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起时,阿德莉亚下意识就关心了一下自己的室友,果如他自己所说,一夜都没有回来。她心里说不上是产生了怎样的情绪,坐在镜子前发呆。昨天额头上磕出的痕迹已经散了,但是她仍在想自己当时究竟是对这位室友过于不设防、还是太过于沉浸自己的情绪?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就站在自己身后,还凑的那么近?
说起来,一年之前她头痛也不如现今那么频繁,待人好似也没有此刻那么冷漠。她对威尔逊这个事情是有印象的。
毕业的时候威尔逊告诉了她开诊所的事情,阿德莉亚下意识就觉得有些不寻常——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威尔逊的成绩、社交都很不错,但绝对没到一毕业就能支撑起一个诊所的程度。不过因为她在社交上的倦怠,这样的怀疑念头转瞬即逝。
诊所开业大概一周的时候,威尔逊邀请阿德莉亚过去参观,基于奇妙的违和感,不愿社交的她还是决定去了。
一间装潢尚可、设备齐全却价格低廉的诊所,尽管开业才一周,病人也不少(阿德莉亚有注意到似乎是女性客人居多)。
刚到的时候,威尔逊还有空接待她,不一时也忙起来了。阿德莉亚看不太过去,搭了把手,减了威尔逊不少压力。此后威尔逊也有邀请她去就职,只是基于某些原因,阿德莉亚终归是拒绝了。
威尔逊来信告诉阿德莉亚血样丢失的时候,阿德莉亚竟然诡异生出一种“果然来了”的感觉。只是她对着那封信琢磨许久,始终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
信中还提及因为女性病人太多,威尔逊后来雇佣了两位女护士轮流上班,一位活泼、一位安静。
也是因为有了两名护士,足以令她想办法探查诊所而不直接接触到威尔逊——阿德莉亚以女性打扮去了几次威尔逊的诊所,出于谨慎,她混在客人之中,仅是同病人和护士闲聊,没有真的请威尔逊看病。可就她所见的人来说,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她本以为这位投资人或许有些窥私的癖好,才选了此地,又选了颇受女性欢迎的威尔逊招徕女病人。可是她三番两次打探也并未发现什么端倪,从两位天真单纯的护士嘴里也没有听到有奇怪的人出现在工作间,投资人本人也极少出现在诊所。
血样的丢失令事情更加离奇,但因后来没再发生什么,加上她的倦怠感日益加重,阿德莉亚也放弃了追究。
现在想来,只是因为失踪的是些妓|女,威尔逊并不愿向自己提及而已。
——一个不管在哪个时代,都不被在意的、勉强称得上商品的人群。
一边仔细回忆有关的一切,阿德莉亚到了自己惯常锻炼的小屋,练了大概两个小时后,洗完澡躺在沙发上,半阖双目。
果然还是放不下这件事情。
阿德莉亚叹了口气,坐了起来,从衣柜里翻出了自己的裙子。
——谨慎一点的话,不会被认出来的。
另一边,歇洛克一宿没睡,先是去了一趟克里斯蒂女士的家里(找到正确的地址对他来说并不难),后又在伦敦东区当了一夜车夫,但他仍旧神采奕奕。九点左右回到贝克街更换了衣服之后马不停蹄地又去向了萨利区。
这或许是一种天赋般的工作方式,他并没有直接进入到诊所,而是嘱咐车夫将他放在了附近的一家小酒馆旁边。
小酒馆在白天有些冷清,但因为提供餐食,也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在聊天。歇洛克扯松了自己的衣领,让自己看起来更不羁一些,熟稔地坐到吧台边要了一杯酒。
或许因为白天客人少,酒保也确实闲着,他将酒调好,懒洋洋地放到了歇洛克跟前,随口就问候了一句。
歇洛克也没错过这个机会,迅速攀谈了起来。
聊了好一阵,获取了一些信息。歇洛克假装自己有些疲惫要回去休息,挥手作别酒保,却并没有真的去休息,而是走向诊所。
“不用劳烦威尔逊医生了,多谢。”轻柔细小的声音从门帘里传出来。
清雅瘦高的女士提着裙摆,把帽子压低,与歇洛克擦肩时带来一点点香气。她似乎是微微点头致意了,但很快就步履轻健地离开。
歇洛克下意识多看了一眼。
她穿着灰棕色的裙子,裙摆也瘦瘦的,或许是怕妨碍干活。按照衣着打扮最直接的初印象考虑是附近的女工,或许是一位腼腆、此后又赶着去工作的女士。
歇洛克直觉又告诉他并非如此。
这里不欲与旁人多谈的病人不少,倒也不奇怪,有些风俗女就是来看一些难以启齿的病,与人擦肩时匆忙避开也可以理解。这位女士显然不在其中,她具备一些独特的气质,比如低着头却并不显得佝偻,瘦削却不似羸弱,但是……
一夜的忙碌让他的大脑处于一种病态的兴奋中,这些往常他一定会注意的东西慢了半拍才进入他的思海,再回头想去看一眼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他并不常来萨利区,这位女士应当是第一次见,可不知怎的,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他也来不及思索,小护士已经注意到了他,他脱帽致意:“您好,我是威尔逊医生的朋友,歇洛克·福尔摩斯……
罢了,不过惊鸿一瞥,左右也并不符合他对嫌疑人的形象刻画。
趁着威尔逊在操作间的时候去了诊所,和护士们聊过之后阿德莉亚适时提出离开。走出诊所之后疲倦感一下子就席卷了她:她能调查的,到这一步也就差不多了。
随手从街边小店买了两份信纸、信封,还买了支笔,阿德莉亚到附近的酒馆要了份午餐后,找了个角落的座位坐下。
在相处之中,她已经领会她的室友的某些天赋了,为了那位失踪的女教师,也为了对她说出信任的同学,她也愿意提供一些信息以节约一些时间。但她的行为同时是谨慎的——她没有偷懒省钱用家里的纸,而是用新买的。此外,她也没有用惯用手写字,而用的左手。
逐字阅读判断自己没有留下自己的语言习惯,阿德莉亚准备誊抄到另一张信纸上的时候,又有些迟疑了。
这封信应当给威尔逊还是福尔摩斯?
