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大撤退】
“梁田陂会战”开战之后,黄巢就敏锐地嗅到了末日的临近,嘴上虽然不肯承认,但行动却很诚实,他与忠实的走狗们已经做好了撤出长安的准备。
黄巢选择往东南方向突围,走蓝田关,过蓝桥,奔商州(今陕西省商洛市),沿途丢弃了大量的奇珍异宝,这是多年的斗争经验。
果不其然,“百团大战”之后,唐军重演第一次光复长安的情景,奸淫掳掠、打砸抢烧。可怜的长安百姓,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遭官匪双方的反复蹂躏,劫后余生的寥寥无几,长安城几乎成了一堆冒着烟的废墟。
纵使有追兵杀来,也贪图沿路被丢弃的财货,你争我夺,队不成伍,竟然没有一支队伍追杀草军。
就这样,黄巢带领着草军从容有序地撤离长安,虽然遭遇惨败,但依然保存了大部分生力军,依然具有相当的破坏力和威慑力。
有一种胜利叫撤退。
黄巢两次撤出长安,而且都是在决定性会战惨败之后迫不得已而为之,然而草军败而不溃,两次撤退都可以视作成功的战略转移,堪比敦刻尔克大撤退。
长安待不下去了,黄巢该何去何从呢?
出蓝田关,过商州,东南方向是蔡州,由蔡州往北,过了溵水就是陈州,再往北就是汴水,再往北就是黄巢的老家,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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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州,刚刚被唐王朝升格为奉**,由蔡州刺史秦宗权荣升防御使。秦宗权本是忠武军一名牙将,“许州兵变”时趁乱割据蔡州,借着朝廷统战政策的春风,顺利成为蔡州刺史,继而成为奉**防御使。
现在,阻挡草军的重任落到了秦宗权的肩膀上。
在“梁田陂大会战”打响之后,秦宗权一直持观望态度,总司令王铎屡次催他派兵助阵,他也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
近水楼台先得月,蔡州秦宗权坐了头排板凳,把长安战事看了个通透。他看明白了,吟着咏菊诗的黄巢已经是明日黄花,垂死挣扎。当草军先锋孟楷率部袭来时,秦宗权进行了抵抗。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秦宗权显然低估了草军的实力,被孟楷分分钟教他重新做人。
秦宗权审时度势,毫不犹豫地再次易帜,加入到了草军的阵营中,向黄巢俯首称臣。
于是草军得以顺利过境,
草军先锋孟楷,披坚执锐,身先士卒,亲自为大军充当急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沿途州县传檄而定,出蓝田关第一战就收服蔡州奉**秦宗权,草军更加锐不可当。回家的路不远了。
下一站,陈州。
谁也不曾想到,陈州才是黄巢匪帮真正走向覆灭的开始。
小小的陈州,告诉了黄巢一个道理:世界上最遥远的地方不是天涯海角,而是近在咫尺。
【陈州三百日】
当孟楷趾高气昂地来到陈州附近的项城时,突然遭到了迎头痛击,被打得几乎全军覆没,孟楷被生擒、斩首。组织这场项城阻击战的,是陈州刺史赵犨(音同“抽”)。
野史传说孟楷是黄巢的私生子,这不足信,因为野史还说黄巢的外甥林言是黄巢的私生子,还有的说孟楷与黄巢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好基友、好同志……这些都只是坊间八卦,正史中从未正面回应。
黄巢对孟楷的宠爱是有目共睹的。孟楷绝对是黄巢集团核心权力圈成员,如果要给黄巢集团排座次的话,头号人物是黄巢,二号人物尚让,三号人物林言,四号人物就应该是孟楷。当然,这是我个人给草军嫡系排的座次,也许有人会对此有异议。
但不管怎么争辩,孟楷排进前五应该是无可争议的。
现在,爱将孟楷败死陈州,身首异处,黄巢悲愤交加,亲率十几万大军,包围了陈州。
赵犨,将门之后,家中世代为忠武军牙将,屡立战功。黄巢作乱以来,赵犨就是坚定不移的“主战派”,曾率部驱赶过骚扰汝州、邓州的草贼。当黄巢入主长安之后,被陈州军民推选为刺史。
赵犨早在黄巢称帝时,就对今日的战局有了预判,他说黄巢如果不在长安被击毙,就一定会往东逃跑,而我们陈州就成为首当其冲的目标。陈州与草贼的仇恨由来已久,我们难免要打一场恶仗。
在那个时候,赵犨就已经积极筹备“陈州保卫战”了,而黄巢和孟楷还以为会一马平川、传檄而定。
以小见大。“上兵伐谋”,这场战役在开始之前,黄巢就已经输了。
在人员部署上,赵犨是全族上阵,二弟赵昶、三弟赵珝、长子赵麓、次子赵霖全部亲临第一线,正所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修缮城墙、开挖护城沟,兴建防御工事;屯粮食,缮甲兵,利剑槊,弓弩矢石无不毕备;方圆六十里地之内的百姓全部携粮入城,软焦土政策;招募训练勇士,并对士卒进行思想教育工作,强化忠君报国之思想,坚定必胜之信念。
除了以上这些常规操作之外,赵犨的三弟赵珝虑事周全,想到了一个容易被忽略的事项:迁坟。
在当时,祖坟被挖,不仅会对军民造成感情上的伤害,还会动摇其必胜的信念,因为得不到祖先的庇佑。
战前迁坟,赵珝的考虑非常周到了。同时,赵珝还亲自改进了一批坏掉的床弩,使之射程可达五百余步,在其有效射程之内,可以把人射穿,极具威慑力。
赵犨的二弟赵昶也非等闲,他充分利用了普通民众的迷信心理,时常在夜晚当众表演“神仙附体”之类的把戏,以“阴兵神助”抚慰寂静夜空下那些焦躁不安的小心灵。
军民对此深信不疑,坚信有阴兵前导,故而人人奋勇、个个争先,虽寡众悬殊,犹能屡战屡胜。
黄巢与秦宗权联兵,号称数十万众,浩浩荡荡杀奔陈州,要为孟楷报仇。不料赵犨居然主动打开城门,勇士们鱼贯而出,又给了贼军当头一棒。
黄巢既惊且怒,挖掘大沟,百道攻城。阵势堪比当年的广州之战,数十万贼军分四面八方一齐攻城,不分佯攻、主攻,所有部队都是主攻部队。
面对草军的强大攻势,陈州士卒稍有惧色,赵犨亲临前线,慷慨陈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并严明了军纪:敢异议者,斩!
置之死地而后生。赵犨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更做好了死的准备,斩杀孟楷就是表明必死的决心。
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
陈州军民在赵犨的感召下,舍生忘死,奋力拼杀,虽然是寡众悬殊、困守孤城,却总能瞅准时机,打开城门,放出敢死队冲击草军。
英勇的陈州敢死队屡屡趁其不备、出敌不意,逢战必胜。也许他们并没有给草军造成太大的伤亡,但给草军心理上的打击是致命的。
黄巢气急败坏,濒临崩溃的边缘。此时的黄巢已经失去了理智,失去了全局观念,他的眼里只有陈州。
黄巢要为他的陈州情怀付出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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