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还没死呢,怎么就能让那些个贱人出来当家?明儿,华儿,你们两个过来扶着我,我今日就算豁出了这张老脸,也要跟定安王妃好--好--的将事情说清楚说仔细了!”
说完,只见轿子上的纱帘猛的被人撩起,说话时,江重明和江重华都不约而同的说道:“母亲,你这模样,怎么出来见人?”
甑蕾定睛一看,好家伙!这还真是情势急转直下!半个月前瞧着还好好的江夫人,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看她那一张脸上,到处都生着红红的水泡,许多地方还有大面积的溃烂,嘴巴一圈也是红肿一片,整个人看上去,简直比马戏团的小丑看上去还搞笑!
饶是她勉力忍着笑,脸上还是抽搐性的显出了一些弧形的线条。再看身后,流云丫鬟一手捂住嘴,显然是吃笑不住,而林嬷嬷则是一脸略带鄙夷的表情,那眼神,那态度,分明就是无声的嘲弄和令人抓狂的讥讽!
甑蕾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的说道:“哎呀!江夫人,不过是十几天不见,怎么您的脸就成了这样?可有请大夫来瞧过?都是怎么说的?”
说话的功夫,她却看清了对方脸上的溃烂程度。因为之前曾经在研制纯植物防过敏配方的时候查阅过大量相关的资料,又亲手做了一些实验,甑蕾忽然心中一动,莫非,眼前的江夫人是因为过敏才导致脸上的大面积溃烂?
可是这话无凭无据的,她也不会说出口。再说了,看江夫人这时候气急败坏的神色,她从轿子里钻出来之后,就连她亲生的两个儿子都禁不住低垂下头。
似乎,就连他们对这样蹊跷的伤口都有些避讳。难怪,会合谋想出这么一个计策,居然想让她坐在纱帘中与自己完成谈话。
可惜最后江夫人还是受不住甑蕾这样的激,最后自己走了出来。她此时也已经深知眼前的定安王妃不好说话,平心而论,这段数比自己那没脑子的大儿媳可要强出几百倍了。
江夫人心里有气,等了好一会才等到两个儿子终于颤颤巍巍的跑过来扶住自己的左右手。当着甑蕾的面,她是把架子摆到了十足十,甑蕾抬眼便见她这把年纪的人了,上身还穿着一件很是鲜艳的鹦哥绿遍地花的丝袍儿,腰上系着缠枝菊花纹的青金马面裙,手里摇着鸳鸯戏水的白绢团扇儿,走路间身子还一摆一摆的,似得了软腿病一般。
果然年轻时是个风流人物,要不然哪里能勾得江大人将她扶了做正房,这一路上又一口气连生了三个儿子,照算起来,这江夫人还真是很受命运眷顾。
待搭着两个儿子的手坐定,江夫人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王妃有那几桩事情,要说与老身商量,这便一一说来吧!老身虽然在病中,不过这府里上上下下还是由老身照看着。将来等郡主进了门,老身自然也会悉心教导她,让她做一个宜室宜家的好媳妇,如此,才不负王妃今日在我府上等了这么一遭功夫了。”
甑蕾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江夫人显然是跟自己杠上了。听她说的那些内容,郡主进了门她会悉心教导?笑话,君流玉那刁钻野蛮的性子,你能调教得过来那我倒是要去买几车鞭炮回来燃放庆祝了!
想到自己此来的目的,甑蕾很快就回道:“夫人真是快人快语,这样的性子我也最是喜欢与之打交道了。毕竟古话都说,会叫的狗一般不咬人,咬人的狗通常都不吭声……”。她故意慢慢的将这句话拖长,然后静静的看着对方脸上那变幻莫测的扭曲表情。哈哈哈,看那江夫人,一手死死的握住裙子的下摆,不停的戳来戳去,她是不是气的只想朝她扔茶杯?
不过林嬷嬷可不是吃素的,她见状立即上前了半步,牢牢的护在甑蕾身侧。开玩笑,这种小儿科的把戏,怎么能在她面前得逞?那她这战斗机就该退伍去仓库了。
甑蕾欣赏了一会对方由气转怒的表情,然后又道:“哎呀,我这比方打的有些不贴切,夫人勿要见怪就是了。其实我也跟你一样是个直性子,所以有话说话,从不藏着掖着。说起来,皇后娘娘也说我这性子直爽麻利呢!她呀,有时候就是喜欢听我们讲一讲这些京城贵家夫人小姐们的行事做派,有遇上欣赏的,还会让皇上嘉奖一下她们的丈夫和儿子。毕竟,妻贤夫祸少嘛,这做妻子的要是不贤,岂不是给社稷朝廷增添忧患?下回皇后娘娘再召我进宫,我指不定就会跟她讲一讲夫人您的性子,说不定,皇后娘娘也会夸奖您呢!”
