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可以移动的大炉子被抬进正厅中央,后面跟着的小厮们又端来一口大锅,一把菜刀和一块砧板,活像是要在堂堂正厅做饭。
马宅上下的小厮奴婢们早都听说了,一个个恨不得跑进正厅看个究竟,可惜严厉的管家在场,他们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造次,只好低声交流听来的小道消息。
“简先生您看这些可以吗?纱布还在煮,很快送到。”待一切安排妥当,管家拱手对简旭道。
“劳烦管家了。”简旭道。
“不敢不敢。”管家忙道。
简旭拿来用金系符咒封好的玻璃罐,右手手掌贴住封印的中心,而后缓缓抽离。随着右手抽离的动作,一片有着金属幽光的虚幻铁片从玻璃瓶上缓缓剥离,最后,简旭手一抹,把它拍散在了空气里。
如果是三天前,他肯定要用类似去除五阳子水系附着那样的办法去除封印,但是制作“火种”的过程中,他发现自己不仅能引导灵植中的能量,就算是封印或者其他的能量,他也有把握做一定的引导。
虚幻铁片被一掌拍碎,如星光点点融入了周围的空气中,其中的灵气重新回归于天地之间。去除封印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简旭将九品水系灵植芸草铺在砧板上,然后熟练地抄起菜刀,将它剁碎。
在场的管家、雍启禾和奉茶女婢都屏住了呼吸,只有眼睛不好的马老爷逃过了这离奇的一幕。只见那名少年拿起菜刀,将灵植及所有辅助材料全部切碎,而后就像剁馄饨馅一样,竟然把辅料和灵植碎片混在一起剁上了。
“这这……这不会出事吧?”管家老命都被吓掉了半条,哆哆嗦嗦问。
“放心,不会。”简旭道,这也是他在制作“火种”的过程中学会的,引导力量不仅可以向外,也可以向内,或者令它们静止,只要他不分神,就不会让灵植的力量喷薄而出,而等全部的辅料和主料剁碎并搅拌均匀后,其内部就能达成平衡,不用额外费心压制。
剁完药材,煮沸消毒过的纱布也到了,简旭舀起一勺剁好的药抹在纱布上,道:“用此药敷眼睛,一勺一天,连续敷五天以上,便能大好。”
眼睛属木,而水生木,且芸草具有清理、萌生的特性,是治疗眼部疾病的良药。这是他在那本关于医修的书里看到的,具体治疗方法,则是他临时根据马老爷的状况设计的。
简旭给马老爷敷上第一天的药,粗略收拾一下,便与雍启禾一同告辞了。下午,他又在祝鸣那里看了两个时辰书,下班后去老李家酒肆转了一圈,可惜那位给他名帖的中年人没有出现,也没有其他对“火种”感兴趣的人找来。不过他这才发现,给他名帖的中年人姓马,名为马珩。最近新认识的姓马的人可真多,有死去的马金牙,治疗眼睛的马老爷,和这位。
翌日一早,本着对病患的关心,简旭没有跟随雍启禾去外坐诊,而是又去了马宅。
管家亲自接待了他,并把他带去马老爷的房间。
“正等您来呢,老爷结结实实地敷了一整天,马上就到换药的时辰了,您不在我们心里慌得很。”管家道。
简旭:“先把现在的药取下来吧。”
管家依言将药取下,简旭又跟马老爷道:“您试着睁开眼,看一看。”
马老爷为了敷药躺一天了,此时筋骨都是僵的,他一点点睁开许久不用的眼睛,一个模糊的人脸竟出现在眼前,后面一片光亮,他依稀看见院子里的假山。
“我……我竟然看见了。”马老爷有些茫然、有些不确定地道。
管家激动:“老爷您看得见我吗?”
