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矛盾的是，上面既不让犯人死，又舍不得给犯人用珍贵药材，因此，一旦犯人重伤死去，贴身看守的狱卒将首当其冲被问责。

故而，没有人愿意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看守方梓灵的，本应是另一名狱卒，但张展受方志孝之托，通过贿赂狱卒长，才得到这份差事。

他用最好的伤药，又没日没夜悉心照料了三日，才将方梓灵的命从鬼门关抢救回来。

……

方梓灵仍昏昏迷迷，没有多少起色。

夜间，牢狱的铁门再一次被推开。

张展手中提着油灯，身后跟着一高一矮两名年轻男子，走向方梓灵所在的牢房。

他将牢门打开，高声对其中一名男子道：“大夫，劳烦了。”

其中高个的男子首先走进牢门，走向仍昏迷不醒的女孩。

当方志孝与毛子看到方梓灵的惨状时，呼吸都漏跳了一拍。

进来的不是别人，高个的是方志孝，矮个的是毛子。

他们是府衙专门从医馆请的大夫。

当然，大夫没来，是由他们二人代替而来。

方志孝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把握的，之前那些内服外敷的药材，都是他亲手开的。

他先给方梓灵号了下脉，不由得微微摇头。

“情况真的不妙！”

一直蹲在一旁的毛子眼眶有些潮湿，他心焦道：“一定要将她的命保住！”

方志孝又细细看了下，才谨慎道：“这要看她自己的造化，挺得过来就能活，不然只能等死……”

才一盏茶的时间，张展就不住催促：“两位，时间到了，还是先回去吧，不然我实在没法交差。”

方志孝站起身，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布包，塞进张展的袖口，“还请张兄多多关照。”

张展言词诚恳，道：“咱这关系不必客气，只是你们千万别忘了，就算方姑娘命大活下来，七天后仍要开堂继续审讯，到时怕是大罗神仙都没法再救她了。”

当方志孝与毛子向外走去时，谁都没注意到，方梓灵胸口升起一颗红豆大小的红色颗粒物，在空中飘啊飘，最终竟贴附在了毛子头上。

仍一直昏迷中的方梓灵，像在做着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中，不管她如何大喊大叫，对方都听不到她的声音。

她如一粒灰尘落在毛子头上，随着他走出了府衙，走上了街道。

微风拂过，她竟能感受到夏末的丝丝凉意。

方志孝回去的路上一直愁眉不展，毛子就更是个闷葫芦一句话都不想说。

直到两人走到菜馆门前时，方志孝才轻拍了下一脸阴郁的毛子，道：“一会跟大伙商量商量，一定会有办法！”

说完，他们才一前一后走进菜馆。

已是巳时，菜馆里仍坐着好几人，他们都在等两人带回的消息。

自从方梓灵被抓，店里每个人都心焦气躁坐卧不安。

这些日子，菜馆一直歇业，所有人都翘首等待府衙监狱传过来的消息。

见两人回来，栓子、柱子兄弟、包正武、铁蛋、小木、卢婶都站起来，心焦地迎了过去。

方志孝见人都在，便对几人道：“我听张展说，梓灵被抓，与九王爷息息相关，这次她恐怕很难脱身。”

在场的人，都没经历过这种事，此时都一脸惊慌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才好。

柱子忽然问：“霍城府内，就找不出一个能将梓灵保释出来的人吗？”

方志孝不禁摇头，“抓她的罪名，是告她帮九王私自招兵士，并训练武装势力，如果九王爷在还有一线生机，但九王此时也自身难保，听说他已被摄政王的人圈禁在京城的王府中了，不然孙姓一族也不敢如此嚣张。”

众人听了都是一惊，他们没想到形势如此危急。

更甚者，最近霍城府简直到了谈孙色变的地步。

他们都有耳闻，只要对孙氏一族口出辱骂之意的，都会被抓走定罪。

据传，孙鹏飞只为讨好孙威，故而，才会如此疯狂。

显然，他认为只要抱紧大树，身价必能扶摇直上。

包正武忽然建议：“既然怎样都没活路，干脆咱效仿北漠大侠，来它个劫牢反狱！”

他的话才一出口，空气瞬间像凝固了般，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清晰异常。

他的话如传到哪个有心人耳中，马上就能被灌以包藏祸心的乱匪名头。

在场得都是老实本分的人，都愣在当场，一时没反应过来该如何接话。

方梓灵如同在一旁看电影，她一听包正武说要劫牢反狱，完全忘记她的话别人不能听见，就高声大喊：“不行！决对不行！村里上千人，不能因我受牵连啊！”

但她的抗议没人能听见，她急得跑到包正武面前劝说：“包叔，你别头脑发热了，快把那种想法丢掉！”

但没人能听见她的声音，她只能懊恼地使劲跺着脚！

还是方志孝沉着，他忙摇手，“这万万使不得，能不能逃走还两说，就算侥幸脱身，也要被朝廷通缉一生，更何况，这样更落实她与九王私募兵役的罪责，村里上千口人大半怕都要受到牵连！”

方梓灵不由得心里一松，还是老叔了解她的心思……

包正武对朝廷早有看法，仍建议，“不成就拉着乡亲们一起离开，咱占山为王，过得更加逍遥快活！”

方志孝蹙眉沉思片刻，道：“如果真没办法，正武兄说的到可做最终的后招。”

他声音压得更低，“但那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万不可太过激进！”

只是几人都已商量到后半夜，仍没定下切实可行的法子。

夜里，众人都睡在了餐馆，只有毛子站在门外发呆。

门推开后，方志孝走了出来。

他轻声问：“你是不是有心事，刚才你一句话都没说。”

方志孝知道，方梓灵很看重毛子。

他更从栓子的口中得知，方梓灵将炼丹作坊的管理权，都交给了毛子，可见两人关系不一般。

毛子这才将自己的想法说给方志孝。

最后，他语气坚定道：“我准备马上启程，不然时间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