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自己母亲这话已经明显的指向了皇后,便轻轻咳了一声,意有所指的说道:“母妃,只是一个奴婢犯事而已,怎么好劳烦皇后亲自来一趟呢?更何况她先前回去的时候已经说身子有些不适了,朕以为,既然是后宫之事,还是凡事以皇后为重才好。”
说完,还捎带着看了一眼下面的宫本雄一,示意太妃,还有外人在场呢,家丑不可外扬。
太妃很快就会意过来,只是面上仍有些不好看。她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生下了一个最后登上皇位的儿子。可是最大的自卑与心酸呢,也是自己儿子做了皇帝,可是自己却没能当上太后,一享母仪天下的风光。
但自己这儿媳妇就不一样,从一开始,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六宫之主,风临天下。不但六宫嫔妃归她管,就连这个后宫的凤印,也只在她手里握着。
而她这个生下了皇帝的女人,却只能躲在她的荣光之后,黯淡的享受着自己的晚年。太妃?慈安宫不管再怎么修缮,始终也不如人家慈宁宫来的大气端庄,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啊!
在这样的情况下,很自然而然的,她就生出了对媳妇的嫉妒之心。而且,这种嫉妒之心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没有渐渐消泯下去,反而是愈演愈烈,甚至有时候,她恨不能捧着自己的侄女坐上那个位置,反正,就是看皇后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现在好不容易捞到个机会,能够折损一下这位高贵的儿媳妇的面子,她自然是十分的乐意。
但是没想到,自己儿子却不乐意,不但不乐意,他还拿外人来压自己,让自己不要多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好。
霍太妃心里想的实在不爽,可是她也不会当着宫本雄一的面来驳自己儿子的面子,当下就道:“皇帝说的是,这样,宫本太子,你这礼物哀家甚是喜欢。只是哀家现在有点累了,你看你能不能也下去休息一会,等晚上摆宴的时候,哀家再跟你说话?”
宫本雄一知道这是要支开自己好方便她们内讧了,他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盈盈起身,行礼道:“能够得到太妃娘娘的赞誉,在下真是十分的荣幸。太妃娘娘请好生歇息,咱们晚上再见了。”
霍太妃隔着珠帘向他点头,道:“太子慢走。”
等宫本雄一才走出殿门口,霍太妃就忍不住拧起了两道眉毛,怒道:“皇上,如今你是连哀家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吗?哀家不过是想传皇后过来问个清楚明白,也好洗刷她管教不力的污名。可是皇帝却连这个提议也断然否定,难道哀家在你眼底就已经老到糊涂的程度了吗?”
皇帝见自己老娘发飙,心中暗道不好,连忙躬身赔笑道:“母妃息怒,儿臣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儿臣这不是想着皇后还怀着母妃的孙子嘛!这太阳才刚要下山,暑气正是最重的时候,这时候唤了皇后过来,这要是万一中了暑气,那可怎么办是好?”
霍太妃这才稍稍抿下了怒火,只把脸往旁边一撇,道:“皇帝也不要太偏心,难道这宫里现在就她怀着你的孩子吗?荣昭仪不也坐在这里陪着哀家这个老太婆?难道她肚子里的不是皇帝的亲生骨肉?”
这句话引起了荣昭仪的自怜自哀,只见她垂下眼眸,用丝巾轻轻的擦拭着眼角,泣道:“臣妾萤火之光,哪里敢跟皇后娘娘这皓月争辉?只是先前听太医们说起这女儿草,觉得着实可怕。还好臣妾有太妃娘娘作证,这每日都是早晚由太医请脉的。而今这个案子悬而未解,那作恶的凶手又没有抓到,臣妾心里更是忐忑难安,唯有在太妃娘娘这里,才能觉得稍稍心定一些。”
皇帝听荣昭仪这么一说,只得安慰道:“明珠你也不要害怕,这不还有朕在此么?那些作恶的人就算再胆大,难道还敢公然挑衅么?”
说完,就对侍从吩咐道:“还不快去凤仪宫把那静南叫过来问话?!还有……若是皇后问起,你们就照直说吧!就说是朕的意思,让她不必多心。”
“是!”侍从得令而去,这时候,甑蕾才微微侧目,从霍太妃和荣昭仪等人的脸上看见一丝得意与欢快之色。
原来,就连皇帝也奈何不了这个霍太妃,啧!甑蕾心中暗暗撇嘴,道:真搞不懂,这里的男人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畏惧老太婆啊?君啸白如此,就连皇帝也不能免俗。如此一来,不知道霍青城会怎么样?很显然,他的祖母和母亲都是极为不喜欢白玉妆的,现在既然证实了白玉妆没有怀孕,而她又不能举证说此事与自己无关-----那霍青城面对着这些压力,会不会临阵退缩?