“看得见看得见,哈哈,你这胡子也白啦。”马老爷转喜,指着管家大笑道。
老管家听得眼泪差点刹不住。
简旭让马老爷重新闭上眼睛,并给他敷上新的药。
“快去请二老爷来。”老管家兴奋地吩咐家仆,很快,又一名比马老爷年轻些的中年男人走进屋里,他一袭质地考究地直缀和黑色布鞋,保养得宜,面相亲善,身材匀称。
简旭一眼认出,这竟然是给自己名帖的马珩。
“二老爷,这位就是小神医简旭,老爷敷了他开的药,已经能依稀看清人影了!还……还说我的胡子白了。”管家抹着泪道。
马二爷先是一愣,而后拱手道:“原来给家兄看病的神医竟是阁下,请恕初见时在下的无礼。”
“无妨,不知那根木柴阁下用得如何?”简旭问。
说到这件事,涵养极好的马二爷也不禁有几分激动:“如果不是今日碰巧遇见,我下午定要去酒肆寻你,那木柴果然是烧不尽的,阁下现在可有时间?我想带阁下去个地方。”
简旭想说好,但上班摸鱼干私活总归不好,在祝鸣那里看看书就罢了,跟病人家属跑了是怎么回事?便只好询问是否能等他下班以后。
马二爷非常爽快,命人备马车送了简旭回去,又说了会在简旭下班时派马车在领主府门口等他。简旭坐马车回到领主府,跟马车夫确认了下班时间后,往领主府的食堂走去,打算吃完了就去祝鸣那里,走在领主府的石板路上时,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下午去祝鸣那里,祝鸣买了几个蝈蝈挂在院子里,吵得简旭脑壳疼。好不容易下午过完,到了下班时间,简旭脚步轻快地走出领主府,愉快地上了马宅的车。
颠簸半个时辰后,简旭被带到了一座瓷窑,马珩早已经等候在此。瓷窑里工人不少,很是忙碌,马珩却脸色沉重,他告诉简旭,自家窑厂一百多年前也繁盛过,可是现在工艺精湛的、新奇的窑厂比比皆是,自家的逐渐失去竞争力,生意越来越不好做。
为了提高竞争力,他们的师傅研究出一种新的颜色,但及其不好烧制,对窑的温度要求很高。他们原本想寻找新的合适的木柴,没想到无意中发现了简旭制作的“火种”。
马珩让负责研发这种瓷器的老师傅给简旭做了科普,大致讲解了需要的温度、持续力和稳定性等,简旭又了解了一番烧制的习惯,心中大约有了思路。
“上午你走之后管家提醒了我才想起来,这是你应得的。”了解完瓷窑,马珩给了简旭一个薄薄的信封。
简旭拆开,那是一张议事堂直属人兽联合大钱庄的不记名存票,上面有修者施下的防毁法术,并用特制的墨水写着一个大大的数字:一千,单位是两。
“这是治疗我兄长的诊金。”马珩道。
简旭眼皮抽了抽,难怪下午看书的时候左眼皮一直跳呢,他还以为是被祝鸣的蝈蝈烦的,原来是财运来了。简旭恨不得亲吻这笔天降巨款。
“此外,”马珩的话却还没有完,“关于瓷窑‘火种’,我想听听简先生的报价。”
简旭的脑袋都被巨款砸晕了,他悄悄掐了自已一把才平静下来。他真怀疑马珩是故意的,先给他诊金,然后趁他被高额诊金哄得高兴时大力杀价。
作为一个曾经拥有一百五十万粉丝的大up,这都是小场面,简旭给自己催眠。认真计算了一番可能需要的成本和研究损耗后,简旭道:“二百两,这是我的报价。”他以为马珩会还价,所以比心里价位高了五十两,没想到马珩爽快道:“成交!”同时眉开眼笑,似乎有一种占了大便宜的感觉。
自己是不是太保守太谨慎了?简旭怀疑。
马珩立即喊来下属起草了一份契约,简旭提出了几点自己的要求,又逐字看了契约内容后,与马珩正式签下契约,并且拿到了第一笔二十两的初期款项。
太阳落山,婉拒了马珩留饭的邀请,简旭怀揣着一千零二十两的巨款往家而去。当天晚上,简旭失眠了。一千零二十两是一笔巨款,这意味着他们可以搬家了,但是他该怎么跟简云交代这笔款项的来历?说他治好了马老爷的眼睛?可他是个不会医的普通人啊,如果要交代,肯定连他本身的特殊也得一并交代。
简旭还不确定这个选择是否正确。祝鸣说过,不要去探究苍岭里发生的事,除非全家都不要命了,自己的特殊体质又回带来什么呢?但是话说回来,他已经在不止一个外人面前展示过自己的特殊,这件事不可能死死瞒住,他的家人也迟早要知道。
与其听外头的传言,不如自己说给他们听?近乡情却,越是亲近的人,简旭越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不知从何时,他已经打心里把这对原主的姐姐弟弟当成了自己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
辗转反侧一晚上,第二天他迎来了入职领主府后的第一个休沐。巧的是,简云这天也因为客人临时爽约,没有工作。
简旭摘了朵野花,决定让老天告诉自己要不要坦白,用这个世界的话说就是让朱雀大圣告诉自己。可他才拔下第一朵花瓣,简云一脸匆忙走到他面前,用一种混杂着震惊、担忧和喜悦、兴奋的语气问简旭:“阿旭,这……是不是你的?”
简云手上,一张用特制纸张制成的钱庄存票在清晨的冷风中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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