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的合作下, 白蛇传说的初稿终于完成,之后便只剩下誊抄和修改,今日还是太晚, 等到明日再写也不迟。
八月二十四,也是乡试放榜的日子。
这放榜都是在考院外的张榜处, 所以打从一大早开始, 便就有许多人在此处侯着。
赵平安姜鱼林他们怕自己听岔了,哪怕麻烦些也得自己亲眼看到才能放心。
将至辰时, 考院的大门开, 从里面走出来了两个红衣官爷, 手里拿了红榜。
见终于有人露面,围在外头的一伙人乌泱泱地朝那二人过去
“官爷,上头有我儿子的名儿吗?我孩子叫梁善。”
“我孩子叫周臣, 有名儿吗?”
他们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自己的孩子到底有没有中,年年都是如此,但张贴榜单的官爷从来不会搭理他们。
“让开,退出一丈以外, 不然这红榜今日就不贴了。”二人停住脚步,对于眼前的这场面已是相当熟悉了。
年年都是这样,怎么去处理他们心里门儿清,等人潮散开, 一人拿着浆糊往张榜处中心糊,另一人就将这红榜展开, 一张一张地贴。
中了的举子姓名籍贯都在上头,写的清清楚楚,不会弄错,张榜是大事, 来之前考官们都是反复核对了几遍的。
朝朝乡试,有人欢喜有人愁。
一张红纸贴十人,赵平安在第二张红纸上把头的位置找到了姜鱼林的名字。
“鱼林哥,你看,你在上头。”
“嗯,看到了。”
有了结果,此前姜鱼林心中忐忑算是定了下来,只不过昨日他们便被王大人打了预防,倒不像其余中举的人那样激动。
回去以后,高小姐还派人送来了贺礼,姜鱼林中举她那边自然也派去了小厮过去盯着,一得到消息便立马拿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登门来了。
赵平安似是抱怨的道:“又让高姨破费了,回回过来都带东西。”
“鱼林中举,不带能行吗?再说了,我平时不就带了些糕饼吃食吗?还不是为了你这只馋猫。”高小姐揉了一把赵平安的软毛,眉眼含笑。
赵平安嘴上嘟囔:“也不是我一个人吃,我小舅吃的也不少。”
“程文多大的人了,他还能跟你抢不成?”
赵平安得意的道:“那倒不能,我小舅还是挺疼我的,什么好吃的都给我留着。”
听提到自己名字,李程文抬了下头,一言不发,只听他们在这里说话,姜鱼林也朝高小姐道了谢。
想着明日便是举子宴,赵平安提议说:“要不咱们去买身儿衣服吧。”
“平白无故的买什么衣服,再者说,你们都快要离开了。”
高小姐并不清楚这事,这种提前知道结果的事情他们总不好到处张扬,连带着赵平安被邀请的事情他们也没跟旁人去说。
赵平安解释了两句,但并没有说的太过具体:“高姨,明天是举子宴,我跟鱼林哥都要去,还是得重视一下。”
高小姐耐着性子规劝说:“那也是姜鱼林去,你去做什么?平安你听话,这种场合你不能跟着掺和……”
“高姨你放心,我有分寸的,这回是考官邀请我去的。”
高小姐蹙起眉头:“你说主考官邀请你过去?他为什么独独邀请了你?据我所知,这举子宴可不是谁都能参加的,虽然也会邀请一些外人,但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会邀请你一个孩子?”
“因为我天纵奇才,上辈子做了不少好事,功德无量,最主要的是我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高小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别跟我扯皮。”
这孩子讲话真是越来越没谱儿了,她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怕遇到什么骗子之类的。
赵平安心想着,他说的是实话啊!天文地理他确实懂些,功德无量也是真的,没人信可就不怪他了。
不过赵平安确实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总不好告诉她是写话本写出来的吧!于是跟姜鱼林对了个眼色,别扭的道:“哎呀,反正有原因,高姨只需要知道不是什么坏事就对了。”
高小姐看了眼姜鱼林,虽然平安有时候会不靠谱,但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她知道这位新晋举人是极为靠谱的,见姜鱼林点头她才放了心。
这街上赵平安逛了不下十遍,哪家有什么自然是清楚,几人在一家布庄驻足了下来,至于是否要进去,高小姐还有些迟疑。
赵平安还问怎么回事,高小姐不好意思的回道:“这是方家的店,我进去怕是不合适,毕竟我家也有布庄……都是同行,还是应该避讳一些,不如这样,就去我家的成衣店去挑,我还能送你们两身儿衣裳。”
赵平安面色扭曲:“高姨,你家到底开了几家店?”又是客栈又是镖局,眼下这又来个布庄,他实在不清楚高家到底在这郡上有多少产业。
“啊这……无非就是些个寻常买卖,酒坊,客栈,饭馆儿,还有布庄之类的,除了这些应该就没了。”
什么叫应该就没了?你家里到底涉及了多少产业都不清楚?
