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光庭话音才落,龚远和就说:“是啊,是啊,她实在太挑剔了,短命的不要,壮实的不要,有钱的不要,穷的不要,聪明狠了也不要,笨了还是不要。挑肥拣瘦也就算了,还非要试,有几个人能禁受得住她这般试?我要是你,一定也受不了。”
蔡光庭可不乐意了:“她有这么挑剔吗?再说我高兴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知道你护短!我问你,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已是十年有余。”
“难得这十余年来你一直信任我,什么都肯和我说。”
“彼此。”蔡光庭笑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龚远和也笑:“想不想再信任我一点?”
“我一直都很信任你……”蔡光庭皱皱眉头,瞪着龚远和,“你又想说什么?”
龚远和收起笑容正色道:“我是认真的。”却又添了一句,“因为我觉得除我以外再没人配得上她了。”挺了挺腰板,笑道:“看看,我一表人才吧?没有婆婆让她立规矩吧?没有小姑刁难她吧?家财丰厚吧?有前途吧?最主要的是,你我知根知底,我是什么人,你最清楚不过。李碧这样的你都能答应,为什么不肯考虑考虑我?与其把她嫁给那些不知根底的人家,不如将她交给我护着。”
蔡光庭认真打量他一回,道:“你家那摊子烂事我就不说了。但你须知,这是娶妻不是照顾妹妹,她这件事,我眼里可是揉不得半点沙子的,你先想好了再来说。”
“我想好了才开的口。”龚远和见蔡光庭不说话,笑了一声,“你还想再等等,给她寻个更好的是不是?也好,就让你看看,她那么挑剔的人,只有我才能经过她的考验。”
蔡光庭笑骂:“你?只怕她连机会都不会给你。”
龚远和拧眉:“咱们走着瞧!”
蔡光庭道:“如果她肯,我就帮你。如果她不肯,你从此灭了这个念头。”
龚远和扑上去:“我果然没白交你这个朋友啊。你千万别告诉她,不然她会饿死我的追风的。”
作为收尾,龚远和又促成李碧和韩代之见了一面,韩代之只字不提当初的事,李碧一开口就岔开:“不说这些,不说这些,喝酒,喝酒。”
李碧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饭后龚远和安慰他:“韩代之既然肯出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就不会再生气了,他这边可以放下,你还是去寻蔡大人和光庭,说说你想谋哪个职位吧。去晚了,只怕好位子都给别人占光了。”
李碧见着蔡国栋,蔡国栋虽然蔫巴巴的,还是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考得好,自然是你留馆,光庭就让他去六部。年轻人,刻苦努力点,前途无量。”
李碧简直不敢相信,蔡国栋很疲倦:“去寻光庭吧,具体的让他给你说。”
李碧又去寻蔡光庭,蔡光庭开口就恭喜他,李碧忙表白了一番,蔡光庭含笑听他说完,笑道:“是你的就是你的,我不想一辈子良心不安,改天给你摆酒庆贺一番。”
李碧道:“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蔡光庭笑了一笑:“该客气的还是要客气。”
李碧听了这话,总觉得有点不对劲,细细看向蔡光庭,却看不出任何端倪来,蔡光庭对他还是一样的亲厚。他沉吟片刻,道:“我有件事想和你说,我前些日子差点闯了个大祸。”
蔡光庭指指前面的椅子:“哦?坐,喝点茶慢慢说。”
李碧说到自己因何得罪韩代之时,叹道:“都怪我笨,净想着怕有损三妹妹的清誉,差点弄巧成拙。”
蔡光庭不动声色地道:“说起这件事来,恐怕要委屈你了。我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呢。”
李碧的心顿时透心凉,只觉喉咙干涩发紧:“什么?”
“都怪我没弄清楚。”蔡光庭羞愧地道:“你还记得我从前和你说的那个守真子吗?他以前曾经和我母亲说过,三妹妹这个命格不能配属虎的,不然就是做了夫妻也做不到头。”
自己刚好就是属虎的,李碧张口结舌:“你以前不信这个的,我也不信。”
蔡光庭道:“我不信,可是家父家母信。多亏你能入翰林,不然我简直不知以何面目见你了。幸好,幸好,你前途远大,不愁寻不到好亲事。”
“韩家那件事我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你的人品我再相信不过,不然当初也不会答应你。”蔡光庭担心地看着他:“你不会因此责怪我,生我们家的气了吧?”
