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杨轩、陆青及三名汉子站在床榻边缘,看着陆老汉的尸体,默不作声。
仵作靠近床榻,准备验尸。
陆青看着父亲尸身的目光中,交织着悲愤,还有激动。
想不到京城来了一位大人,竟然要为他父亲的事做主,这是何等的幸事。
一开始他还不信,但见仵作亲自上门,他瞬间信了。
想要调动仵作来验尸,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虽然这位大人很神秘,只说自己姓杨,但这份恩情他得记住。
仵作将陆老汉的衣服一件件脱下,一瞬间,杨轩、陆青他们全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老汉的身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交错纵横,有的结了疤,有的还是新鲜的伤痕。
“这是怎么回事!”
“我爹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伤!!”
陆青实在忍不住,泪光流露,语气震惊而又心痛。
“噤声!”
仵作冷冰冰地喝道。
陆青旋即强压住心中的疑惑和怒意。
半晌。
仵作直起腰来,转身对杨轩恭敬抱拳:“大人,此人身上的伤全是近期造成,再加上此人有严重的脱水症状,最终才劳累而亡。”
陆青不信,想要开口,仵作横了他一眼,不给他说话的几乎,继续道:“不过,如果此人没有受伤,并不会导致最终的死亡。”
杨轩思索一番,道:“也就是说,陆老汉就算很劳累,但不致死,而身上的这些伤加速了他身体的乏累,最终才死?”
仵作回应:“大人这么理解也是对的。”
“我爹身上的伤是谁弄的?!”陆青满含怒意。
杨轩没回话,他又不知道,而且他也想知道是谁弄的。
“李子哥,你跟我爹不是一起去祥云县帮工的么?”
“我爹身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若是李子哥知道,烦请告知。”
李子哥,是三名汉子中的其中一个。
杨轩和仵作同样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他。
见众人看向自己,李子哥犹豫一瞬,紧接着叹了口气:
“祥云县严家要建一座宅院,而且工钱也比别的活计多,我跟你爹就去了。”
“到了严家,我们一共二十来名帮工立马开始干活。”
“一开始大伙儿还挺高兴的,毕竟找到了份来钱多的活儿。”
“哪里知道,我们都被严家给算计了。”
哦豁?
有事情啊。
杨轩立马搬了跟小板凳,准备听故事。
“严家给我们每人一份凭证,让我们按手印,而这份凭证就是真正算计我们的东西。”
“凭证上说,我们必须在两月之内按图纸将宅院修建好,不然不给工钱。”
“可是,百亩地的宅院,岂是我们二十来人在一两之内就能建好的?”
杨轩皱眉:“既然凭证有问题,那你们还按手印?”
凭证,就是合同。
这很明显是那严家玩了文字游戏。
“我们……不识字。”李子哥满是尴尬。
杨轩扶额,稍显无奈。
好吧,吃了没文化的亏。
“那然后呢,这跟我爹身上的伤有何关系?”陆青急忙问。
李子哥接着道:“我们当然不干了,跟当时严家管事的大闹一场,可那管事说白底黑字都写得清清楚楚,我们又还按了手印,如果没按时完成,我们就要按工钱十倍赔偿。”
“接着那管事的又说,他们严家跟县令关系好,别想着闹事报官,到头来吃亏的还是我们。”
“大伙儿实属无奈,只能每天咬牙坚持去干活。”
“前几天还好,大伙儿还坚持得住。”
“可卯时出工,戌时才能休息,再加上这些天那么热,又能坚持得了几天?”
“那管事的见有人做工时休息,二话不说就拿鞭子打,还用言语威胁我们。”
“陆老伯本就上了年岁,搬的那些木头又重,他劳作时便越来越慢,他越慢那管事的就越打。”
“我们劝说陆老伯别干了,但那十倍的赔偿谁也赔不起啊,你爹为了给你娘子买些补品,更是咬牙坚持。”
“还有……那个管事的请了个人在图纸上写写划划,又给我们合计了下,我们发现努努力还真能把宅院在两月之内建好,也能顺利拿到工钱。”
“有了动力,有了希望,大伙儿也便不再反抗。”
李子哥说完,闭口不言,只是看向陆青的目光中满是歉意。
“这严家真是不把人当人啊。”仵作叹声。
杨轩沉默一瞬,就事论事:“扯着县令的皮当靠山,拿着凭证当威胁,又用有拿到工钱的希望当做诱惑,严家倒是好算计。”
“砰!”突兀的,陆青双膝跪地,发出一声脆响,听着都疼。
他对着杨轩纳头便拜,大声祈求:“请大人为我爹做主!”
杨轩连忙弯腰搀扶,可陆青死死不肯起身,只是用渴求的目光看向他。
杨轩无奈:“你先起来,本大人自会去查。”
待陆青起身,杨轩看向李子哥问:“那管事是何人?”
