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这太医就像平时的大夫一样,开完药方就会拔腿走人。没想到,他低头探了一会儿脉象之后,却对甑蕾问道:“喉间有些发炎,我开些药按时服用就好。只是这位贵人平时可是妇科不调?依脉象来看,我倒是怀疑……”。
甑蕾心里咯噔一跳,暗道宁双儿倒的确跟自己说过她平时月事不准,所以才生完大姐儿之后三年都没有喜讯。这会被这位年轻的太医说了出来,莫非……这其中还真有什么问题?
她现在已经知道生在这个时代,要是不能生儿子,那对正室夫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当下便命左右人等全部退下,自己亲自走到珠帘后,对那太医问道:“这位太医,你先前说的不错,我弟妹她的确平时月事不准。多少名医也看过了,却说她体质寒凉,不易受孕。不知道你是否有什么良方?如果是,那就太好了!”
这太医听她这么说话,心里就多少有些明白了,便抱拳道:“这位想必是定安王妃了,在下温玉安,这厢有礼了。”
甑蕾点点头,道:“温太医不必多礼,我刚才所问,不知道……”。
“其实这位夫人并非天生体质寒凉,不易受孕。依我看,她应该……应该是误服了某种药物,所以才导致妇科经久不调。”
这话一出,不但甑蕾惊了一跳,就连原本躺在床上的宁双儿也猛的一下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你说什么?误服了某种药物?这……这怎么可能?你说清楚些,这药物服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那温太医见她们神色紧张,便沉吟了一下,说道:“王妃和夫人先不要惊慌,在下也并非有十成十的把握,只是据夫人的脉象推断,的确有这个可能。一会儿在下还要再给夫人验一下血,那样的结果就准确了。只是这验血需要取夫人手心的活血,那样的疼痛,只怕夫人会受不了……”。
甑蕾一听就看向宁双儿,没想到她一张惨无人色的脸此时却一脸的坚定。似乎连想都不用多想,马上就道:“不妨事,再疼我也能受得住。”
温太医点了点头,道:“既如此,在下就先略作一点准备了。”
甑蕾见他从医箱里摸出明晃晃的刀具,又叫人进来准备热水和烈酒,她心里忽然有个不好的预感,便上前问道:“温太医,请恕我冒昧问一句,如果真的是你所说的那个原因,那么,我弟妹她……可还能治愈?”
这时候,年轻的太医太微微抬起头,看清了她的样子。
只见他朝她温然一笑,道:“如果的确是在下所判断的那个原因,于这位夫人而言身体上并没有太大的损害,只是不能再孕而已。”
这话刚说完,那头宁双儿已经禁不住“咚!”的一声,重重的靠在了床帏上。
甑蕾连忙叫人进来将她扶起,一番顺气之后,这才总算把人给缓和了过来。
因为宁双儿的坚持,甑蕾也不得不依着她,眼睁睁看着温太医给她在手心里取了小半杯血,然后端到了一旁,又从药箱里摸出一些药粉来,分别洒了一些进去。
等待的时光最是难熬,此时外头已快到深夜时分。甑蕾紧紧的握着四肢冰冷的宁双儿的手,心里不断的祈祷着:希望不是那个最坏的结果。
没想到,最后出来的结果,却比那个最坏的预想还让她们大跌眼镜。
宁双儿面如死灰,睁大着一双美丽的眼睛,颤抖着问道:“你是说,我三年不孕的原因,其实是因为我夫君他服了一种药物,所以才导致的?”
温太医默默点头,沉吟着说道:“依在下的诊断看来是如此,不过夫人不必绝望,因为如果是这种药物的话,本身就有药可解。只要他照着方子连服三个月,此后于子嗣而言必然无碍。”
宁双儿听了之后却半响没有说话,最后,才从嘴角浮起一个寒冷的笑意,道:“当然,我自然知道是有药可解的。不然,他哪里来的儿子?”
甑蕾皱了皱眉头,心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君啸雅就猪狗不如了。可是这事现在毕竟还只是她们一方面的推断,不足以成为向他宣判的证据。
再说这种深宅大院里本来就是非复杂,为了稳重起见,还是先不要下任何结论才好。
便劝宁双儿道:“你先不要如此,也许其中另有蹊跷也不一定呢!而今咱们既然知道了一些隐情,接下来就好办了许多。”
宁双儿似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已是满眼寒冰。她缓缓说道:“你说的我也想到了,的确,这事也许没那么简单。总之,今天我要多谢这位太医,要是没有你说出真相,只怕……我这辈子就冤死也无处可诉了!”
