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吸一口凉气,长这么大没见过这样的画面,而且这些鱼里面,有大鱼小鱼,还有小虾、小蟹骑在鱼头上,这些平时相互捕食的动物,居然摆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
“呱呱呱!”
这时又有几十只青蛙、蛤蟆从水边的湿地一蹦一跳地过来,我急忙站起来,随着我的移动,鱼头朝向的位置也发生了变化,它们不是在看我,而是我手中的东西,如同指南针一样紧紧盯着。
周围的人吓得四散,七嘴八舌地说:“这是妖物,太邪性了,快烧掉它吧!”、“啊,有蛇!”
“咝咝咝……”
伴着沙沙的动静,草丛里游出来几条青蛇、草蛇,它们离青蛙很近,却完全没有捕食的意图,扁平的蛇头冲着我,咝咝地吐着信子,眼中透着凶光,仿佛随时要冲过来。
“快拿家伙打蛇!”有人大喊。
“不要动!”我说,“谁都不要动,它们不是冲你们来的!”
我的手在抖,我知道这东西一旦落地,这些蛇、蛙就会打起来,或者它掉进水里,那些鱼便会立即自相残杀,杀到只剩一条为止。
我已经百分之百确认怪物是什么,此物便是“蛟”!
活到一定年头的动物,除了修炼成精,还有一种“升华”的途径,便是修炼成龙!
龙其实没有生育能力,而是由其它动物转化而来,只是这个过程极为艰辛漫长,民间就有说法:蛇修炼百年为虺,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
真正成为龙还需要“证雷渡劫”,百死一生,如同千军万马过筷子一般细的独木桥。
那么从动物到龙的过渡形态,便是“蛟”,也被叫作“龙种”。
所谓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这里的“龙子”,也是蛟的另一种称呼,它们都是过渡形状的动物。
敦煌出土的《白泽精怪图》里提到:“鸡有四距重翼者,龙也;羊有一角当顶,龙也;赤蛾两头而白翼者,龙也……”
《述异志》里说:“蛟羊似羊而无角。”
《酉阳杂俎》里说:“鱼二千斤为蛟。”
对蛟属记载最全面的当属这两本书:一本是《禹王黑玉经》、一本是《山海五鳞辑录》,可惜我没看过。
蛟的样子千奇百怪,往往是一些外貌反常的动物,比如六角的牛、两颗头的猪、长翅膀的蜈蚣等等。
古今中外,蛟的目击事件非常多,72年黄河断流,就有一条巨大的河鱼搁浅,鱼头是黑的,头上有角状突起,一身青鳞坚硬如铁,一片鳞就有井盖大小,一颗脑袋和解放卡车差不多大。
专家当时也搞不明白这是什么物种,说是基因突变,大鱼遗骸至今被收藏在黄河博物馆。
蛟体内会凝成一颗丹,叫作龙丹,也叫“惊鳞珠”,随着修行时间的增加不断变大。
天下有四种靠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滋养成长的丹——修行之人体内的金丹,精怪体内的妖丹,僵尸的尸丹,以及蛟体内的龙丹!
有人可能要说,这只蛟长得太不美观,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那是有原故的,现在我手上拿的东西叫作“丹室”,是蛟孕育龙丹的器官,里面必有一颗龙丹。
我从尸体中取出来,扽断了血管,它便成了一颗无主龙丹,所以惊动方圆几十米的水族来争抢。
倘若我在这里把“丹室”扔出去,这些东西打起来,大概率是那几条蛇当中最厉害的一条会抢到,然后吞丹而去。
蛟本身就喜阴喜湿,蛇在水族里几乎无敌,陆上的不少生物也怕它。天赋、出身各方面来说蛇特别适合修炼成龙,因此大多人认知的蛟都是蛇形蛟。
随着我的后退,那些蛇、蛙不断接近,我头上沁出冷汗,这场面我没对付过,只怪自己莽撞,没做好万全准备就剖尸取丹。
光剖也就算了,我万不该把它取出来,在确认这是蛟之后,我应该把尸体拿到一个远离水族的地方再取丹。
《编韦广志》里说这龙丹其实分五行,分别对应毛、羽、鳞、介、倮五虫,也就是古人对天地间所有动物的分类。
我拿的应该是水生丹,是水族最渴望的东西。如果我拿的是鸟族的木生丹,怕不是瞬间就被万千飞鸟啄死了。
我在退,身后的其它人也在退,已经离岸一大截,再退下去我们就要出村了,感觉祝由一门的脸要被我丢尽了。
我想对奶奶的在天之灵说,真不是我的错,从来没遇过这情况,当初学艺的时候奶奶只叫我了解一下,知道个大概就成,那意思差不多跟老师说“这题不考”一样。
我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办,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赶紧把丹室扔到水里,完事了我再赔李家的鱼苗。
可是身为人人敬重的巫医,我不能这么丢人现眼,我身上的符咒只能对付鬼,对动物完全无效,到底该怎么办?
村里的犭句仿佛也察觉到了异常,吠叫了几声,这几声犭句吠突然提醒了我。
如果无主之丹就会被争夺的话……
我把肩上的犭句头抻过来,低声说:“犬兄,得罪了!”
然后把手上粘乎乎的丹室裹进狗皮里面,这是我的急中生智,居然奏效了。
池塘的鱼立即散开了,那些蛇也悻悻而去,将求而不得的怒火发泄在边上的青蛙、蛤蟆身上,速度飞快地追着跑,转眼几只蛤蟆被吞进蛇腹,露着两条不断抽搐的蛙腿,蛇群也窸窸窣窣地钻进草丛中消失了。
配合水族的退散,我故作镇定地伸手喝道:“给我散开!”
村民露出极为崇拜的表情,纷纷说:“林先生真不是一般人呀!”、“刚才是咋回事?”、“这些玩意是疯掉了吗?”
我赶紧取出两道符纸,从狗嘴里取回丹室,封好,放进自己的腰包。
又欠了狗兄一个人情,看来回头要多买点大骨头。
我没有回答大伙的问题,先对李老汉说:“李有田和张小发是不是现在特别怕阳光、怕热,并且不停地喝水,而且吃不了熟食?”
李老汉激动地点头,“对对对!林先生真是神医,一点也不比你奶奶差,你说的全中!”
我神情严肃,“还有一个问题,他俩是不是吃了怪物身上的肉?”
李老汉一脸茫然,人群中有当时的围观者说:“他俩烧怪物的时候,拿小刀刮了怪物腿上的一丁点肉尝了一下,说是又柴又腥,比老母猪肉还难吃。”
我的心一阵拔凉,这是我能料想到的最坏的情况。
我心想:奶奶,这题超纲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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