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所在是奉安郡临水县最繁华的城,柳浮云今日终于可以好好看一看这王朝的真实模样。
早春二月天气还有些微凉,在柳夫人充满母爱的监督下,柳浮云裹了一件厚厚的毛领斗篷才被放出了门。
令她松了口气的是,这一趟出行名没有弄出什么丫鬟侍卫能组成方队的阵势,柳浮云身边仅仅跟了两名丫鬟加两个侍卫就成功地上了街。
她要来一趟实地考察,好生研究下半辈子要怎样才能过上退休生活。
这是一个被浮华奢靡迷了眼的王朝。
自打醒来那日过后,柳浮云被迫过了半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
每天都有不同的郎中前来为她把脉,一次换一个从来没有重样。基本上她在短短十五日之内已经和全城所有的郎中都有了一面之缘,就连隔壁金水县进城探亲的见习郎中都被柳夫人抓来充了个场面。
事实上也只是她单方面眼熟那些郎中。
柳家二小姐长睡不醒是青州有名的趣事,行走江湖的名医们甚至有不少把这当成了一个难题来攻克,十多年来慕名而来的医者数不胜数。
城内基本没有医者不认得柳家二小姐。
上好的药材调养着,每日雷打不动的按摩舒筋活血,睡美人的身体被照顾的面面俱到十分健康。
在院子中活动了一下胳膊又压了压腿,柳浮云这般眼光刁钻的人都不得不承认二小姐这身体是真的好。
没有灵魂却健健康康的肉身、极度相似的容貌、再加上一模一样的名字,种种巧合让无神论者柳同志都不由怀疑这身体是不是就专门等着她穿的。
太巧合了。
尽管心中全是疑问,柳浮云却依旧非常有耐心地在房间内躺了十五日。在所有大夫都确认柳二小姐很健康之后,柳夫人才松了口气,相信了这个事实。
柳家睡美人醒了!
近日青州首府奉安郡有一则为百姓津津乐道的事。奉安郡太守柳大人家自打出生起便没有睁过眼的二小姐几日前睡醒了,据说她睁眼便能言语、下地既会行走,着实怪哉。
只是这趣事也只能私底下偷偷讨论,毕竟不管在哪个朝代,百姓枉自议论世家都是不被允许的。
可不管在哪个朝代,八卦都是百姓的天赋。
“张家嫂子你听说没有,据说柳二小姐长的花容月...月啥来着,反正就是美的跟天仙儿是的!”
“诶呦李家姑子你小点声呦!这要被听见了可是要被抓进大牢的!”
街旁,两名穿着朴素的妇人怀中抱着菜篮小声议论着。那年长一点的妇人听到年轻妇人的话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转着眼珠左右瞧了瞧。
“嗨,这不是白天有俩军爷吃茶时闲聊的,让我家那口子听见了回家讲的。”那年轻一点的李家姑子笑了笑,又将声音压低了些。
张嫂子瞪了她一眼,嘴上有些严厉地说道:“我们小老百姓得记得管好自己的嘴,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完,她又一次环视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她们才顿了一下,追问道:“......真的像天仙儿?”
“诶呦我的好嫂子呦,我骗你干啥子嘞,咱有消息来源!”
“又是你家那口子打听到的?”
“那可不,我家那口子结拜的二哥家表姐爱人的侄女是柳府隔两条街对门那家门房的小老婆的心腹!亲眼所见!”李家姑子越说越得意,音量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一点。
人群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哇哦”声,周围竖着耳朵偷听八卦的众人不由发出了惊叹。
“听说柳二娘子不仅长得美,其他地方也跟常人不同。”隔壁茶馆站门口迎客的店小二脖子上挂着一条白毛巾,往这边凑了凑。
“哪不一样?”张嫂子往旁边让了一点,给店小二留了个空儿。
“咱们寻常人家的小孩儿三四岁才会说话不是?据说二娘子睁眼便能言语,下地即会行走,七步成诗!”
店小二每日端盘游走于众多宾客间,是这一片儿公认的“百事通”。
他的话一向比较权威,“哇哦”声瞬间变得连绵不绝。
照理说柳二娘子打从娘胎出来就没睁过眼,现在醒来该是和婴孩一般无知干净才对,不想竟是如此的速成。
太牛批了!
“听说柳府请了专门的教书先生给二娘子授课呢。”店小二来了之后感觉自己受了冷落的李家姑子道,“二娘子听了好几年的书,睁眼就能作诗一点都不奇怪!”
“哦~”懂了。
“对对对,这事儿我也听说过!睡着的二娘子听到好诗时还曾经拍手叫绝,那会才三岁稚龄!”候着主子的车夫倚在旁边马车上。
“哇噻!”
“噗——”一大汉喷出了口中的茶。
茶馆二楼大开的窗子旁坐着两人,其中一名是听到楼下百姓闲话一时没忍住的虬髯大汉,对面的则是一名材有些消瘦的男子。
此时消瘦男子额前的头发凝成了几绺贴在脸上,正手持一张方巾在擦拭顺着下巴滴落的茶水。
面无表情。
“对不住了二弟!”大汉急忙放下茶杯,略感局促。
“无妨,小弟也觉黎民之辞颇为逗趣,忍俊不禁。”消瘦男子一本正经道。
大汉:“......”
要不是熟知义弟面部有旧疾,大汉可能会觉得他在嘲弄自己。
“说起来这柳府...”习惯性摸了一把自己心爱的胡子,大汉看向消瘦男子李安覃,眼带询问。
“二弟,你怎么看?”
放下手中的方巾,李安覃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不可。”
随着摇头的动作,一片茶叶从他头顶掉了下来。
虬髯大汉孟畘咳了一声。
“覃听闻奉安柳氏光风霁月清正廉洁,今日一看果不其然。城中百姓衣物得体面带红光,显然生活不愁;胆敢于大街上议论世家子弟且言语间满是赞美惊叹,证明柳氏绝非残暴专横、令百姓闻风丧胆之人,反而深受爱戴。”
李安覃淡定地将那掉落的茶叶往旁边拨了拨,总结道:“非我等所寻之人。”
“不愧是二弟。”孟畘深以为然,“太精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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