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底下撑住他们的那一截栏杆无力承受车身的重量，所以再度发生了断裂。

听到这个声音传来，柳影下意识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几乎以为厄运下一秒即将到来。

“别怕，有我。”

商凛沉稳的嗓音适时响起，与此同时，他的手紧紧抱住她的脑袋，生怕万一车身脱落坠入水中，会伤及她的脑袋。

柳影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那一刻，她心乱如麻的同时，一股久违的感动与欣赏，从她的心底油然而生。

“商凛，我们会不会死？”

她下意识揪住他的衣领，不由得问道。

“不会，相信我，救援队很快就会到来的。”

商凛沉声安慰道，与此同时，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柳影不明就里地抬起头来，她分明看到他脸上急速闪过一抹难忍的情绪，她惊得慌忙问道：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伤到了？”

商凛的面色迅速恢复如常，为了缓解柳影的紧张，他甚至挤出了一丝笑容：

“心伤到了，你帮我揉揉？”

他竟然又没个正形了。

柳影气得恨不能猛锤他的胸膛，可考虑到他们现在的处境，她只能忍住，拼命用眼神瞪他：

“你能不能别开玩笑？”

“不开玩笑也可以，那你能不能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两人被这样困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情况如此危险，可是他们却无济于事。

聊天，大概是最能消除紧张感的办法。

柳影抬了抬眼皮：“也行，你问吧。”

商凛又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闷哼，柳影本能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目光刚想要搜寻他的身体，他却故意用手抬起她的下巴：

“你的初恋不是我？”

商凛这一句话蹦出口的那一瞬间，柳影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家伙兴师动众来买她的房子，做她的房东，又来拆她的家，极有可能就是因为看到了她在网上发出去的那篇文章。

她文章里所谓的初恋。

不过是她高中时情窦初开彼此之间传递过几封情书的小男生而已。

如今时间久远，她只依稀记得那个人的名字，甚至连长相都已经模糊了。

要不是柳沁让人背地里抹黑她是校园公共汽车，她压根都不想将这件事提起。

柳影下意识觉得好气又好笑：

“你那么关注我？连我发的微博你都看到了？”

“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别逃避！”

商凛很不满意她的回答，他冷声唬道。

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他今天差点儿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所以无论如何，他必须从柳影口中知道答案。

“不是。”

柳影很肯定地给予了回答。

商凛整个人的身体都僵了僵：

“你不是爱了我十年？爱上我的时候你才多大，居然在那之前就有初恋？”

柳影冷挑了挑眉：

“对啊，那怎么了？”

商凛也说不清楚自己这一刻心里究竟是啥滋味，反正有点酸又有点涩，这种感觉，就仿佛有人采摘了他心里的那朵纯情小百合。

他一度都以为他就是柳影的初恋，让柳影整整痴迷了十年。

正因为这样，所以他的心才会愧疚，才会因为愧疚而想要弥补她，继而到后来慢慢了解她，喜欢她，爱上她……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对柳影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反正他只知道，如果下一秒他和柳影两人同时掉进河里，他一定会拼尽全力把柳影送上岸。

尽管，当知道她还有其他初恋的这一刻，他很失望。

可是，守护她的决心，却并没有一丝动摇过。

商凛突然间沉默，他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只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将柳影尽可能全方位地保护在怀里。

柳影窝在他的怀里，她能够清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而通过他各种细微的动作，她能够感觉到他在拼尽全力保护她。

她其实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被人呵护的感觉了。

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习惯了一个人在黑暗中行走。

过去求学，结婚，离婚……她几乎都是靠着自己支撑着自己闯过来的。

可是这一刻窝在商凛的怀里，她发觉自己突然间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危险，甚至大脑都停止了思考，只静静感受着这一分一秒时间的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依稀仿佛听到了救援的鸣笛声。

她透过车窗看到桥两边聚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而一辆黄色的救援车，正从大桥的另一侧朝着他们的方向驶来。

他们应该是得救了……

柳影的心里刚准备松一口气，然而下一秒，一声更加剧烈的“咔咔”声突然响起。

那一瞬间，她听到商凛的一声惊呼：

“记住，别慌，有我在！”

柳影目光惊惧地对上了他的眼睛，而就在那一刻，她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失重感。

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而下一秒，商凛再度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许是救援车的震动引发了栏杆的又一次破裂，他们的车最终还是直直坠入了水中。

柳影和商凛两人双双跌进了水里，等他们回过神来，他们感觉到车辆在迅速下沉，而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河水漫过了车窗，眼看着车就要下沉。

柳影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局面，她慌得六神无主，连忙把目光投向商凛。

车坠入水中的那一刻，商凛趁着车厢里还没进水，连忙想办法拿到了救生锤，拼命砸开了车窗。

空气连同河水一同倒灌进来，柳影只觉一股巨大的托力将她整个人推向车窗的出口。

她知道，那是商凛正在履行他的承诺。

她慌忙奋力爬出了车窗外，然而，河水很快将她整个人都淹没。

她惊慌地在水里胡乱地拍打着水花，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沉溺在水中之时，又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从手中稳稳托起。

她的头终于探出了水面，她忍不住大大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而这时，商凛也从水下钻了出来，他的手臂直接箍住她的脖颈，带着她奋力朝岸边的方向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