甑蕾被关在紫宸宫的后殿里,由四个嬷嬷贴身看着她。很快,天就黑了下来,她怔怔的坐在那里,看着小宫女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点起了烛火,然后又掩上了门,悄然退下去。
她又累又饿,也懒得跟那几个嬷嬷废话,不管她们问自己什么,她都是一言不发。没想到这种态度却激怒了这几个嬷嬷,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故意的,只要甑蕾在椅子上一闭上眼,她们就开始过来拉扯她的手脚。甑蕾被烦了几次,最后只得坐直了身子,对她们冷冷的说道:“我不管你们奉了谁的旨意要来对付我,可我也把话给你们说明白了。只要我一天还没有被废除这定安王妃之名,王爷他就不会放弃我。我知道你们也是奉命行事,可是凡事都有个底线,皇上让你们把我扣押在这里是什么用意,你们只要用用脑子就能想出来。现在我累了,饿了,要休息要吃东西。你们看着办吧!若是谁还敢上来对我动手动脚,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她只管大刺刺的往旁边的塌上一躺,翻身朝里,再不去看那几个面目可憎的老婆子一眼。
没想到这样一来倒是总算清静了,也许是被这番话震骇到了,很快,就有热饭热菜端到了甑蕾的面前。甑蕾睁开眼看了看,心想就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呢,管他,先吃饱再说其他。
于是甑蕾就索性慢条斯理的吃了一顿饭,等她放下手里的碗筷,一看时间,已是明月悬空的深夜。算算看,就算皇帝今晚在宫中设宴招待波斯国主和扶桑国太子一行,此时也应该散了宴会了。
甑蕾不知道事情的进度,也不知道皇后到底怎么样了?还有,白玉妆醒来没有?霍青城会怎么看待她?还有,还有她最最挂念在心底的君啸白,这个呆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温太医说他第一次醒来之后会昏睡十几个时辰,那么他现在应该还在呼呼大睡?
想着自己名义上的丈夫,此时就睡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可是她却想见而不能见,甑蕾的眼泪终于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
在她心底,最令她揪心的无非是太妃必然会派人去查抄尹家药房,不知道这件事情会牵连舅舅多少?外祖母是不是也会怪自己不识时务,站错了队,得罪了太妃?
还有,如果甑宝一开始就和宋姨娘联手起来对付她的话,那么远弟汤药中的女儿草,必然就是宋姨娘的杰作了。甑蕾不知道,她到底想要怎么样?这面跟自己面和心不合,那面又积极利用女儿上赶着巴结上了太妃。
宋姨娘是想要转正吗?她想做正室,那么就还要除去薛玉凤…….诸多的关节在甑蕾面前一一展开,她支起下巴在烛火下想的出神,忽然惊出一片冷汗-----宋姨娘说不定已经对薛玉凤下手了!好在,自己拜托皇后娘娘派人看住了远弟。可是现在,皇后自己也落难了,远弟,他会怎么样?
正想的入神,忽然听见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了。几个嬷嬷本能的就朝门口看去,而后,她们齐齐的躬身下来,对着来人拜下道:“参见皇上!”
皇帝凌靖一脸疲惫之色,朝她们摆了摆手,冷然道:“都出去,没有朕的许可,谁也不准进来。”
甑蕾怔怔的看着他走向自己,她缓缓从榻上站起身,问道:“皇上,皇后娘娘她……”。
皇帝凌靖朝她摇摇头,少卿,却叹了口气,一只手仿佛很自然的就抚上了她的额前,替她将一缕乱发拨到耳后,这才幽幽的说道:“甑蕾,你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怎么就不见你担心一下你自己?”
甑蕾不动声色的躲开他的动作,毕竟,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而且,皇帝这时候的眼神和动作都太暧昧了,太给人以瞎想的空间了。
她对皇帝神马的,本来就具有超强的免疫力,因此当下只笑了笑,干巴巴的说道:“我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有什么好担心的?之前我就一直在想,这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难道就为了对付我,她们这么不惜血本?后来才算搞明白了,原来是为了对付皇后娘娘。”
见皇帝缓缓坐下,并不说话,甑蕾才走近两步,轻声道:“皇上,其实您心里什么都明白的,对不对?这就是个陷阱,就是个精心设好的局!从白姑娘开始,到我舅舅的药房大夫,然后再到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这些人无非就是想诬陷皇后,您可千万不要上她们的当!皇后她一心为您,在这样的时候,您可一定要支持她啊!”
