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阮籍在我怀里无法抑制地大哭起来,连“铁石心肠”的我都不禁颤抖了一下,感觉心里突然扎了根刺。
女孩动动手指,但是她根本抬不起来手,我知道她想抓住我的手,就轻轻地把手掌垫在她瘦如骷髅的手掌下面,她的握力比刚出生的婴儿还要微弱。
女孩借着应声虫继续说:“可以吗?大哥哥,求你了,如果有来生我一定报答你。”
我轻声道:“小姑娘,别随便允诺来生!”
“说的也是,我有时候想,会不会是我上辈子欠了妈妈……”
“对了,我再问点别的。”我继续问道:“你妈妈是怎么富起来的。”
“嗯,好像是叔叔给的钱,叔叔有五百万粉丝,一人一天给他一块钱,就非常有钱了。”女孩天真地说。
吴八一忍不住在边上说:“小妹妹,这个叔叔只有五十万粉丝,在这网红圈不算太出名。另外我也查了,他四年前因为猥琐差点坐牢,一度濒临破产。一人一天给他一块钱显然是不可能的,这话八成是你妈妈跟你说的,实际上没有这种事情,再大的网红也没这种号召力。”
女孩眼神茫然,沉默了一会儿,“嗯……我仔细想想,好像我住院的时候,妈妈就戴了一块名表,却说是假的。有可能那时候我妈妈就有钱了吧……”
“你这个病,她带你到处去求医问药了吗?”
“没有,只去了一家医院,医生说查不出来,她就不查了,对我说是贫血。”
我点点头,“还有什么细节吗?”
女孩继续回忆着,“哦,对了,有一次,我在病房被说话声吵醒,听见妈妈在外面和另一个人交谈——妈妈说你们还得加钱,那个人说你得按协议来,不然一分钱也拿不到。我觉得莫名其妙的……”
我也觉得事有古怪——协议?什么样的协议?
我警觉起来,这女孩生病难道是某件事的代价?
我思考了下,又问:“你生父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好久以前了,我妈妈和爸爸非常不合,一直吵架,他们一吵架我就跑出去。爸爸总是喝酒,喝完就哭,说自己没本事。我爸爸年轻的时候为了妈妈打过一架,坐了牢,当时妈妈已经怀了我。爸爸出狱之后一条腿瘸了,加上坐过牢,找不到工作,妈妈也不想去上班,一开始找爷爷奶奶要钱,爷爷奶奶死了之后,家里越来越穷,他们就不停吵架!妈妈经常骂我是个拖油瓶,如果当初不是怀了我,她完全可以嫁给别人,是我害了她,怀孕的时候妈妈才十九岁……”
听着这些叙述,不禁令人感到十分压抑,这是多么悲惨的童年呀,生在这样一个扭曲又动荡的家庭里……
我此时甚至有点怀疑她父亲的死是不是意外,但是我已经不敢再问下去了,怕这个小姑娘自己察觉到什么,这样的病体再突然激动起来就不好了。
我一时不知怎么接话,吴八一接着说:“难怪你妈妈看着挺年轻的,大概就三十多岁的样子,原来结婚早呀!”
“对的,我妈妈以前很漂亮,年轻时候有很多人追,她虽然现在四十多了,可是保养得也挺好!”女孩顿了顿,“如果妈妈没有生下我,也许就完美了,都是我的错。”
“不,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没人能选择自己的出生。”我安慰道。
“小妹妹,别自责,严格来说,是你爸妈太不负责任了。”吴八一说。
“谢谢。”女孩微微顿了下,“对了,大哥哥,说了这么多,能掐死我了吗?你不要言而无信。”
我却坚定地说:“别想这些,我会治好你的!”
女孩却绝望地说:“别逗我了,我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治好?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弱,我根本无药可救了!”
“手,小先生,她的中指上有道紫色的线!”阮籍突然有了重大发现,“快用你的眼睛看看!!”
我一惊,赶紧打开望气眼,但是我的眼睛竟然瞧不出来。
我轻轻抓起女孩的手指,看见中指末端有一个点,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女孩说是以前化验留下的伤。
“那条线就在手指里面!”阮籍有些焦急地说,“真的!你捏一捏试试……轻一点。”
我小心翼翼地托着女孩的手捏了捏,她似乎已经对疼痛麻木了,也有可能是点滴里面有镇痛成分。
小姑娘的指尖冰凉,捏上去似乎没啥特别的,我啥也感觉不出来。
阮籍更着急了,“嗐,你巫医的基本功太差了吧!”
我先走到一旁,小声说:“阮先生,你别着急,你再描述一下,到底是什么,是诅咒吗?”
“我不知道,就是一根细线,她的病很奇怪,确实像是被人下咒了!”
“嗯,我也觉得不对劲。”
我走回去,掏出手机,把闪光灯打开,放在女孩手指下面照着,可是她都皮包骨头了,什么都看不见。
想来想去,我作了一个决定,“我得这块皮肤切开看看!”
“啊?”吴八一一拉我,“她身体这么虚弱,会不会有风险?”
“阮先生不会骗我,这种风险是必须冒的,小胖,你去准备家伙!”
“好嘞!”
说着吴八一走了,我一个人陪着女孩,叫阮籍出来说两句,他却忸怩起来,“不不不,你陪她聊吧,我和她有一千多年的代沟,聊不到一块儿!”
“你和我不是唠得有来有回的吗?”我小声吐槽,“算了,我陪她说话吧!”
女孩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我就告诉她这两年发生的事情,不知不觉扯到吃上面,聊起我在星城吃的特大汉堡包,面包跟小脸盆一样,一口下去,中间的牛排滋滋冒肉汁。
女孩憧憬地说:“我也想吃!以前妈妈不让我吃这种,说会长胖,我现在这么瘦应该没关系了吧,哈哈!”
我说:“等你康复我带你去吃。小姑娘,这儿的人都搬走了,周围的房子就一直空着吗?”
女孩说:“说是拆迁,给了一笔补偿款,所以邻居都搬家了,但是却一直也没拆!对了,大哥哥,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真是可惜,你长得挺好看的。”
“呃,还行吧。”
半个多小时后,吴八一赶了回来,买了注射器和消毒用品。
吴八一说用注射器的针头把皮肤挑开就行了,比刀子安全多了。
我称赞他会办事,然后准备了一下,用针头慢慢挑开女孩的皮肤,她完全不知疼痛,皮肤也是干瘪的,就好像在挑开一具干尸的手指。
终于,她的手指开始流血,鲜血中露出一根黑色的细线,好像头发丝。
我试图用针头去挑,可那头发丝竟然嗖的一下,钻进了她的血管,消失在了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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