尽管不算太奔波,但运动之后又是高强度的社交和思考,阿德莉亚只想狠狠睡上一觉。可她毕竟不能夜不归宿令婶婶担心,只得在出租屋里换好衣服,再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夜色来临前回到221b。
福尔摩斯仍未回来,这给了阿德莉亚方便。她从信箱里把乱七八糟的报纸、信件取出来,顺手就把自己的那封放在了最上面。
歇洛克并不会看自己的每一封信,但一封没有邮票邮戳却莫名寄给他的信,他一定会看的——因为他那旺盛而又古怪的好奇心。
这天晚上阿德莉亚睡得并不好,迷迷糊糊总好像听见了推门的声音或者脚步声,可从睡意中挣脱之后细听,又什么都没听到。挣扎几次后头痛欲裂的她终于认命,吃了片睡觉药。在药效把她拽入睡眠之前,她朦朦胧胧想,早知不同福尔摩斯一起调查也会如此辗转反侧,当时还不如答应福尔摩斯呢。
真烦。
明明就和自己无关的啊。
“小心!”
阿德莉亚猛然坐起,药物作用过的身体仿佛还和世界隔了一层膜。她摸了一把额头,发现全是汗水,才意识到那句“小心”不过是噩梦。
看了眼桌上的表,才发现自己竟一梦到了12点。
奇怪,平常这个点婶婶都会喊自己吃饭,今天怎么没有?阿德莉亚昏昏沉沉地换了衣服,走出房间。歇洛克还是不在,但是桌上的信已经拿走了。
拿走就行,阿德莉亚多少松了口气,坐到餐桌边,拉了拉铃,随手拿起今天的早报——这应当是福尔摩斯捎回来的,看来他应当是早上六点以后回来的,他甚至还看了报纸,翻在这一页。
她本只想随便扫一眼,结果一眼就看到了那则 新闻《萨利区女教师离奇失踪》。
如果不是确切知道此事发生,阿德莉亚甚至会将这个当作猎奇故事。占了近三分之一版面的新闻,提取出来的信息量不过是女性失踪,自行车倒在地上,车篮别了一朵枯萎的花——记者将其描述为不祥之兆。
若非阿德莉亚确实知道发生了什么,阿德莉亚一定不会细看这篇文章。只可惜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确实毫无信息点,塞满一堆无用辞藻的脑袋又痛了起来。不过显然,警|察还是接到了报案,这个案子目前移交给苏格兰场的霍普金斯先生负责,希望知情人士能够提供些线索。
文章少许用了些篇幅夸赞霍普金斯年轻有为,阿德莉亚揣测这个案子估计并不受重视,且这位霍普金斯只是年轻的新人,不然怎么也要大书一笔的。
笃笃笃。
是赫德森太太的脚步声,阿德莉亚迅速放下报纸走过去给她开门。
“我本是想指责你一觉睡到大中午的,”赫德森太太絮絮叨叨的,“但是歇洛克说今天晚上你们学校有个什么校友会,你们都去参加,劝我不要吵你让你好好睡会儿……”
阿德莉亚:哈???
作者有话要说:骗你们的,没有真的三天一章(。
还是有点良心——
主要还是想看你们说说话。
你们会喜欢这种形式的放鸽子嘛/doge
歇洛克发现直接问室友要不要和自己一起玩会被拒绝,所以曲线救国从可爱的房东太太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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