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误会

等吃完了中饭,甑蕾果然就让众人都退下去休息了,只留下流云一人在房里服侍,而且命她关起窗子紧闭门户,做出一副大白天补觉的样子。

等到过了一会,她却带着流云换上了普通丫鬟穿的衣服,静悄悄的从侧门溜了出来。

“小姐,您干嘛非要偷偷摸摸的出来啊?有什么事,叫奴婢去替您跑不也是一样的吗?”

直到上了停在后门的马车,流云一颗提着的心才算微微放了下来。面对她的疑问,甑蕾并没有回答,只是吩咐车夫将车直接赶去城郊的幽兰别院。

“你要去看望白姑娘?那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去?”

甑蕾瞟了一眼流云,心道这姑娘啥都好,就是心眼真的缺了一点点。她简单的解释道:“这样的时候很敏感,要是让人知道我去见白姑娘,必然要惹来非议。”

流云这才点了点头,恍然大悟的说道:“您是怕郡主她疑心……”。

甑蕾一听见君流玉的名字就觉得无端的烦躁,之前丫鬟来报的那几句话,其实一直压在她心里,沉甸甸的坠着发酸发胀,难受的只想忘掉。

可是偏偏还忘不掉,甑蕾也真是不明白,这君流玉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就非得要喜欢自己的哥哥?难道古人都有**情节?可是兄妹恋,这胃口也未免太重了些吧?

叹口气,劝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件龌龊事,继而就开始琢磨,一会见了白秀行,该对她说什么好呢?是真的劝她好好跟着霍青城呢,还是直接告诉她,若君流玉进了霍家的门,她还是趁早该干嘛干嘛去,免得耽误了青春,回头哭都没地?

甑蕾少不得又开始了一番新的纠结,还好,今日她特地叫人备好的马匹都是上好的快马,而且车夫也照着她的吩咐,甩着鞭子将马车赶的飞快。如此这般,紧赶慢赶,总算走了半个时辰之后到了幽兰别院。

流云下车去递了帖子,很快,就有人上来迎了她们进去。

甑蕾再见到白秀行时,尽管心里有些心理准备,但是还是微微吃了一惊。

虽然看得出来,幽兰别院的下人对她都很恭敬,一切衣食住行都是极其奢华精致的,但是,白秀行却还是瘦了。

她不但瘦了,而且还瘦的挺厉害。原先丰腴的胸脯,此时已经微微显出了一些憔悴。

但是她还是很美丽,这种美丽,在经历了男女之事后,显得更加的夺目。哪怕只是匆匆的一眼,你都会牢牢的记住她的风采。

白秀行见到她来,似乎也吃了一惊。甑蕾朝她微微一笑,道:“别来无恙。”

白秀行也回之一笑,点头道:“还好,你呢?近来可好?”

甑蕾无意跟她浪费时间打哈哈,便直接道:“我还是老样子,要是没心没肺,也算生活愉快。”

白秀行示意下人们都不必跟着,亲自领着她往水榭旁的长亭走去,一面走,一面道:“过来找我,想必有事?”

都到了这个时候,甑蕾也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再兜圈子了,她点了点头,然后直接说道:“霍青城有可能要娶君流玉,就是我那个小姑子,这事,你看来还不知道吧?”

白秀行微微顿足,少卿,便回道:“我确实不知。”

甑蕾侧目看了看她的表情,确定她只是有一两分的黯然,更多的,却是一种早就洞悉的了然,心中更加钦佩,便道:“那你有什么打算?昨晚,我亲耳听见他说,将以贵妾之礼,将你与君流玉同日迎娶进门。”

白秀行走到茶几边落座,轻轻拂了拂几上被风吹落下来的一片兰花花瓣,一面开始给她沏茶,一面淡然回道:“齐大非偶,我从来没想过要进霍家的大门。”

“我果然没看错,你倒的确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可是,如果霍青城坚持要……”。

“他坚持,那是他的事。我如果不答应,他也不能强娶,不是吗?”

甑蕾见白秀行斟茶的手腕都不曾颤抖,知道她果然心如止水,便笑道:“说的也是,看来,我这一趟还真是有些多此一举了。你这样的人,哪里是会轻易被这些男人伤到的?只不过,有件事情,我还是要提醒一点你。我那小姑子君流玉性子刁蛮,再加上她生母又十分宠着她。你便是不答应这桩婚事,这些日子里,也一定要提防她们母女找你的麻烦。”

白秀行看向她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茶盏递过来,道:“我知道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甑蕾接过茶,心中大定。“你知道就好,我这一趟出来不容易,你赶紧招呼我多喝几杯茶,要不然还真对不住我这顶着大日头跑来跑去的。”

白秀行莞尔一笑,转头对身后的丫鬟木兰说道:“去取我前些日子新晒好的茉莉花来,这花配这西湖龙井明前,是再清雅不过了。”

木兰领命而去,甑蕾见其余的丫鬟都在远处候着,并不过来,就知道白秀行平时也不怎么差遣她们。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不住八卦之心,悄声问道:“他……对你好吗?”