李子哥老实回答:“严家小儿子,严力。”
“严家平常的风评你可知道?”
“不怎么好,而且严家一门三子皆是纨绔,行事霸道,常常殴打流民,调戏良家妇女。”
杨轩点头,旋即起身告辞,准备前去祥云县调查此事。
而此时,他的第二环任务早就完成了,并刷新了任务的第三环。
【职业任务:三星】
描述:确认陆老汉死因,虽不是严力直接所为,但老汉的死他也有间接关系。
目标:为陆老汉讨回公道。
当前任务环:第三环。
时间:1天。
奖励:3000元气值;300贡献值;30铜;幽兰纸x1;气血散x1;
……
祥云县。
县衙。
县令正在侧院屋中喝着茶,婢女拿着扇子正为他扇风。
这时,一名带刀衙役急匆匆跑进。
或许是县令对这脚步声甚是熟悉,连眼都不睁,直到耳边传来衙役的声音:“大人,门外有人求见,是玄衣卫。”
话音一落,县令猛地睁眼,正色道:“快快有请。”
“是!”衙役迅速折返。
“你们先下去,帮本大人将师爷唤来。”县令屏退下人。
下人们退去,县令起身整理了下官服,旋即来到主位上坐下,直到衙役领着一名年轻人走进,县令才起身抱拳笑道:“可是玄衣卫大人当面?”
杨轩抱拳,微笑回应:“见过县令大人。”
县令微微额首,伸手示意:“请入座。”
杨轩在主位下的左手边第一个位置坐下,正好师爷也来了,他对着杨轩恭敬一礼,旋即在右手边第一个位置坐下。
县令开口询问:“大人此来有何事?”
杨轩不喜欢磨叽,直接将今天的所见所闻全都说了出来,看看县令会有怎么样的说法。
半晌。
县令眉头微蹙:“这事可不好说啊。”
“怎么讲?”杨轩扬眉。
“第一,严家的帮工凭证里的内容虽然不合理,可这只是我们个人的理解,但大炎的律法并没有对这方面的事有所约束,因此,内容不合理,但凭证却是合理的。”
“第二,在合理的凭证下,那些帮工又全部都按了手印,那么必须就要按凭证中的内容来行事,这点本县令也毫无办法。”
“第三,死者是死在城外,并不是死在严家,即便有仵作的验尸证明,也不能说明死者就是那严力直接杀害的,或许有间接关系,但大人查下去的结果估计也就是严家赔偿些银两罢了。”
杨轩理了理思绪,再问:“那二十来名帮工按理说都是受害者,如果由他们上县衙状告,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县令回道:“虽然这些人可以状告严力的恶行,但如果那严力又极力否认,即便事情闹大,最后的结果也是赔偿些银两。”
“但是,在本县令想来,这些帮工不会来状告的。”
“为何?”杨轩不解。
“帮工并不是长久的活计,只是临时的活计,而去做帮工的人全都是穷苦之人,他们为了得到些工钱养家糊口,只能会忍气吞声。”
“如果他们来状告,最终严家碍于本县令的威慑,赔了钱。”
“可以后呢?”
“等大人走了,吃亏的还是他们。”
杨轩笑呵呵地看了县令一眼:“县令大人,那些人可都是你的百姓,你作为县令,难道保护不了他们?”
县令汗颜:“大人诶,祥云县虽然位于京州边缘,但也在京州的范围内,京州是京畿之地,州边布满了大军守卫在此,因此在京州的县城里的可用之人屈指可数啊,衙役、捕快、城卫加起来也不到100,偌大的县城我怎么可能面面俱到?”
杨轩沉默。
这县令虽有点不负责任的嫌疑,但他说的却又是事实。
他从京城城门出去的时候,不仅有重兵把守,还能看到军营。
可接连路过的县城,城门就零散几个城卫罢了。
因为京州州边有大军守护,所以京州很安全,因此每个县城所需之人就不用那么多了。
如果按照县令所言,他聚集二十来名帮工联名状告。
可就算状告赢了,严家赔钱了,可这是否算是为陆老伯讨回了公道?是否能顺利完成任务?
他不知道。
而且,他要对付的不是严家,而是那个管事,严家的小儿子严力。
“对了,严家的风评如何?”
“严家的风评不算太好,但也是严家那小儿严力以往惹下的祸,严家大儿和二儿还行,算是老实人。”
老实人?
李子哥不是说,严家一门三子,各个都是纨绔?
这县令骗人?
嘶,这个县令有点不对劲啊。
杨轩沉思一会,一时没有头绪,旋即起身道:“县令大人,可否借我两名衙役?”
县令愣了会,笑道:“能助玄衣卫办事,是本县令的荣幸,大人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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