甑蕾正想着这桩事,那边皇帝就在气氛稍稍缓和的时候发了话,道:“甑王妃先起来一旁坐着吧,等会静南到了,看她如何解释,再做定夺吧!”
甑蕾这才低低的道了一句:“多谢皇上开恩。”
而后战战兢兢的扶着地面站了起来,旁边的侍女见她两腿发软的样子,连忙上前去扶住,甑蕾定了定神,这才勉强走到一旁歇歇的坐下了。
等待的时光总是最难熬的,就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方才宫本雄一耍的那个杂技,一面不着痕迹的奉承着霍太妃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了通报声。
甑蕾没想到,皇后居然还是撑着赶过来了。当看见她的身影出现在慈宫殿门口的时候,她都不知道,皇后的到来,这回究竟是福还是祸。
皇帝显然也吃了一惊,亲自起身迎住自己的正妻,关怀的说道:“不是让你在宫里好好休息吗?怎么还是这么逞强的过来了?万一要是中了暑气可怎么是好?”
皇后朝他微微一笑,夫妻间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幅心灵相通的默契来。霍太妃把头往旁边一扭,荣昭仪则是不自然的垂下头,其余人看了,心中则是各有不同的滋味。
皇帝与皇后携手在殿中坐下来之后,霍太妃便看向皇后身边的静南,状似无意的说道:“皇后,你身边的侍女怎么今日连腰牌都没有带?”
皇后哦了一声,心道果然还是来了,便示意静南跪下,自己也起身行了个礼,道:“回母妃的话,臣妾特地过来,就是为了澄清此事。今日正好是东宓的忌日,静南她违反了宫规,在太液湖旁烧了些纸钱来吊唁,后来见到有人过来,便匆忙间将腰牌落在了湖畔的草地上。臣妾管教无方,以令身边的侍女带头违反了宫规祖制,还请母妃降罪责罚。”
皇后的话在霍太妃等人听来,自是不信。可是很快,之前在太液湖旁搜查的禁军将领也进来回复道,的确在那一带的水面上找到一些烧尽的纸钱灰烬,霍太妃这才无话可说,转过头却将不满尽数发泄到了静南的身上。
“静南,你身为宫中二品女官,却知法犯法,后宫不得随意祭拜亡人,这是宫规律制!即便你是皇后身边的侍女,犯了这样的过错,也不能例外!”
说完,转头问向自己身边的教引嬷嬷,道:“按本朝宫律,静南这样的行为该如何处置?”
那婆子自然知道太妃的心思,当下就干脆的回答道:“回太妃的话,按律,当处以拶指之刑!”
话音刚落,大殿里旋即一片死一般的寂静。甑蕾有些不知所以,便低声问了一句旁边的侍女:“什么叫拶指之刑啊?”
她的话惹来一众嫔妃们的白眼和不屑,陈昭仪看着甑蕾,似笑非笑的说道:“甑王妃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这拶指之刑么,就是用竹签夹住人的十指,两个大力太监在旁边拉紧绳索,三紧三松为一道刑序。三支香点完之后,便算行刑完毕。”
甑蕾听的心中暗暗抽搐了几下,心道好变态的刑法。莫非这就是还珠格格里的那个容嬷嬷声嘶力竭的血腥场面?额,话说霍太妃今日是故意要给皇后难堪是吧?看看静南的那双手,白白嫩嫩的,被这么死命的折腾一刻钟,那不是得报废了?
她心中替静南感到惋惜,可惜这时候她自身难保,也无法开口求情了。原本以为皇后听了这话必然会据理力争,但是没想到,皇后却只是眸间一黯淡,张了张嘴,并没有说话。
皇帝见皇后最终都没有开口,于是也只是伸手拍了拍皇后的手背,以示安慰。
霍太妃见皇后最终选择了屈服,这才微微一笑,扬脸道:“既如此,那就行刑吧!难得今日后宫的主子们都这么齐,就让大家都看看,这宫规祖制可是不容任何人僭越的。以后再有什么人胆敢包容奴婢行为不端的,可别怪哀家不客气!”
她这话落地铿锵有力,众嫔妃们连忙面带惶恐的起身,齐道:“臣妾不敢!”
皇后见状,也盈盈起身,道:“臣妾管教无方,自请罚俸三个月,以作表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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