皇帝撩起眼皮子,轻轻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迅速转开去,少卿,才道:“你说的对,朕都明白。可是朕明白那又怎么样?朕是天子,事情到了现在,不单牵扯到后宫,更关系到前朝。你还不知道吧?汾阳王连夜抵达京城,他借口要为先皇后祭拜,强行闯入了后宫。听说了此事之后,一口咬定是皇后不贤,有失国母风范,要求朕严惩皇后。她们在凤仪宫后面的假山上抓到了你身边的许嬷嬷,她供认,说一切都是受皇后的主使。皇后让你去找女儿草,想要以此来陷害荣昭仪,谁知道荣昭仪却真的怀上了孩子。这时候皇后才不得不亮出自己的底牌,原来皇后早就知道自己怀孕的事实,只是秘而不宣。许嬷嬷还招认,说皇后之所以支持白姑娘嫁入霍府,就是想给太妃添堵,离间她们之间的关系,拉拢霍青城投靠自己。而且,皇后还让你暗中寻访月份差不多的孕妇,说是到时候万一如果生下女孩,就来个狸猫换太子,一定要保证自己生下皇长子……”。
甑蕾越听越觉得心惊,她愣愣的看着皇帝,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可是却没有哪一个能够抓得到。
最后,只听见皇帝叹了长长的一口气,道:“她们还拿出了许多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你和皇后所为。甑蕾,铁证如山,朕就算是天下,也无法护得住你们的周全啊!”
甑蕾看着皇帝的神色,忽然明白了一点什么。她定定的沉默了片刻,说道:“皇上这么大半夜的跑来,到底想跟我说什么?铁证如山?证明这一切都是我和皇后娘娘所为?那皇上的意思是------”。
她将最后那几个字抵在舌尖,却隐而不发。或者,只有她自己知道,哪怕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其实对皇帝,她都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
可是这样的时候,也许,甑蕾注定只能得到失望了。
可是奇怪的是,皇帝凌靖也并不回避她的眼神。相反,他回之以更温柔专注的神色,静静的凝视着甑蕾。
甑蕾微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被他以一个手势噤声了。
皇帝的手轻轻的落到她的脸颊上,甑蕾立即就想本能的躲开,可是皇帝眼明手快,很快就将她抵到了墙壁上。然后,他的手在她身侧圈出了一个包围,甑蕾终于发现自己无处可逃,于是,在她惊恐不解的眼神里,皇帝轻轻的抚摸了一番她的面容。
他的指尖微凉,带着一股幽幽的香气,无声无息的划过她的肌肤。从她的眉梢,到鼻尖,然后再划过人中,最后,温柔的停留在她的唇瓣上。
甑蕾紧张的看着他,她甚至还没想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皇帝会这么对自己?
他到底想干什么?……
在她疑惑惊恐的眼神里,皇帝凌靖终于再度开口了,他叹了口气,用低缓沉稳的声音说道:“甑蕾,你知不知道,在朕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朕就已经喜欢上了你?”
甑蕾瞬间瞪大了双眼,对于这个回答,她表示凌乱而震撼。甚至有那么一秒钟,她想用仰天大笑三声来表示自己心里的无比喜感。
可是她终究没有这么做,因为,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很显然并不像是要跟她开玩笑的。
于是她只能选择了以沉默应对,而且,脑子里还一直在盘旋式的想着一个问题:皇帝这是肿么了?受刺激过度了?还是鸭梨太大神经错乱了?
皇帝凌靖等了许久,却没想到她对自己的这个表白摆出了视若无睹的态度。他的男性自尊心一下子就被刺痛了,再看看甑蕾那副神游太空的样子,他忽然就生出了几分怒气,一把搂住她的腰肢,低吼道:“你现在是在想什么?为什么对朕的话摆出这么一副态度来?甑蕾,你知不知道这是朕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女人说出这样的话?该死!你居然-----居然当做听不见?!!!”
甑蕾被皇帝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她本能的往后躲闪了一下,可惜腰肢还是被他握在了手里,于是只得张开嘴,迟疑的回道:“我没有当做听不见啊,我只是觉得…….额,皇上您是不是发烧了?还是您现在有点不太正常?我…….”。
“朕没有发烧,朕现在清醒的很!甑蕾我告诉你,不要对朕摆出这么无辜的一副样子。若不是朕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迷惑了朕,朕怎么可能就对你念念不忘了呢?”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