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她有些不乐意, 便不再笑话她,他可打不过高家大小姐。
只要不是跟他小舅抢媳妇儿的就行,赵平安放心了才又问伙计:“你不是说有人找我吗, 谁找我?”
伙计朝跟前儿的那位公子笑笑:“就是这位方公子。”
他们此前并未见过,赵平安便上前行了一礼, 问道:“方公子找我有事?”
那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有事, 当然有事,还是很重要的事。”
“何事?”
只见那位方公子从怀中掏出一卷纸, 眉眼含笑的问他:“这可是你写的?”
见到熟悉的纸卷, 赵平安瞳孔猛的放大, 连忙把他拉到一边曲着手指“嘘”了一声,让他别声张。这是他偷偷写的,不太想让他小舅和他高姨知道, 方公子表示明白。
等赵平安平复了心神,才又问道:“你跟我高姨很熟?”
“不错,毕竟都在这郡里做生意,经常会有些生意上的来往”
“你怎么找过来的?老板告诉你的?”赵平安想着是不是书铺的老板透露了他的行踪, 要真是,他就要去找那老板算账了。
方公子见他有疑,“呼”地一甩折扇,笑着解释说:“那书铺也是我家产业之一, 你送东西去我家书铺,还不准我问一句了?”
赵平安心中一阵无语, 怎么又是个二世祖,上辈子他命不好,一个有钱人都遇不着,这辈子倒是反过来了。先不说他自己, 就说他身边围绕的,姜家,高家,孙家,罗家眼下又来个方家……
一个两个的全是二世祖,县里也是,郡里也是,难不成真的是应了那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只不过方公子这次过来,应该是来给他下判决书的。
“你要问什么?”
“还能问什么?你投了稿子,自然是谈出书的事。”
“哦——”赵平安不自觉的扬起嘴角,这就是说他写的还成咯!
方大少爷打断他脑子里的想法:“别哦了,你这稿子还有没有?”
赵平安一摊手:“没了,就写了这些。”
“还能再写吗?”
赵平安逗他:“能,有钱就能,别说一篇,一百篇都有。”
方大少爷一仰头,笑道::“好!我就喜欢敢跟我谈钱的人,有野心才有好文章。”
赵平安提醒他道:“掌柜的可说了,我若是能写出来,可一文都不多收我的。”
“是不多收,可这印刷,出售,哪样不得要钱,你说对不对。”方公子朝他眨眨眼。
赵平安自然知道他不能做亏本的买卖,但他这分成他肯定不能少要,不过今日人都在,确实不是个谈事情的好时机。
“今日我舅和高姨都在,要不咱们还是改日再聊吧!”
方大少继续游说他:“择日不如撞日,我觉得今日就成,早些谈好了能早一天出售。”
赵平安定定的看着他:“不急不急,咱们来日方长。”
方大少“……”
他生平最讨厌这个词。
“对了!只知道你姓方,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说了这么多,他都忘记问人家的姓名。
方少爷听他这么问,脸色有些憋闷,小声嘟囔了两个字,具体说的是方什么他也没听清,便又问了句:“叫什么,我没听清?”
方公子深吸了一口气:“我说我叫方长——”
赵平安尴尬的挠挠头:“额…哈哈,这名字不错,看样子伯父伯母是用了心的。”
可不就是用了心的吗?
不用心可取不出这名儿。
赵平安说改日不过是顾着高小姐也在,方公子并未离开,而是继续待着看他们逗猴儿看乌龟,待高小姐走后他便跟赵平安商议如何分成?如何印刷?
高小姐见方少爷来找他,中途还问过平安是什么事情,赵平安没多说,只说是生意上的事情。
见他不想多提,高小姐也不便多问,好心提点了他一句:“方长这个人还算不错,只不过在钱上面有点儿……较真。”
她想了许久才想出来怎么去形容这人,说坏不坏,说好吧,又死要钱。
赵平安一开始还很不不以为意,直到二人开始正式商谈这出书的具体事宜,赵平安着实感受到了这高公子在做生意上面是有多步步紧逼。
想着以后都要他来费心,赵平安便没与他太过争论,差不多便成。
方大少给他提供了两种方案,第一种是按照这书卖出去的总金额,五五分成,而书铺包含的另外五分中便包含了这材料费和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赵平安占大头。
而第二种方式则是按照净利润来计算,打个比方说如果售出去一百两银子的书,那就刨除掉一些印刷费纸本费人工费用再进行计算。
举个例子,如果总利润是八十两,那么便是赵平安拿其中七成也就是五十六两,方公子则是拿另外的三成二十四两,赵平安还是占大头。
就这还是因为当初老板曾经承诺过他方公子才给让的步。
说定好了如何分成,方大少爷当时就让伙计拿了纸笔,行云流水般拟了份合同,一式两份,按了指印。
如此才算圆满。
赵平安拿着自己的那份合同,看了又看,好生收了起来:“方少爷的字写的真的不错,怎么没去科举?”
“我怕我活不到那个时候。”他顿了顿,又接着道:“你说万一我十年寒窗苦读,早起贪黑的念了十几年的书,要是没来得及中状元中途死在考场上怎么办?不如做生意。”
对他来说,唯有挣钱才最开心。
赵平安听的瞠目结舌,很是无语,这话他可不敢苟同,不过每个人志趣不同,倒是不好要求别人跟他一样。
后来赵平安还偷偷问过他,掌柜的当时看完是个什么表情?
