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程文没待多久便回去了, 不过听说大太太那边大夫也到了,赵平安便准备过去瞧瞧,毕竟是年节, 街上的店铺生意大都暂时歇业, 所以这几日姜家人都很闲。
他们要过年,自然医馆也是要过年,大夫是花了双倍的价格请过来的, 除了给大太太诊脉之外, 家里一众人也都要一道儿过去让大夫给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调理的,所以此时大房这边倒是热闹得很。
赵平安过去的时候,大夫已经在给大太太诊脉了, 诊完左手诊右手, 不光是把脉, 还要问诊。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男女大防还是要有, 不过因着这个讳疾忌医的倒是没必要,给女子看诊通常都要在手腕儿上搭上一条白帕子, 姜大爷见大夫给他媳妇儿诊完脉,收了帕子便上前问道:“大夫怎么样?”
“的确是喜脉,刚一个月, 只不过你家太太毕竟年纪也不算小,身体也不似年轻时, 需要注意的地方还是比较多。”
听大夫这么讲姜大爷和大太太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如何,他二人只有姜鱼墨这一个孩子, 虽说也是男孩儿,但在数量上对比其他人家确实是少了些。从前他俩也一直想再要一个,却一直怀不上, 原本都放弃了,没想到快四十的年纪竟还能揣上个孩子。
不过他也不不能只为了生孩子就不顾着自己媳妇儿的身体,对姜海来说,孩子可没有媳妇重要,尤其孩子如今才一个月大,连“人”都算不上。
“敢问大夫,我夫人今年三十八,生产时可有风险?”
大夫端坐在凳上,认真说道:“也不能说一点风险都没有,毕竟这女子生产本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哪怕是年龄正当时也不敢说没有风险。”
他们毕竟是做大夫的,说话还是要严谨些,不过这话说出来对姜海来说并不能产生什么作用。姜大爷心上的担心有许多,姜大太太却没那么多顾忌,大夫先前就说她需要好好调理,那自然得先问问如何去调理。
只有把身子调理好了才能想着去生孩子,不是吗?
心中有疑惑自然是要问,大夫便又接着道:“我瞧姜太太的身子平日里保养得挺好,只不过最近兴许是因为有孕,所以瞧着有些虚弱,还应该吃些东西补一补。不过这补品也不能吃太多,稍不注意便会把孩子补得过大,容易造成难产。平日里多注意休息,不要太过劳累,这个年纪生孩子也不是不行,但也得多盯着些,尤其这两个月正是危险的时候,有什么事只管去医馆叫我。”
随后大夫又给他们开了药方,让他们过两日按方抓药,这两天只吃些个补品便够了,姜家自然是不差这些,这身体得循序渐进的来,要慢慢调理,不能一蹴而就。
知道大太太有孕,二太太还送了一匣子之前留下的燕窝,看得女眷们都有些稀奇。
她如此大方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两斤燕窝她几口人真心吃不完,她儿子回来的这些日子天天给他炖燕窝,吃得姜鱼林都要吐了,不送些出去真的要搁坏了。
大夫说不让她太过操劳,但大太太又有许多账本要看,好在赵平悦如今也大了,之前也一直跟着她学习,不如这一回便放权让她儿媳代为打理,同时也是考验考验她这些年学习的成果。
大太太这边的事了,随后大夫又替姜家的其余人都把了脉,家里人倒没什么大问题,都是平时吃喝上面要注意些便可。
大太太有孕,说到底还是件好事,姜鱼墨为了让他娘宽心还特地拿他娘寻开心,嗔怪道:“明明我媳妇儿怀的早,等孩子生出来,还得管娘肚子里这孩子是姑姑或是叔叔,太吃亏了,娘你得赶紧想想以后怎么跟你孙子孙女交代。”
可不就是吗!这两个孩子定是在同一年出生同一年入学,年纪小的反倒是长辈,日后定会闹出不少笑话,想想都觉得好笑。
大太太听儿子这么说也舒展了眉头,调笑道:“实在不行让他管你儿子闺女叫哥哥姐姐?你爹要是没意见我也没意见。”
姜海听他媳妇儿竟然这么讲当然不愿意,他家老二管老二的孩子叫哥哥姐姐,这算哪门子的道理?于是连忙接了句:“那不行,我有意见……”
大房人都是活宝,都知道他们是在开玩笑,众人哄笑一堂。
至于大太太这个年纪生子的问题倒没有人去多说什么,究根结底,如今他们夫妇俩年龄也不算很大,都不满四十。
赵平安想着这里的人结婚生子的年龄普遍都在十几岁,如果放在前世,三十多不到四十生孩子的只能说还好,倒不算特别稀奇,大太太才三十八,无须大惊小怪。
此间事了,正月初八便是李程文和高小姐订婚的日子。但李家毕竟在这鹤溪县待的时日还是太短,认识的人不多,便定的是只有姜家人过去。
高家那边是初六的时候来下了聘,送来了聘礼。
你没看错,招赘是女方给男方下聘。
送过来的聘礼与男方给女方的聘礼还是有一定的不同,大多都是折了现银。既然决定了李程文要入赘高家,之后他便要去郡里在高小姐家住下,所以这些东西到时候还是要带回去的。
