉乎乎的小爪爪在身侧支棱着,偶尔抓握一下水。
她就像一只小胖鱼翻了鱼肚白,挺着圆鼓鼓的小奶肚。
懒姑娘,周寂年心里默念,真是和宁郎说的一样,他姑娘太懒了。
周寂年拿手拨水面,婉姐儿才被水波推动一下,缓慢又惬意的样子。
自这一日之后,每晚周寂年都陪俩宝宝玩玩水,赤着上身,穿着裤子坐在浴桶里。
有父亲在水里了,婉姐儿就不躺水面了,巴巴游过去扒在父亲身上,脑袋伏在父亲肩上,拿父亲的肩骨磨牙。
她那小力道却是不疼,但是痒痒,周寂年也由着女儿。抱着她婴儿肥肥嫩嫩的小身板,看着儿子在水里吐泡泡。
这下好了,家里四条小鱼,白日他忙,有人陪他的宁郎游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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