白秀行垂眸一笑,嘴角的笑意柔和而清浅。“他对我,倒是极好,只是,我一早就知道,这份好维持不了多久。对于男人的好,我一向就只是冷眼旁观,左右不过就是予取予求。他恋着我的美貌青春,我贪图他的富贵权势。既然只是交易,那又何必交付真心?”

见甑蕾闻言瞩目的看着自己,她又道:“你不要怪我说话直白,其实,以我是经历来说,要是对任何一个男人动了真情,那都意味着此生将要万劫不复。这些话我也只对你说,因为,我知道你还是真心挂念着我。”

甑蕾闻言也是一阵黯然,她点头道:“你能这么想自然最好,其实霍青城人倒是不错,只是他家门第太高,与你……也许是有缘无份吧!算了,咱们不说这件事了,还是说说你,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既然不想嫁进霍家,那自然也不能再回青楼重操旧业。甑蕾不知道,白秀行心里对自己的未来到底有什么规划?

好在听她这么一问,白秀行也没有显露出丝毫的不自然,更像早有准备一般的说道:“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如今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是不能再回嫣红院。再说那个行当也是吃青春饭的,最是喜新厌旧不过。霍公子替我赎了身,我手里还有一笔私蓄银子,再加上那些首饰体己的,足够我买下一座宅院再做点生意,也可平淡终老了。为今之计,我想先找到我弟弟,再做打算。”

“嗯,这样也好,我听王爷说已经有你弟弟的消息了,他而今已经是一员小将。等再过几日,他赶到京城,你们就可以姐弟团圆了。”

白秀行看着甑蕾微微一笑,忽然起身对她行了一个大礼。“这件事情,我最该谢谢你。甑蕾,大恩不言谢,我…….”。

甑蕾被她这忽然而来的行礼弄的有些慌了手脚,想白秀行平时是多么高傲的一个人啊,就连霍家这样的满门富贵她都不肯看在眼底,而今却为了自己的一点小恩小惠而真诚道谢。

“不用,你别这样,其实,我也没帮你什么,不过就是在王爷面前提了一回而已。真要让你找回你弟弟,那也是上天垂怜于你。等到时候,你们姐弟两可要去大悲寺向菩萨磕头谢恩呢!”

白秀行笑的好不动人,一张脸庞上此时此刻忽然间璀璨生花。“那是自然,要是上天真的肯让我们姐弟再度相见,那我从此以后,必然不再心怀任何怨恨……”。

说道这里,白秀行却忽然截住自己的话,甑蕾起初还不觉得,后来再一听,是了,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怨恨什么?白家灭门抄家案,是先帝在位时发落的。她沦落风尘十余年,难道心中一直还怨恨当初的圣断?

见她自动打住这句话,甑蕾就知道她不想再提。于是又坐了一会,临走时顺便告诉了白秀行,自己将要在东大街开一间胭脂铺。等到开张的那一日,一定会派人送帖子给她,她若有空,便过来捧个场。

白秀行笑着应了,道:“胭脂铺?这主意倒是不错,你若是不嫌弃,我想入些股份,也好顺便找点事情打发一下时日。”

甑蕾不由的大喜过望,笑道:“你说是真的还是假的?入股我是欢迎之至,不过我事先声明啊,做生意都是有风险的,就算我亲自掌柜,我也不能保证包赚不赔……”。

“哪能叫你保证这个呢?只是我相信你的眼光,更相信你的能力和为人。你要是愿意,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我私蓄不多,一会儿就叫木兰去钱庄支三万两银票送到你手里。”

甑蕾见她果然快人快语,是个爽快的合作伙伴,再一想,以白秀行的审美眼光和能力,真要跟自己合伙,那确实是好事一桩。当下便伸出手,与她击掌为盟道:“那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哦!”

“自然,就这么定了!”

两个女人就这样说说笑笑,很快就把木兰取来的那一包小小的茉莉花沏茶喝掉了。甑蕾含笑上了马车,一路上只觉得齿颊生香,原来,真正是品茶是要和志同道合的便宜在一起,才能品出个中真谛的。至于赵紫嫣和刘霜霜一门心思想要表演的打茶花,那些都只是流于形式的套路而已。

甑蕾这一走,却没有想到,隔不了几天幽兰别院会有这么大的变故。先前她们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避着人,她见那些丫鬟站的也远,又见白秀行态度坚决,所以才一时大意了。

只不过,她这人才刚刚回到王府呢,那边,霍青城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霍青城骑马回到幽兰别院时,白秀行已经回到了自己住的厢房里。她白天也不怎么喜欢到处走动,唯一的消遣就是在晨间和傍晚的时候,搬了自己那把瑶琴,去花园里弹一会琴。

至于这满园的珍稀兰花么,她虽然也会看一看,但是却从不摆在自己住的房里。霍青城也曾听她身边的丫鬟木兰问过,当时她只是笑一笑,并不回答,此事也就过去了。

当他听说她从来都无意呆在自己身边的时候,霍青城这颗一直以来都被人捧着放在云端里的心,瞬间只觉得摇摇欲坠。

他不通,自己到底哪一点不好?她就这样真的不留半点情意?