方长无奈的瞪了他一眼,说道:“看一会儿便把书合上,缓一缓再接着看,姨父看完以后当时倒是没什么,只是当晚就做了个噩梦,能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你这小脑瓜子怎么想起来写这玩意儿。
寻常人家也便罢了,偏生我们家还是个信命的……”
“行吧!那我下回不写这么吓人的。”
方长连忙道:“别,我也就是抱怨一下,我可是瞧了,虽然吓人,难得的是你这话本子写得甚是新颖,应该能卖得很好。”
“兴许吧!”赵平安谦虚道,只是他突然又想起他话中说的一个重点:“掌柜的是你姨父?”
两人现在成了一条船上的方长撇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能给你让这么多的利润,若是换了别人,只能按照利润五五分账,绝没有可能让步,更别说这回还是我还来亲自跟你谈条件。”
“如此,那便多谢方公子了。”
走的时候方长还劝他一定要多写几篇,两篇实在是不够看,对这本《诡事怪谈》,他已经有了大概的规划,打算发展成类似于连续剧的形式,不断更新。
如今的书大多是发出来便是完结版,而赵平安这本正适合多出几本。对于他说的这法子,赵平安表示明白。这种经济模式,前世的人早就试过,反响还是不错的,只是在如今还显得比较新潮。
第三篇要写什么他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他合计着每一篇的所涉及到的内容都要创新,不能老逮着同一个内容去写,他想给现在的人留下些可写的空间。
僵尸和活死人,他已经写过了,接下来便是鬼。
鬼又分男鬼,女鬼和鬼童,赵平安这回打算写女鬼,而这这女鬼因何成恶鬼的缘由,他也想好了。
杏花村有个寡妇,长得是如花似玉,村里有个老好人,但也只是明面上的。男人暗地里做着非人的勾当,趁着夜黑风高闯进屋强要了她。
成了不洁之身的寡妇一直不敢声张,生怕被村里人发现,事发后,那男人反口咬了她一口,说是那寡妇勾引了他。
那可是杏花村里的老好人,他说的话村里人自然是信,男人只是被罚了些银钱,丢了脸面,而寡妇却被关进了黑屋子。她嫁得好,哪怕是当了寡妇也能天天勾的男人给他做活儿,惹了不少人的不满,一直嫉妒她的村中女人将她虐待的遍体鳞伤,搁置了几日的伤口流血流脓,本以为差不多了,没曾想到了最后还是被浸了猪笼。
寡妇心中自然是不甘心,死后化作厉鬼展开了复仇,于是,村里的人一个一个的开始死去……
这篇他取名为《鬼女之殇》
想好了大概的剧情,这内容便是好写多了,这一篇赵平安花了许多字数去写这女鬼生前,以及成为厉鬼的原因。
他仍旧觉得,这个社会对女人太过不公,总是以道德为标准约束女人,以律法为底线要求男人。
同样都是错,一个还能够卷土重来,另一个却只能尸骨无存。
凭什么?
他既然来到这里,总要留下些东西,能够警醒众人的东西。
谁说鬼怪小说就不可以反映现实?谁说女鬼就必须要被超度,他就是要写一个复仇的鬼女。
赵平安想这么写,所以他写了。
·
中间姜鱼林进行了第二场考试,初十回来后见他晚上还在伏在桌旁写字还问他:“写的什么?”
赵平安两句话就给应付了过去,说是记录一下他科考的一些详细内容以及考试前的一些个准备事项,现在做个汇总,兴许以后还能编成书。
他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姜鱼林倒是认真了起来:“平安,那你一定记好,记详细了,回头等几场考试完毕,我再给你补充补充。”
赵平安“……”
救命啊,他也就是随口一说,怎么又给自己揽了个活儿!
忙完这两样儿,再就是他在木匠那里订的材料也做得差不多了,除了还有一个板车没做好,似是竹筒、木桶都已经完成。
赵平安觉得,他此次过来真的一点儿都没闲着,不过这话他既然已经说出了口,不好不办,所以他便将姜鱼林科考前他准备的那些食物和烧制热水的法子都记录了下来,另外还有他在这郡里边儿搜集到的一些关于考试的知识。
他查的详细是因为他嘴甜、能说会道,但这些事情并不是所有来科考的人都知道。
越想就越是觉得,他咋就这么优秀呢!
最先要做的便是将这竹筒接起来,从山上到山下,也是段不短的距离。
一开始的时候,村里人是直着从山顶到山底来进行排布,结果这水流太急,底下的木桶根本就稳不住,隐隐的能够感觉到这竹筒都要被撑坏了。
他们给赵平安说了这事,赵平安还去找了原因,结果过去一看……
好家伙,你从山顶到山底都不带拐弯儿的吗?这加速度从上到下,又是这么远的距离水流速度肯定是越来越大,况且高度又这么高,这会儿没将这竹筒冲断已是好事儿了。
想他们前世,从楼上到楼下的排水管道都得打上几个弯儿,要不然一个“奥利给”从十几层到一层,这在加速度的影响下真能砸死人,好在如今修改还不算晚。
事实上,赵平安的物理知识是最差的,幸运的是他上高中时老师在这方面讲的习题多,所以他还能记住一点点。不过自打他上了大学,那些公式还有化学反应之类的在脑子里连个影儿都不见。
就像喝了忘情水一样,也是奇了。
在乡试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前夕,赵平安将他新写的《鬼女之殇》交给了书铺的掌柜,又把这泉水的前期准备做完,八月十四下午便又要去接姜鱼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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