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洛阳驶出的大船一路往南,还未到两月越往南走两旁的菜花已开,柳条儿也慢慢都抽了嫩芽。
在船上的陈栖桐哭得泪都快干了,随着众人一起到钱塘奔丧的谢依依见陈栖桐如此心疼至极。
陈栖桐自小就是在她祖父祖母跟前长大的,唯一的亲人也就是她祖父祖母了,如今失去了最亲的两个亲人,也难怪她会伤心成这般模样。
谢依依哄着陈栖桐吃下了小半碗鸡丝粥,才出了舱门,走到外边便见到了一脸担忧的胡巍。
胡巍问着谢依依道:“苏伯母,嫂子她可吃了东西了?”
谢依依道:“用了些许的鸡丝粥,这孩子也真令人心疼,自小疼爱她长大的祖父祖母没了,又知晓自己的亲爹是被她二叔三叔给害死的,唉!”
谢依依看了一眼一旁呆着的祁越道:“祁郡王,你要多安慰安慰栖桐,她以后可就只有你了。”
祁越木沉沉地点头应是,在谢依依走后,他进了船舱,见着陈栖桐再也一旁默默的流泪,祁越坐在一旁紧蹙着眉。
失忆以来,祁越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地方,人人都说他以前甚是喜欢陈栖桐,与她恩爱有加,但是祁越却总觉得怪异。
就譬如说现在,见陈栖桐难受至此,他是有一丝心疼,可这丝心疼是任何一个有血肉之人对于另一个失去至亲的人的感同身受。
换句话说,这会儿在他跟前的换做另一个认识的小姑娘,他可能也会这般心疼。
祁越总觉得以前他并没有与陈栖桐如旁人口中那般相爱,而且他的心底深处也有一块空落落的地方。
祁越从丫鬟手中接过热帕子,递给了陈栖桐道:“擦擦眼睛。”
陈栖桐接过热帕子,抬眸看了一眼祁越道:“多谢郡王爷。”
大船行了七日才到了钱塘,陈栖桐到了熟悉的陈家见着挂满白绸,步履虚乏地进了里面便见到灵堂上有着两具棺椁。
“祖父,祖母!”
陈栖桐哭着跪行到了棺椁之前,哭声悲戚,在场之人无不难受。
苏静言与萧翊在一旁的厅中坐着歇息。
听到外边的哭声,苏静言走到了外边。
见着谢依依与二哥二嫂带着几个侄儿前来奔丧,苏静言便上前问道:“大嫂,二哥二嫂,娘亲得知讣告之后,身子可还好?”
谢依依道:“娘亲得知此消息之后哭了一阵,本想着也前来吊唁的,但太医说她要好生休养这才没前来。
父亲与你大哥还有些公务放不下,怕是得等出殡之日才能赶到了。你三哥三嫂陪着娘亲也就不过来了。”
苏静言想着三哥三嫂不过来,可能还有一个原因怕是不知晓如何面对念善吧。
苏家众人上前吊唁戴孝之后,都到一旁的待客的茶室之中歇息,见着萧翊也在都纷纷拜见。
萧翊连让苏家众人起身。
年年见到谢依依还不会喊舅母,喊着母母跑到了谢依依跟前。
谢依依见着年年脸上带着泪水,将年年抱起道:“几日不见年年好像是瘦了些,这眼角都还有泪水呢,谁欺负年年了?”
年年委屈吧啦地掉着泪珠。
苏静言道:“都怪陛下常常闹哭年年。”
萧翊在一旁想要反驳,但也无从反驳起,年年确实是因为嫉妒他与苏静言亲近才哭的。
谢依依道:“以前你大哥在流儿小时候也经常弄哭他,年纪轻当爹的都这样,还与孩子争长短。”
谢依依看向在角落里的小姑娘,问着苏静言道:“她就是你三哥的女儿?念善?”
苏二哥二嫂也跟着望了过去,苏念善的容貌一看就不俗,细细一看和苏静言小时候也有些相似。
苏静言点点头,“是念善,这会儿陈家出了事,日后她还不知该怎么办呢?”
