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青衣的姑娘在夜色下急速前进着,她在树林中鬼魅般的穿行,悄无声息。
现在看来,这青衣姑娘果然不是一般人。不,甚至可能连人都算不上。
什么样的人可以在树林中悄无声息,如鬼魅般的前进呢?
绝对没有人可以做到。
青衣姑娘按照土地公的指示,来到了东门外面,在官道上果然看见了一座破旧的寺庙。
她整理了一下因为赶路而凌乱的衣角,然后走进了破庙。
这间破庙里面,感觉不到任何灵力和神性,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荒废建筑。地上的蒲团随意的扔着,墙角堆着一摞干草,正对门口的泥塑像塌了一半。姑娘绕到后面,看到泥塑像背后的墙上还少了个缺口,夜风不断低啸的从洞里钻进来。
姑娘的眼睛此时散发着非人类的青色光芒,她在庙里走着,四处检查庙里的情况。
这庙里果然有古怪,按理说这么老旧的破庙,地板和家具上应该积了很多灰尘才对,但现在——
姑娘抬手在神坛上擦了一下,只有一层薄灰。是今天刚落下的。
有人天天在这里打扫。
她又再次绕到神像的后面,这次她注意到。在神坛后面,靠近那个“狗洞”的地上,整整齐齐的摆了两个破蒲团。
姑娘俯下身,凑近那两个脏蒲团,她慢慢贴近,最后吸气,轻轻嗅了一下。
在其中一个蒲团上面,有书生的气息。
姑娘每天和书生朝夕相处,他的气息早就熟记于心,现在自然非常肯定书生坐过这个蒲团。
这么说书生每天早出晚归,就是呆在这个地方?那另一个人是谁?
姑娘又俯下身,去嗅另一个蒲团上面的气息。
但——
另一个蒲团上什么气息都没有,好像根本没有人在上面坐过。
这是怎么回事?
姑娘站起身,走到墙角,在这处墙角斜立着一个干树枝扎成的大扫帚。明显是有人特意放在这里的。
她拿起扫帚,略微凑上去嗅了一下。上面果然还留着书生的气息。
这么说,每天打扫破庙的是书生,每天坐在这里的也是他。
看这个蒲团的摆放,是有另一个人和他对坐的。
可是连姑娘都嗅不出来的东西,那坐过另一个蒲团的人是谁?
姑娘心里有些发慌,这种情况感觉很像是书生中邪了。每天傻愣愣的跑到这来扫地发呆。但姑娘自己是知道的,他并没有中邪,身体魂魄都没有任何异样。这种事情对姑娘来说,看一眼就知道了。
如果真是中邪反而还好,因为以姑娘的身份,她根本不怕任何邪祟。
姑娘绕到破庙前面,抬头看着这个塌了一半的泥塑像。她不懂佛教,看不出这上面塑的是哪尊佛。
书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很有可能是和这里的佛像有关系。
姑娘没有任何证据,只是大胆的推测。
每天白天,都会有什么东西来到这间破庙,和书生对坐。到了晚上,那东西离开,书生也就回家去了。
只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姑娘走出破庙,来到官道上。她对着官道另一边的山林出声喊道。
“土地何在?速来见孤。”
那个大概身高只到成年人大腿的小老头,立刻连滚带爬的从树林里跳了出来。
他跑到姑娘的面前,深深的作了个揖。
“娘娘唤小神何事?”
“孤有一项事情要交给你做,做到了孤以后就不会来扰你,还你一个清净。要是做不到, 孤让你做不成这里的土地神。懂了吗?”
“小神明白了。”土地神忙不迭的点头。“不知道娘娘需要小神去办所谓何事?”
“从现在到明天傍晚,你要在这里监视这座破庙。如果看到什么不是我相公的东西进入了庙里,立刻进城告诉我。我的住址你应该知道吧?”
“小神知道,整座县城的住户小神都一清二楚。请娘娘放心,小神一定把这件事情做到保您满意。”
“嗯。”
司空点点头。
“下去吧。孤也该回去了。等明天孤倒要看看,是谁敢破坏孤的美好生活!”
第二天,书生准点在鸡鸣之后起了床。他在家中小坐一会后,立刻出家门直奔东门破庙而去。这个时候出门正好可以赶上开城门,书生一分钟都不想耽搁。
躺在床上的姑娘昨晚回来后一晚上没睡,她一直在猜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勾引书生。感觉到身后的书生起床了,姑娘赶紧闭上眼睛装睡,她不想让书生发现她其实醒着。
但其实就算她不装睡书生也不会管她的,他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看着书生离开的背影,姑娘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心里算算土地神会来的时间,姑娘起身取出昨天那身青色的长裙换好。既然要去见一见这次的罪魁祸首,不穿正式一点可是不行的。
“娘娘,娘娘!”