李碧口干心苦,呐呐地道:“自然不会。”
“我就知道你是个大度的。”蔡光庭拍着他的肩头,“不说咱们的情谊,咱们也还是亲戚不是?实在对不起了,都是我的错。”
李碧晃晃悠悠地走出蔡家的院子,苦笑很久,最后想到蔡光庭说的那句话——他们还是亲戚,于是心里总算好过了一点。
过了几日,这批庶吉士的去向终于定下并公布,李碧果然留了翰林院,授了正七品编修;蔡光庭在户部任了六品主事;龚远和真的定了水城府的七品推官,只等蔡光庭成了亲就要走。
蔡光庭的婚期也到了。
这一日,阳光灿烂,无风无云。虽然蔡家不是京城本地人,上门恭贺的人却是不少。因为听说钟太傅要亲自上门,来的人比预计的多了三四成,于是明菲三姐妹一大早就不得不跟着陈氏忙乱不休。
久不见面的袁二夫人也领着袁枚儿来了。袁二夫人和袁枚儿瘦了一大截,特别是袁二夫人两鬓已经斑白,枣红色的衣服也不能给她苍白疲倦的脸添点血色。
陈氏忙迎上去握住她的手:“快请坐!没想到你们能来。”才到京城不久,她就打听到了袁家的住处,上门拜访了一次,听说到玉清宫求医去了,只留几个老仆在家。她留下拜帖和礼物就回了家,袁家也一直没来回访,她还以为袁司璞身体不好,袁家没心思出来见客呢。
袁二夫人笑道:“一定要来的。多谢你前些日子送去的人参,真的是雪中送炭。我早就想来,只是苦于脱不了身。”
陈氏见袁二夫人的衣服虽然崭新,但头上的首饰却是旧的,袁枚儿穿的也不是京城里流行的衣裙,便知她们家经济已是十分拮据,心中由不得有些同情,便道:“如今大好了吧?”
她虽没明说,袁二夫人却是明白她的意思,眼圈一红,忍了忍,笑道:“好多了,可以起床走路了。前些日子你去没人在家,是因为他不好搬动,被真人留在了玉清宫,前两天好转了,我们才把人搬回的家。”
陈氏看袁二夫人这个模样,估摸着袁司璞是凶多吉少了,安慰了几句,体贴地把话题转过。
袁枚儿很不乐意和明菲说话,明菲也不在意,来者是客,管他那么多做什么。凭心而论,她不想要袁家人因此对她心生怨怼,但人家一定要怨上她,也是没法子的事。
袁二夫人和袁枚儿坐了没多久,等不到开席就告辞离去,接着陈氏的嫡妹和婶娘也联袂而来。陈氏正为不认识越来越多的京官女眷们而头疼,见着这两人简直就像看见了救星,忙忙地迎上去,拉着她们帮着招呼客人。
这两个人久居京城,特别是陈氏的婶娘是二品都察院御史的夫人,平时自然没少和这些人来往,当下领着陈氏逐一介绍给那些京官女眷,谈笑风生,如鱼得水。
众人刚混了个脸熟,又听说崔家也派了人来恭贺,陈氏不知是哪个崔家,见着人才知道是崔悯家的。来的是个打扮得很体面的女管事,说话也很得体,表示家中没有合适的人选亲自上门恭贺,还请恕罪等等。
多亏崔悯此次没再让姨娘出面,陈氏笑着谢了,又让人领那管事去吃饭,又赏了钱。谁想有人认得那管事是谁家的,就悄悄讲起崔家的八卦来,道是那崔大小姐小小年纪就是个厉害无穷的,到了京城寻着外家就找了机会把崔悯的爱妾给卖了,崔悯还说,卖得好,卖得好。又拉着陈氏问崔家和蔡家是什么关系,一副势必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陈氏被八卦得冷汗直冒,明菲见着赶紧寻了借口将陈氏给救出来。
陈氏擦着汗道:“这些女人真厉害,人好多,我至今都分不清谁是谁,就怕得罪了人。”
那边陈御史的夫人却又急急忙忙使人来唤:“快,钟老夫人来啦,快去迎接!”陈氏恨不得脚底生风。
外面蔡国栋也得意得很,钟太傅亲自上门不说,鼎鼎有名的玉清宫竟然也送来了贺礼。蔡国栋虽知一定是那个神神怪怪的老道士守真子送的,还是忍不住得意了一把。又听得钟太傅认真夸了蔡光庭几句,心中那点蔡光庭未能入翰林的不快也就淡了许多。
好容易花轿进了门,礼仪完成,外面席开,明菲才喘了口气,又急急忙忙地让金簪去弄碗鸡丝面来,她要亲自送去给刚过门的新嫂子填肚子。
远远就听见明玉在笑,明菲快步走到新房门口,只见明玉坐在床前一张凳子上,蔡光华撅着小屁股趴在大红喜床上坐着的新娘子的膝盖上,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手里的一个荷包。
好像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明菲甜甜一笑:“大嫂,我给你送碗面先填填肚子。”
新娘子抬起头来,温婉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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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活啦,晚上九点过还接到单位的电话,明天周末还要去开会!百般耍赖也推不掉,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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