谢依依道:“要我说趁她不记事的时候,就给她找户要女儿的人家过继做养女,也不必让她与苏家有何关系了。”
苏二哥反驳道:“大嫂,毕竟是自家侄女,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过继她的人家以后对她是好是坏呢?”
谢依依道:“谁让她摊上这么一个娘亲呢?”
苏二哥道:“可这也是三弟的血脉,孩子到底是无辜的,总得给她安排好一个去处,实在不行我来养她。”
苏二嫂闻言道:“我倒是不介意多养一个侄女儿,可这侄女儿我们养和苏家养有什么区别?
还不是会在三弟妹跟前碍眼的吗?倒不如听大嫂的,给她找一个好人家领养了也干净。”
苏静言听着她们的议论,她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舅舅舅母出殡的日子道士算过定在二月初九,还有些日子可以商讨念善的去处。
到时爹爹与大哥来了,也可以问问他们二人的意思。
灵堂上,陈栖桐哭得肝肠寸断,几近晕厥。
胡巍在一旁看着着实难受,便对着祁越道:“祁越,你先带着嫂子去她原先的房中歇息歇息吧,再这么哭下去人都要废了。”
祁越上前去扶起来陈栖桐道:“栖桐,先去歇息歇息吧。”
陈栖桐摇着头道:“我要多陪陪祖父祖母,郡王爷,我没事的。”
祁越闻言便也由着陈栖桐继续哭着。
陈述在一旁烧着纸钱,闻言看向了祁越,祁越长得倒是俊美也是仪表堂堂,但他眼中对陈栖桐根本就无爱意。
连旁边的胡巍都知晓让陈栖桐去歇息,祁越不过就是做做表面功夫罢了。
陈述烧完手中的纸钱,走到了陈栖桐身边道:“栖桐,听大哥的话先回房歇息歇息,哭坏了身子祖父祖母在天上也会心疼的。”
陈栖桐扑进了陈述的怀中,道:“大哥哥,祖父祖母为何不等等我?他们为何不等等我?早知如此我就不嫁到洛阳去了……”
陈栖桐哭得甚是难受道:“我不该嫁到洛阳去的……”
陈述听着陈栖桐委屈的哭声,怒视了一眼祁越,也不知陈栖桐出嫁后遭了多少委屈,才会如此后悔。
“若是在洛阳待着难受,我们就不回去洛阳去了,大哥虽没有多少能耐,却也能养活得了你。”
陈栖桐眼泪不断地滴落,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祁越越发觉得奇怪,若正如旁人所说般夫妻恩爱,陈栖桐这会儿又为何要这么说后悔嫁到洛阳去呢?
陈述扶着陈栖桐回了房中歇息,给她用了安神药。
陈述见陈栖桐睡下之后,才逼问着陈栖桐的贴身丫鬟,道:“栖桐在公主府的日子到底如何?你要如实说!”
丫鬟下跪道:“大少爷,小姐在公主府的日子虽然富贵如以往。
可是一开始郡王爷根本就不喜欢小姐,他只有大婚之日踏进过小姐的房门,其余时日一直都去宠幸着立夏姑娘。
公主以死相逼才让郡王爷进小姐的房门,但郡王平日对小姐依旧都是冷淡的。
后来公主又催着小姐尽快有孕,可以拉拢住郡王爷的心,可郡王爷的心全在立夏姑娘身上,根本就不愿与我家小姐亲近,小姐夹在公主与郡王之间为难,日子甚是不好过。
后来立夏姑娘离开了公主府,郡王爷还时常买醉,买醉回来把小姐当做立夏姑娘才肯与我家小姐同房。”
陈述气得往木桌上砸了一拳,“好个祁越!我妹妹就是给他这么作贱的?苏家姑祖母与皇后都不替你家小姐做主的吗?”
丫鬟低头道:“小姐在外边从来不说自己的委屈,好在郡王爷失忆了,不记得立夏姑娘了,先前又有国丧在,公主不再逼小姐怀有身孕,这小姐的日子才好过了没有几日。
小姐心善觉得愧对立夏姑娘,也不忍隐瞒郡王爷,整日里还怕着万一哪一日郡王爷恢复了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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