但最基本的一些礼节还是要有,高家毕竟也是大户,哪怕是招赘,脸面上也不能有失。
在这一世,愿意给人家当赘婿的毕竟还是少见,尤其附近的人大多都知道赵家屋子里如今住的是谁,所以高家敲锣打鼓的来送聘礼的时候还是引起了轰动。
不怪高家高调,而是这订婚成婚哪有不敲锣打鼓的?想来过年头儿他们也是真的闲得没事儿干,导致喜事班后头跟了一溜儿来凑热闹的人。
订婚并不是成婚,不用大操大办也无妨,所以不需要再去进行大型的宴请,若是家里有来客,便以糖水和馓子招待。
这馓子便是用面和油做成的吃食,油汪汪的面块团成圈圈后再反复拉扯成极细的面条子,最后便是放入油锅炸,正常喜事用的馓子粗一些,容易泡开,作零食的话馓子则是越细越好。
提前便商定好,订婚是由高小姐来鹤溪县,而等到成婚的时候便是李程文去鹿鸣郡,如此倒也是公平得很。
订婚礼节自然是比成婚要简略得多,但两边都是独生的子女,该有的都有。他俩今日都是穿了红衣,全程李程文都是在姜鱼墨的提醒下去执行每一步的操作。
毕竟他是这批年轻人里唯一有成婚经验的,似是姜家其余的几个孩子都是“咕呱的青蛙”,尤其是过了年刚满十八岁的姜鱼林。按照常理,他早该到了定亲成婚的年纪,但如今,八字连一撇儿都没……
今日毕竟是大事,姜鱼林此前便因抛头露面闹了不少麻烦,姜家人此番便没让他出门。等到正月十六过去以后国子监也到了开学的日期,路途遥远,他又要提前离开,所以在家能够呆的时间并不长。
整个订婚仪式进行得很是顺利,从交换庚帖到礼成都没有出现什么纰漏,唯独到最后快散场的时候小金倒是跑了出来“蹭蹭蹭”爬上了主人的肩头。
猴脑袋蹭着人脑袋,十分亲密。
高小姐“……”
这破猴子不是让平安给关起来了吗?怎么又出来了?
赵平安也纳闷呢!原本便是怕小金出来闹事儿,所以提前便把它关到了屋里,但不知怎的竟在这时候跑出来。
好在如今的礼已是成了,它此时出来倒也干扰不了这订婚的进度。只不过小金此次出门掀起的风浪一点都不比李程文入赘惹出的小。
毕竟是订婚途中,众人的目光自然是放在两名新人身上,如今突然跑出来个猴子,还如此大胆爬到人身上,自然是引起了人群的骚动。
“这猴子谁养的?这么通人性?”
有人回道:“欸?你不知道吗?他们家这猴儿养了有几年了。”
那人挠了挠头:“不过我怎么觉得这猴子有点儿眼熟,像是从前在哪里见过……”
人群有人附和:“嗐!猴子不都长一个样”
那人摇头:“不不不,一定是在哪看过。”
终于,有知情人开了口:“你们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怪不得眼熟,这猴子可不就是那李老三耍猴戏的那只吗?那只猴子后腿上有一撮白毛儿,我记得清清楚楚的。”
那人一下子被点醒,福至心灵,激动的道:“对对对,就是这只,不都说这猴子是犯了命案杀了人,怎么在这儿?”
“不清楚,兴许是逃出去就被他家一直养着了?”
人多力量大,这话果然是一点儿也不夸张,平常人见了猴子也只会盯着看上几眼,哪有几个闲的去梳理剧情的?
大都是觉得有意思便就完了,所以小金这些年哪怕是跟着李程文也没谁觉得不妥。
今日他们一说便提起了小金那死去的的前主人,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没多久便还原出了当年的情形。
有人出来说话,劝他们赶紧把这猴子送到官府,今日是大喜的事,可不能被只畜生给搅乱。
高小姐听得一头雾水,似乎是明白了,又似乎不明白。
她对这猴子的来历并不清楚,但赵平安可是相当清楚的,正是因为清楚,他才知道他们说的应该是对的,但此时这场面又不好闹得过大,赵平安只能嘴上答应着,赶忙安排散了场。
回到里屋后,赵平安看着趴在李程文头上一脸满足的那只金毛猴子,有些无奈,他点了点小金的眉心:“死猴子,你知不知道你又惹大事了……”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便有人把这猴子告到了官府,官差第二日便上门来将这猴子给带走关了起来。
民不与官斗。
官差过来时,小金还扒拉着李程文的头发不肯松手,李程文也不愿意平白无故把自己的爱宠给人就这么僵持住了。
赵平安瞧见几名官差的脸色越发差,若是再拖下去,就不只是把猴子带走的问题,毕竟他小舅的性格谁也摸不准,更何况他还练就了一身的武功,就来的这几个官差,还真在他手底下走不过三招。
他很是担心,若是给他小舅惹毛了真的跟官差打起来,兴许连李程文都要给带走。
赵平安哄他说带小金去有些事要查,高小姐也在旁边跟着劝,李程文是听得懂话的,他知道平安和壮壮不会害他,所以,即便是有些不舍,还是松了手。
小金被带走时还在撕心裂肺的吼着,赵平安也心疼,但他也知道这是必要的流程,高小姐看他处理正事的时候倒是有条不紊,一点儿都不像个十一岁的孩子。
事实也确是如此,平时打打闹闹的倒是无妨,若是遇上正事儿,赵平安简直冷静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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