果然,无形中炫富最为致命。
赵平安本来以为自己还算有钱,但是跟高小姐一比,那真的是小巫见大巫。
认识了这么久,赵平安打定主意,要把他小舅给“卖”了。所以提前先收些个“定金”倒也是无妨,便去了高家的布庄,总归花不了多少钱。
见他家东家来访,布庄的伙计赶紧叫来掌柜前来招待,掌柜的一见人就拱手行礼:“大小姐今日怎么有时间来这布庄?”
“带我两个侄子买身儿衣裳,你瞧着有什么合适的,拿几身出来,记得给他二人挑好的。”
从未听说东家还有子侄,哪怕是高家二房也没这么大的孩子,不过家中大小姐发话,掌柜的自然是照办,不一会儿便拿来了几件儿衣裳回来,还是分大小款的。
“两位少爷,要不要进去试试?”赵平安跟姜鱼林看了眼对方,转身进了隔间的试衣房。
趁着他俩进去的功夫,高小姐还问李程文要不要新衣裳,也不等他说话,她又叫掌柜的拿适合他的衣裳出来。
掌柜的有些为难:“大小姐,这位公子的衣裳恐怕要订做。”
意思就是说店里没这么大码的。
高小姐表示能够理解,她的衣裳也都是订做,于是便叫伙计为他量体裁衣,尽快赶出来,又选了匹好料子完事。
而里头,布庄换衣服的隔间儿。
刚刚掌柜拿的那几身衣裳他们试了,不太喜欢,于是又让掌柜的拿了几个不同的颜色,花纹儿也都是新出的。
瞧着款式还不错,姜鱼林先换完,赵平安紧跟其后,两人面对面看了一眼对方,上下左右前前后后扫视了一圈。
“鱼林哥,这身合适吗?”
“合适,我这身如何?”
“衣服倒是合适,不过,我觉得你还差一只发冠。”
姜鱼林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我还没到加冠的年龄!”
他还未满二十,还未加冠,确实不能随意,不过赵平安见他头发因为换衣裳零零碎碎的,便做主又带了他去了一家钗环首饰店,接待他们的是店里一个伙计。
姜鱼林不解:“来这做什么?”
“看看有什么合适的簪子或是冠。”
赵平安手里拿了支簪子,边看边问:“鱼林哥,你看这只怎么样?”
姜鱼林摇摇头:“不好,我又没有成年,买了也戴不了。”
“先看看嘛!兴许能挑到合适的,再说了,如今戴不了,过两年便就能戴了。”
高小姐也开口道:“鱼林,你就试试吧!我送你一只。”
姜鱼林连忙摆手:“来这里许久,已是受了高姨诸多恩惠,怎好再麻烦您。”
高小姐摆摆手:“无妨,你尽管挑,这店是我叔叔开的,还能给你打个折。”
姜鱼林赵平安:“???”他二人统统住了口,有些无言以对。
赵平安想了许久都没明白,高小姐究竟是如何看上他小舅的?
难道真的是因为青梅竹马?
他没忍住,吐槽了一句:“高姨,我突然觉得我小舅有些配不上你。”
“噗嗤”,听平安这么讲,高小姐也有些忍不住笑,又替李程文挽尊:“程文也有他的优点,只不过都是在细节处,他其实有这个心的,你看他照顾那猴子和龟就知道。”
再者说,感情的事情向来没什么道理,只不过这话她没说。
不过她这话赵平安还是认同的,他小舅这人虽然不善言辞,说是傻吧倒也不至于,但细致的男人绝对不止他一人。
赵平安跑到高小姐跟前,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装作天真的讲道:“高姨,我也很注重细节,而且我年龄还小,又好调|教,你真不考虑考虑?”