这话堵的江夫人好一阵子回不过神来,她明明就知道,这是甑蕾拿话在警告和要挟自己,她一开始就把自己骂做狗,至于是不叫的狗还是会叫的狗,可问题的关键都还是一点,那就是不管叫不叫,她都是狗!
要说听见这样的比方还不生气,那她就是榆木脑袋了。其实,不单是江夫人心里气愤,就连她那两个儿子,心里也实在的不高兴。
可是,再不高兴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光明正大的让人家滚蛋?就算现在图一时痛快真的让人家滚蛋了,那回头自己那醉心权术的老爹回来,会不会让自己也跟着一块滚蛋?
生于官宦世家,就算江重明和江重华兄弟再玩世不恭,可是这点轻重厉害,他们还是晓得的。
于是,在权衡利弊之后,他们只能选择了沉默,侧过头,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可怜江夫人等了半天,最后却只听见两人儿子努力调匀的呼吸声。抬头再看时,他们两个居然都不看向自己了!
江夫人差点没咬碎了一口牙齿,她知道,自己是不能当面得罪这个甑蕾的。
开玩笑,谁不知道现在皇后怀着龙种,甑蕾又跟皇后颇为亲密。
她的一句话,也许就决定了她江家的命运。谁知道甑蕾能对皇后说什么?她要是心情好,也许还能象征性的夸奖几句,可要是今天真把她得罪了-----就算郡主进了门又怎样?
江夫人也不是二傻子,稍微留心打听一下,就知道甑蕾跟她小姑子不对付。她今天来上门不过是看着自己丈夫和婆婆的面子?可以后,难道她还会时时看顾着小姑子她公婆的面子?
想明白了这些,再仔细回味一下甑蕾的话中话,最后江夫人只能干笑两声,皱巴巴的说道:“老身这样的身份,就不要传入皇后娘娘的凤耳当中了。王妃说的是,妻贤夫祸少,出嫁从夫。既然我家老爷都应承了,老身自然也只有遵从他的意思。只是不知道,王府里到底有那几样事要提前商议的?老身不敢耽误王妃太久的功夫,还请王妃您一一说来吧!”
甑蕾听着这话总算像句人话了,再看那江夫人的脸色也终于不再紧绷着了,便也笑道:“夫人真是客气,这样,我跟我婆母和王爷都商量过了,还有我家老祖宗,也很是关注郡主的这桩婚事。他们几位的意思呢,大概有这么几条,我就简单先概括性的说一下。一,就是希望在成亲之前,夫人能够将三房都分开来,各自划一根小院子居住。二呢,是要答应郡主,三公子成婚之后不得纳妾,嫡子未出生之前,不得有庶子出生。三么,自然是要三公子好生珍视郡主,毕竟郡主也算金枝玉叶,从小又是被娇惯着长大的。三公子如今有幸能够娶她为妻,那自然应该珍视再珍视。我家婆母对这个宝贝女儿看的很重,希望你们成亲之后,每隔三天能去王府向她请一次安……”。
甑蕾边说边偷眼看着这眼前母子三人不同的反应,江夫人似乎是又恼又恨,江重明则是一脸的不屑外加冷哼,江重华么?两眉紧锁一阵之后,又重新展开来,而后就低垂下眼眸,似乎正在心里琢磨着这桩婚事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甑蕾一一说完,也不催她们马上表态,只是好整以暇的喝着茶水。放下手里的茶盏时,却刚好见到甑蓓朝自己递过来一个有些喜悦的眼神。
甑蕾心中一动,莫非,她也盼着能够早日分家?也是了,君流玉的身份比她高,要是仍在一个府邸里住着,那以后朝晚相见的,她只有低头哈腰的份。可是她又不是这样能够懂得伏低做小的人,所以,由此看来,分家还真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啊!
只是看江夫人的脸色,就知道她肯定不愿意分家的。本来嘛,江府的三个儿子都是她生的,其余几个姬妾生的两个儿子,不到成年就被她暗地里使手段给灭了。甑蕾不用想也知道,她必然是打着母以子贵的如意算盘,心里正合计着儿子娶了媳妇自己可以做老佛爷,享受一下有空欺负一下儿媳,心烦了训斥一下儿子这样的优厚待遇,可是没想到,这君流玉人还没进门呢,就先把她的这个退休待遇给砍掉了。这江夫人心里的那个怨气啊,简直就是压都压不住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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