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有什么不可以?

当然可以。

心跳漏了一拍,攥着的手渐渐放松开来。

尤涟挪开目光,心里翻起甜味的浪,嘴上却别扭道:“回答得这么快,你都不用思考的吗?随口说说谁不会?”

“早就思考过了。”宫鹤神色不变。

尤涟一愣。

宫鹤目光直直地看着尤涟,又说了一遍:“早就思考过了。”

早到那时的他们还只是不及半人高的小豆丁,他就已经想过未来要和尤涟在一起,他当爸爸,尤涟当妈妈。他不光会养尤涟,还会养他们的孩子,养他们整个家。

所以——

“不是随口说说,我是认真的。”宫鹤又道。

尤涟抿住唇,半天说不出话。

忽然,他抬手挡了挡阳光,宫鹤见状给他把遮阳板放了下来。

“还刺眼吗?”宫鹤问。

尤涟摇摇头。

他并不觉得阳光刺眼,只觉得它太过温暖,竟能隔着皮囊,把心都晒得发烫。

红灯闪烁,转为绿灯。

宫鹤回过头,继续开车。

车里很安静,没开音乐,也没开空调,静得能听到呼吸的起伏。

好一会副驾驶都没有动静,宫鹤也不急,直到视野里出现暖春门庭的大门,他才看了眼后视镜里映着的尤涟,低声问:“以后我养你,嗯?”

尤涟没有回答,他忽然把外套上的帽子戴了起来,围巾拉高,遮住了整张脸。

宫鹤见状顿了顿,没再说什么。

他把车开到车库,熄了火,但没有下车,而是继续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

过了许久,他怀里拱进一个被包得严严实实的脑袋。

“我很难养的。”尤涟瓮声瓮气道。

宫鹤心下一轻:“有多难?”

“特别会花钱。”

“我有很多钱,都给你。”

“特别虚荣,喜欢收藏限量和典藏。”

“我都给你买。”

“还有……人品不太好。”

“嗯?比如?”

“我会撒谎。”

宫鹤伸手在怀里人的脑袋上轻按了按,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关系?这世上谁没有撒过谎?”

“不是小谎,是……”

尤涟犹豫一瞬,声音放轻,“是很严重的那种谎。”

“没关系。”宫鹤低下头,隔着帽子在尤涟头上轻轻落下一吻,“不管你撒什么谎,知道的我帮你圆,不知道的我永远不问。”

“出了任何后果,我都替你担着。好不好?”

“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尤涟的声音很低,像是刻意压抑着某些情绪。

“我乐意。”宫鹤面色不变,语气却自信又狂妄。

满腔的情绪再也压制不住,尤涟把脸更加用力地埋进宫鹤胸膛,但还是漏出几声呜咽。

宫鹤揽住尤涟的背,下巴亲昵地抵在他脑袋上。

一双深色的眼眸几乎弯成月牙,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高,他听着怀里人不时的抽噎,笑得志满意得。

从尤灿家回来之后,尤涟明显感觉宫鹤对自己更好了,原本只是包了他的穿衣,现在是恨不得把饭都一口一口地喂到他嘴里。

甚至今天早上,连洗漱都在他迷迷糊糊的情况下帮他做了。

上课时,还收到了他的消息——

宫鹤:要不要去一趟家里,把你的东西全部拿到别墅来?

尤涟低头输入“不用”,还没发送,又是几条消息发了过来——

宫鹤:算了,全部重买一遍吧。

宫鹤:那些限量版和典藏得花点时间,不过不会很久。

尤涟把输入的拼音删掉。

尤涟:好啊[小熊转圈圈]

宫鹤:[戳一戳]

尤涟:戳什么?

宫鹤:小熊的脸。

尤涟:?

宫鹤:跟你一样可爱^_^

有情饮水饱,十八岁的年纪,傲慢又轻狂,对未来充满不切实际的想象。

不考虑柴米油盐,也不去想人情冷暖、世事变迁,似乎只要有了爱,就能所向披靡,横扫一切苦难。

尤涟还没有告诉尤灿自己最后的选择,可他的心已经明晃晃地朝着“婚约”倾斜。

只有一丝理智苦苦地拉着他,不允许他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跳进爱河。

第三天中午,尤涟又接到了来自尤弋的电话。

当时他正和宫鹤在食堂二楼吃饭,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尤弋”二字,他想也没想地按下静音,把手机翻了个面放在桌上。

宫鹤瞥了眼手机:“不接吗?”

尤涟摇摇头:“我哥让我不要接他们的电话。”

从尤灿家回来的下午,尤弋就打了电话过来,当时他接了,但听到尤弋若有所指地问他“alpha儿子”这个条件是不是跟他有关时,尤涟说了句不是后立刻挂了电话。

之后尤弋又打来了几次,尤涟都没有再接。

尤灿的提出的条件本来就挺突兀,詹雅婕他们不可能想不到其中隐含的意思,所以询问和试探肯定少不了。

因此那天尤灿就跟他说了——

没有彻底做好决定之前,什么都不要跟那边说,省的说错话,留下把柄。

“你就这么听尤灿的话?”宫鹤忽然说。

尤涟手里的筷子一顿:“这醋你都吃?”

他咧唇笑了笑,“尤灿是我哥,我听他的话有什么关系?他又不会害我。”

宫鹤又问:“你更信他还是信我?”

尤涟:“……”

尤涟放下碗,好笑道,“下一个问题是不是你们俩掉进河里,我先救谁?”

宫鹤也放下了碗筷:“你既然主动提到这个,那你说说你先救谁?”

“……你无不无聊?”