没过一会,东方已经可以看到清晨的朝阳的时候。和姑娘预计的一样,土地神的声音准时从院子里响起。
“目标出现了吗?”
姑娘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问道。
“回娘娘,是的……他出现了……不过情况好像不太妙,娘娘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土地神站在院子气喘吁吁。
“不太妙?”姑娘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三两步走到土地神面前。
“怎么了?我相公他有危险了?”
“不……不是。”
“喘什么气!快说!”
姑娘话说着,已经动身往屋外走去了。
“尊……尊夫没危险。是娘娘你有危险啊!”
土地神猛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
“什么?”姑娘止住了脚步。
“我有危险?”她转身回到土地神面前,“什么意思?”
“有人在教唆尊夫谋害娘娘呢!”
在东门的破庙里,那个第一晚出现的乞丐正坐在泥塑像的后面,和他对坐的是大清早就出门的书生。
“我的教诲,你记住了吗?”
“弟子谨记在心。杀死妖狐,还天下一个太平。”
乞丐盘腿端坐,俨然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书生正经跪坐,对着乞丐弯腰鞠躬。
他好像正坐在某金殿之中,面前的就是此处的某高僧。正在给他教导百年难得一见的佛经精髓。
正当两人“情意正浓”的时候。一股强大的气息突然而至。
气息穿透了破庙的墙壁,锁定了里面的两人。哪怕书生这样的普通人也能感觉到心头瞬间一紧,喘不上起来。
“什么东西,让你对他这么钦佩有加?”
破庙的一面墙壁上被暴力轰开了一个洞,姑娘冰冷的声音从洞外传进破庙。
“娘娘,就是他。”
姑娘旁边站着土地神,此时整个一标准狗腿子模样。
乞丐抬头看着洞外,脸上丝毫没有惊讶的神情。书生倒是从蒲团上惊起,满脸错愕的看着外面的人说道。
“妖狐?你来干什么?”
“妖狐?”
洞外,姑娘楞了一下。
她看向书生身后的乞丐,目露凶光。
“是你说的吗?”
乞丐此时也从蒲团上起身,他走到书生的身后,盯着外面的姑娘说道。
“妖狐,你霍乱人间千年。因为你,导致连续两个王朝的覆灭。你还喜好食人,最近三百年更是释放妖火,烧死了一整座城的百姓。你现在还有什么辩解吗?”
姑娘没有说话,乞丐说的这些她确实干过,食人是她未开化之前做的事情,王朝覆灭是封神大战前后,烧死百姓则是……
她争夺十妖君之位的时候。
“孤这么做,也不过是在这世间求生存罢了。”
“生存?你的生存就是杀死别人吗?昆仑十妖君的事情你要作何解释?你杀死原本的妖君自己上位变成了新的妖君,这破坏了天地间的规矩。”
“你是什么人……”
普通人是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的,连一般的妖怪都不知道十妖君发生了更迭,只有昆仑的大妖才知道的事情。眼前这个乞丐竟然对她这几千年的事情,从最开始的到现在最近的。全部一清二楚。
这绝对不是普通邪祟可以知道的事情。
“孤承认这么多年,孤为了权与利做过很多坏事,孤也不否认孤是个恶人。但那些事情和孤的相公没有关系,你要是来复仇的话,大可以直接来找孤。不要对他出手。”
“这件事算孤求你了,孤爱他,孤渴望一个平凡人的生活……请你不要伤害他,孤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哈哈?复仇?当然不是,我可不是俗世人。他们的生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为什么要替他们复仇。我和你无仇无怨,只是。”
乞丐把手从后面搭上了书生的肩膀。
“我佛要你亡而已。”
姑娘突然意识到乞丐要做什么。她从身上爆发出一股极强的灵力,这股灵力扑向乞丐,想要把乞丐从书生的身边推开。
但,还是晚了一步。
乞丐的身影突然化成了一团像是黑色烟雾一样的东西,从书生的身后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灵力扑了个空,径直撞在破庙的土墙上。
老旧的破庙发出一声巨大的悲鸣。泥塑像被灵力撕成了碎片,下面的神坛裂成了小块。
整间破庙,四面墙壁再也承受不住冲击,彻底垮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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