或者,她真的在意那个正室夫人的名分,甚至远远大于他这个人本身?

这个认识,让他几乎很难接受。所以,在霍府收到密报之后,他便不顾一切的赶了过去。他要当面质问一下这个女人,她对自己到底有没有用过心?

其实当时君啸白还在霍府与他父母商议婚事,面对霍青城就这么不管不顾的离去,君啸白心中多少有些明白是为了什么。本来,两家也算门当户对,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见到他来提亲,一向对他很是热情的霍府大爷和大奶奶,却不约而同的都有些淡淡的意味。

后来还是听君啸白把事情挑明了几分,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自己儿子已经招惹了沐阳郡主。这样一来,霍青城的父母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说兹事体大,还需要宫里太妃的意思,他们夫妻并不能完全做主。

君啸白见对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事情也的确是这么回事,他这才起身离去。

而当霍青城推开白秀行的房门时,这边的君啸白也意外的收到了一个消息。他听了之后,脸色也不由的为之一变。

“你说什么?王妃她今天中午偷偷摸摸的跑去了幽兰别院?她去那里干什么?难怪,表弟他就这么急匆匆的过去了……”。

饶是君啸白忍了又忍,听说此事之后还是不由的生出了几分火气。他不知道甑蕾到底是去干什么了,但是,如果让他知道她为了以前的私怨,刻意去破坏妹妹流玉的婚事的话,那么他是必然不会原谅她的!

事实上以君啸白的角度来说,他很难理解甑蕾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去见白秀行。本来,以白秀行的出身,给她一个贵妾的名分,再帮她找到失散的弟弟,这对她而言,已经是天大的恩遇了。

至于以后自己妹妹嫁进霍府之后,那他是必然会护着她的利益的。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血浓于水的亲情,这些都是他最看重的。

虽然有时候对于流玉的顽皮和刁蛮,他也感到很头疼。他并不是没有想方设法去劝诫过,也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会渐渐长大,变得像个真正的名门淑女。那样的妹妹,他会更喜欢,更宠爱。

可是这并不代表甑蕾就有这个权利去挑剔她,流玉是他的妹妹,作为嫂子,甑蕾应该多点宽容忍让,毕竟流玉即将要出嫁,以后在娘家的时间会很少。

他坐在马背上,越想越想不通,甑蕾显著怎么就这么不能容人?

于是,就在君啸白从霍府出来之后快马加鞭的赶回王府时,这边,霍青城也正在跟白秀行摊牌。

他进门之后就发现木兰不在,于是更应证了之前那个来通报的消息的真实性。看着白秀行倒是一脸平静的起身对他行礼,他不知怎么的,心里无端就生了几分火气。

往日,对着她的时候,他几乎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一句话不谨慎,要招来她的反感。可是今日,因为生气,他顾不上什么君子风度,出口便问道:“白玉妆,我待你如何你可以铭心自问,可是你怎么能如此轻慢的对待我们之间这份感情?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半分?我无法给你正妻的身份,可是我也尽力许了你贵妾的名分。我如此这般苦心求全,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你怎么可以一句话说走就走?”

说到后来,他已经是声音哽噎,喉咙发紧。要不是顾着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兴许,霍青城此时已经忍不住要涨红了眼。

白秀行静静的听他说完,仍旧像平时一样给他斟上一杯茶递过来,道:“公子,气大伤身,为了我这样的风尘女子,你真是不值得如此。”

霍青城看着她一张白玉似的脸,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的眼神,他无法看清其中的内容。只是这样的时刻,明明就在身边,他却觉得,两人之间如隔着云端。她身在何处,他根本无法触摸。就连这样静静的看一眼,都是奢侈。

霍青城没有去接她递过来的茶,他只是深深的看着她。她的音容笑貌,她的声若流珠,她的幽幽体香,她的细腻肌肤……她的一切一切,都在他脑中反复回旋浮现。

闭上眼,他情不自禁的摇摇头,这一生,还从未试过有这么一刻,自己会如此痛苦如此难受…….

他禁不住觉得有些晕眩,便将一手撑在圆桌的桌布上,却一个不留神,差点打翻了才刚沏好的茶。

“公子小心!”说话间,白玉妆本能的就伸手替他将那茶杯往旁边一推。这一推,却正好将那杯滚烫的茶水整个都倾倒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哗啦!”细瓷茶杯被摔到地上成了一滩粉碎瓷片,霍青城连忙握住她的手,连声道:“你怎么样?有没有烫伤要不要紧……”。

白玉妆细腻的手背被这么一盏茶水烫下来,自然是一片红肿。饶是她再三说不要紧,霍青城仍马上叫人去请了大夫过来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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