他在开玩笑,高小姐自然知道,余光中瞥了一眼李程文,而后昂着头得意的道:“不考虑。”
赵平安装作一脸无奈的样子:“女人,我跟你说啊,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我劝你珍惜这个机会,好自为之……”
姜鱼林捂着他的嘴:“平安,你可闭嘴吧!小心哪天夜里趁你睡了程文叔把你丢出去,找也找不回来。”
赵平安扒开他的手,挣脱开来:“没事,我认路,再说了,我到哪里都能活。”
姜鱼林想了想,回道:“若是你成了书中鬼女复仇的人选之一,你确定还能活下来?”
“那我可能会死无全尸……”
鬼女要屠村,都杀疯了,还活命?
他顶多能争取一下给自己挖个坑准备块白布让自己起的安详一点,等死后再化作厉鬼联合整个村的鬼才可能有机会打败鬼女。
听他们这么说,一旁的高小姐一头雾水:“你说什么什么意思?什么鬼女复仇,什么死无全尸?”
“啊,没事,我们开玩笑呢!哈哈哈。”赵平安反应过来,打着哈哈,赶紧把话题引开。
伙计也是精明人,听她话里的意思还是他们东家的表亲,便趁着他们几人说话的空儿匆匆进去喊了店里的掌柜出来。
铺子的店主出来时还跟高小姐打了声招呼,热心服侍,甚是熟稔,问他她有没有什么需要的。高小姐只说先看看,又叮嘱说铺子里若是有什么好的,适合男子用的发簪,或是其他的发用装饰,都拿出来瞧瞧。
别藏着,她买单。
高小姐是什么人掌柜的自然清楚,高家统共两房人,高小姐他爹是老大,占大房,他们东家是二房。但高家大房只有高小姐一个独女,而二房则是人丁相对兴旺些,足足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高小姐作为独女、嫡女、大房的下一代继承人,自然金贵。
大房虽是与老太太闹掰了,但跟二房还是有联系的,不说别的,高家在京都还有当官的亲戚,实在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掌柜的拿出来的是一只白玉簪,这簪子用料极为考究,通体没有一丝杂色,入手温润。
这雕工也是不一般,好料再配上巧匠,可不就惹眼嘛!最重要的是上头雕的还是如鱼得水的式样,如今的姜鱼林可不就是如鱼得水吗?
应景!
赵平安开口问道:“掌柜的,这簪子什么价位?”
“您是大小姐的客人,自然不敢多收你的,这是武大师亲手雕的簪子,平时都不往外拿。留您一个进货价,四十两银子。”
“四十两啊!贵了些……”
掌柜的拿着簪子继续讲道:“您仔细瞅瞅,这簪子的把头上还刻了小字。”
武大师是雕刻界有名的奇才,一手雕刻功夫出神入化,名头自是不必说。赵平安接过仔细一瞧,果然,上面写着“武”字,他解释说这带小字的代表是武大师亲手雕刻的标志,外头难见得很。
若是如此,这价格倒也是合理。
“今日是鱼林哥你中举的日子,高姨一早便已经送了礼来我也不能落下,所以这簪子便由我来买下送给鱼林哥。”
高小姐不同意:“哪有让你一个小孩子出钱的道理,我来就行”
“那不成,这是我先看中的。”
姜鱼林见他们争执,想说他不要,应不应景什么的他是真的不在意,是不是如鱼得水的图案他也无所谓。武大师在雕刻界可能真的是位明星人物,但姜鱼林也不是在乎这些外物的性格。
“好了好了,高姨,平安,你们别争了,这簪子我不要。”四十多两银子,能够他买几十本书的了,拿来买支簪子实在没这个必要。
见他们两人还在争论,姜鱼林扭头走了出去,这俩人见他出门自然要跟上来,事发现场只留了个李程文在那儿跟掌柜的大眼儿瞪小眼儿。
“客官,这簪子还要不要?”
“要”
李程文伸手拿了簪子,掌柜的还问他:“账记在谁头上?”
正好高小姐发现李程文没跟着他们出去,便回来找他,李程文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记她头上。”
掌柜“……”
高小姐刚进门儿,并不知里头发生了什么,听见李程文说什么“她头上”,还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心想着也不乱啊!
记在大小姐头上的账,掌柜的自然要跟她说一声。
高小姐不当回事,反而对于李程文如此信任她有些高兴:“既然他要了那就包上呗!钱我来付。”
替李程文整了整衣襟,又摸了摸他的碎发:“程文,你喜欢这簪子吗?”
“送人”
那意思是他也要给姜鱼林送份礼。
高小姐笑眯眯的与他说道:“程文,你知道吧!花了我的钱,以后你是要慢慢还的。”
“还”
李程文定定的看着她,不知是听明白还是没听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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