宫鹤摇头,一本正经道:“我不觉得无聊。”

尤涟服了:“还能救谁?当然是先救我——”

宫鹤忽然插话:“尤灿有项铮救。”

尤涟顿住,笑得无奈:“好好好,先救你先救你,满意了吧?”

尤涟本来想回答尤灿,毕竟尤灿腿伤了,不能游泳,只是他没想到一个梗而已,宫鹤居然这么较真。

宫鹤点点头:“满意了。”

尤涟:“……”行吧,你满意就好。

想了想,他又说起了别的,“对了,今天晚上我们分开睡吧。”

宫鹤猛地抬头:“为什么?”

“你还问我为什么?”

尤涟翻了个白眼,“你知不知道体检要脱衣服的?我都跟你说了不要再亲我了,就算亲我也不要弄出痕迹,结果呢?早上醒过来身上又是一堆新印子,你让我怎么办?到时候被医生看到多丢人?”

宫鹤不着痕迹地呼了下气:“是要脱衣服,但不用脱光。”

“所以?”

“所以露在衣服外的地方我都注意着没有留印子。”

宫鹤目光直直地看着尤涟,“我不同意晚上分开睡。”

尤涟被宫鹤面不改色的无耻弄得无话可说。

好一会,他才道:“一起睡也可以,但是你得保证不亲我,亲哪里都不可以,任何地方——”顿了顿,加重语气,“都不可以!”

宫鹤微蹙起眉:“你在为难我。”

“不同意就分开睡。”尤涟语气决绝。

“我同意。”

变脸可真快。

尤涟没忍住地笑了出来。

好在宫鹤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隔天早上起床,尤涟换衣服的时候特地照着镜子检查了一遍,露在衣服外的痕迹都没了,虽然里面还有,但是关系不大,因为这次的体检只是常规检查,并不会特别深入。

早上七点,龙外所有高三的学生在医院聚集。

“这次体检怎么这么早?以前不都是四五月份才体检吗?”傅欢的眉头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没舒展过。

肖颂声道:“我听三班的人说,好像是刘老师跟侯主任反应去她那儿咨询的学生越来越多……”

“哪个刘老师?”

“咨询室的心理老师啊。”

“想起来了,学生去的多了然后呢?”

“然后侯主任就紧张了啊,一紧张就组织了这次的体检啊。”

傅欢:“……”

她长叹了声气,“这种情况不该组织心理演讲吗?体检干嘛?我最怕抽血了!”

抽完血的江伯贺正好听到了这话,路过傅欢时故意把棉花拿开,举起手把抽血的针眼凑到傅欢面前。

然后差点被傅欢打个半死。

尤涟在旁边看得直乐,但轮到他了他就乐不起来了。

——他也怕抽血。

抽血的针很细,扎进皮下并不疼,他主要是厌恶那种血液从身体中流出去的感觉,不疼不痒但就是让他心里发慌,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排斥和恐惧。

尤涟捋起袖子,伸进窗口下的宽缝。

很快,止血带在胳膊上扎紧,尤涟头皮一阵发麻,赶紧扭过头闭上眼,另一只空着的手紧紧地攥住衣摆。

“好了吗?”

护士笑了笑:“还没抽呢。”

尤涟耳朵一红,过了十秒又问:“好了吗?”

护士无奈道:“刚在试管上贴好你的标签,别急,放轻松。”

尤涟抿住唇,鼻尖冒出细小的汗珠。

他太过紧张,又闭着眼,看不见的情况下听力和嗅觉变得格外敏锐,时间也变得格外漫长,他又想问护士好了没,但这回还没问出口,鼻尖便闻到一股浓郁又熟悉的信息素气味。

仿佛刹那间坠入雪中,周围雪山环抱。

所有的紧张和害怕,都在巍峨壮丽的雪景中消失无踪,他徜徉其中,不觉得冷,也不觉得害怕,只感到熨帖和舒适。

“同学,抽好了,换下一个。”

护士的声音把尤涟从静谧中拉回嘈杂的现世,他猛然睁开眼,看向站在另一个队伍里的宫鹤,然而宫鹤并没有看他,正垂着眼,慢条斯理地扣着手腕上的表。

——表带里藏着信息素抑制环。

虽然现在都流行喷信息素阻隔剂,但最有效抑制信息素的手段还是信息素抑制环。

不过对于大部分alpha来说,用信息素阻隔剂完全足够,但也有一小部分alpha必须用抑制环才行——因为他们的信息素太过强大,阻隔剂完全不够。

比如宫鹤。

戴上信息素抑制环,他的信息素味道就很淡,闻起来像忍冬花一样,安静又素雅;一旦解开抑制环,信息素便铺天盖地,霸道又汹涌,能轻而易举地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混蛋没少在床上用信息素欺负他,所以尤涟很清楚。

只是没想到,宫鹤居然会在众目睽睽下用信息素安抚他。

虽然大家看起来都没有察觉到。

尤涟按住棉花球,在往外走的时候用肩膀轻蹭了下宫鹤的胳膊。

又往外走了几步,才回过头——

这次他看到了宫鹤微微翘起的嘴角。

嘻。

回过头,尤涟也弯了弯眼睛。

抽完血,在场中间组织的护士看了眼尤涟的体检表后,把他往另一个房间推:“耳鼻喉现在空的,你先去那边,之后去拍x光,那边人还不多。”

上千号人,每个人都拿着体检表,或是穿行,或是排队,整个体检大厅一眼望去都是人头。

九点的时候,尤涟看了眼自己的体检表,几乎都测完了,只剩一个空还没盖章。

他舔了舔唇,不太想查。

因为这剩下的一项,是肛门检查,检查有没有痔疮或是肿瘤之类,以前尤涟也检查过,但现在……

他希望这个医生的眼睛别那么尖。

我迷上了死对头的信息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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