温太医闻言,连忙躬身道:“夫人不必客气,在下为人医者,这些都是分内之事。”
甑蕾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对左右的丫鬟做了个手势,少卿径直问道:“温太医,敢问你最近在宫中可有给皇后娘娘诊脉?皇后娘娘凤体如何?我实在是十分挂念的很。”
果然,听她这么一问,这温太医便抬起头笑了笑,回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腹中龙种也十分康健。在下不才,能为皇后略尽几分绵力,也算三生有幸了。”
甑蕾了然的点了点头,果然,因为是皇后的人,所以他才敢将这样的真相告诉她们。
只是,她心中有些拿捏不准,皇后授意此人将这样的真相揭露给她们知道,其后的居心,又是为何?
宁双儿此时也明白了其中的轻重厉害,她默默的与甑蕾交换了一个眼神。甑蕾朝她微微一笑,示意她不必太过担心。
在温太医开好药方之后,甑蕾命人拿银子赏了他并送他出去。看着宁双儿喝下了安神汤躺下,她才缓缓的拖着疲倦的身子从汇芳苑走出来。
许嬷嬷被临时安排在汇芳苑照顾宁双儿,甑蕾知道她为人老成,便给了她自己的金牌,严令所有人等都必须服从许嬷嬷的安排,不得有误。
走出汇芳苑,甑蕾一直沉默不语。流云和飞烟跟在她身后,两个小丫鬟在前面打着灯笼照亮。眼见已经看见云华殿的屋檐了,忽然听见有人说道:“呀!是王爷!王妃,王爷过来接您了!”
甑蕾一听也很是意外,他不是送刘重昭母女和刘霜霜回去了么?怎么这会又想起来接自己了?再说他都好久不曾踏入云华殿的大门了,今晚…….他该不会又想睡在她房里吧?不要啊,她累都累死了,再来个人跟她分享原本静谧的空间,可是很影响睡眠质量的呢!
她正想着发怔时,只见君啸白大步而来,很自然的一手握住她的右手,道:“累坏了吧?真是抱歉,我的身份实在不好在汇芳苑停留,所以才不得不让你替我受累了。”
甑蕾原本又饿又累,此时听见这么一句话,倒也觉得很是宽慰。她笑了笑,道:“还好,我看弟妹的精神稳定了不少,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你先前说的那番话很好,叫她定了不少的心。”
君啸白便与她相携而行,一面走一面道:“我也就是顶多说两句话安慰一下她而已,倒是你,看得出来,对弟妹确实是一片真心。这份真心,看来整个王府里,也只有你才舍得了。”
甑蕾心中暗暗一笑,暗道你这会倒总算明白过来了。平时不是总把你那老祖母小继母放在神坛上供着么?这会怎么不说她们也该尽尽做长辈的职责了?
不过这话她已经懒得说出口了,因为她知道,就算这时说了,君啸白还是君啸白。一个愚孝的男人,她根本没想过去改变。
甑蕾心里有事,便只顾低头往前走着,一时间没有留神到他接下来又说了什么。只是恍惚听见什么七夕灯会之类的话,便随口应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而后就进了云华殿的院子,丫鬟婆子见她回来了,连忙去小厨房端出宵夜来。甑蕾便洗手,而后在圆桌上坐了下来,君啸白在她对面坐了一会,见她吃的很香,真是饿坏了的样子,便道:“你今晚也辛苦了,一会儿吃完饭洗个澡,就早点睡吧!”
甑蕾点了点头,嘴里含糊的说道:“那我就不送你了。”
“不用送,我就是不放心,过来看看而已。”
这时候,甑蕾丝毫也没有留意到,君啸白的语气里有些难以掩饰的失望之情。
而后,她就继续埋头喝汤吃菜,君啸白出了门之后,之前留在二门处的侍卫们立即跟了上去。君啸白心里有些郁闷,走了一段路之后,便对身边的宝旦吩咐道:“明日本王要在宫中当值到晚饭时分,你负责护送王妃去尹府之后,记得将她带到仙客来的三楼。本王在那里定了个雅间,你直接把王妃送上去就是。”
宝旦作为他的心腹,此时自然心领神会,见四下无人,便嬉笑道:“小的明白,王爷这是要和王妃单独过七夕节是吧!仙客来位置不错,在三楼的雅间看下面的花灯街,这主意果然很妙。小的想,王妃一定会喜欢的。”
君啸白瞟了他一眼,笑着伸手在他头上弹了一下。“就你会耍贫嘴,记住了明晚街上人肯定很多,你们可要把王妃给保护好了。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可要军法从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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