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高一矮的站在商场门口,玻璃旋转门不停地转啊转,一直没有人出来,也没人进去。
上方的广告牌投下明亮的光束。
他不说话,头低着,漆黑瞳仁直勾勾地看她,唇角一点点勾起弧度,笑得十分撩拨人。
纪因有些受不住了,耳朵尖上的那抹薄红渐渐扩散到脸颊,夜里徐徐而来的晚风拂在脸上都是燥的。
她下意识咬住唇,想把那个都到了嗓子眼的答案重新咽回到肚子里。
不然,难道要她说,你是因为想见我,所以下了高铁就直接过来了吗?
这样说也太羞了吧。
可、可是,又真的好想求证一下呀。
段昂看着她脸红扑扑的,浓密睫毛小刷子似的轻轻颤抖,一副纠结极了的模样。
然后又像是突然的下定了什么决心,咬住的蓦地松开,樱粉色的下唇瓣落了浅浅的一点白痕。
她低下头,嗓音极轻细,极柔软,像一根羽毛缓缓飘落到他的心尖上。
“因为、因为你想来见我。”
终于说出了口,纪因心里有种自己做到了的小小骄傲感。
只是还不好意思去看他,头仍低着,眼睛盯着自己脚尖。
头顶上方响起一声笑,低低的,带着几分愉悦,磁沉悦耳。
“对啊,就是很想你了,很想来见你。”
那两个“很”字,轻轻撞在纪因心上,呜呜脸更红了。
-
他们去街边等车,很快拦了辆的,段昂报了她家的地址。
几分钟前发生的对话还让纪因心里有点羞,她扭着头,去看窗户外飞快掠过的街景。
段昂看着她羞答答,又强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在好玩,唇角忍不扯了扯。
车厢里开了空调,冷风飕飕的,好不容易让纪因的脸没那么热了。
缓了会儿,她扑通乱跳的心静下来,头从窗户边扭过去,就见他修长指尖捏着手机。
屏幕上显出酒店房间预定的信息。
“咦,你今晚不回去住吗?”
他“嗯”了声:“家里大半年没住人了,很多灰,今天懒得打扫了。”
纪因想想也是,他大老远地坐高铁回来,一刻都没歇气就直接过去找她,现在又把她送回去,来回折腾是很累的。
她又去看那酒店的地址:“怎么选了个这么远的啊。”
“现在暑假,这附近的快捷酒店都满了。”他解释。
纪因“哦”了声,安静了片刻,提议道:“要不你今晚就在我家休息吧。客厅沙发是折叠款,摊开就是一张床了。”
这样就不用又折腾一趟,到她那儿就可以直接休息了。
段昂闻言,本来准备要付款的手指顿住,细窄眼尾微微上挑,有几分惊讶。
他侧头去看她,昏暗的后车座里,唯一的光源是手机屏发出荧白的光,照映出她此刻的表情。
特别平静。
大晚上的,那句让他去她家睡的话被她说得不带一丝旖/旎色彩,就只是单纯的给他解决个住宿问题。
这么放心他啊。
车这时开到了小区门口,段昂手机扫了二维码付钱,从后备箱里拎出行李箱。
十点多了,小区里没什么人走动,行李箱的滚轮被拖拽,在水泥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高考前不是要统一身体检查嘛,一查发现我竟然长高了一点,我现在是一米六五了!”
一轮月亮悬在天上,小姑娘眼弯弯的,嗓音轻快喜悦,他也跟着笑起来:“那真好。”
进了电梯,纪因站在他身前,仰起脖子看了看他,意识到不太对。
她轻皱了皱眉,边说边在自己脑袋上伸手比划,不解地嘟囔:“我之前就到了你胸膛,怎么现在长高了三厘米,还是到你这儿没变啊?”
段昂看她皱着眉头,困惑得相当真情实感的模样,好笑道:“那当然是因为我也长高了。”
“啊?”纪因惊讶,眼睁大望着他:“你十九岁都过了,个子还能再长的嘛?”
“我在大学里经常打篮球跑步,之前看到一个说法,只要多运动,成年了身高也能往上涨一点。”
纪因眼睛一亮。
她本来以为自己满了十八岁,身高应该就永远固定在一米六五了,没想到还有机会啊。
她下定决心等到了大学,不对,是从明天开始,她也要多多跑步。
“那你现在多高呀?”她顺口问道。
段昂垂眼看着她,云淡风轻的口吻报出数字:“一米八.九吧。”
纪因:“……”
好吧,这是她把自己腿跑断都达不到的高度。
想起自己刚才还一脸得意地炫耀自己长到了一米六五,她现在整个人就很不好。
她鼓了鼓脸,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再他面前提什么身高的话题了,太自取其辱啦!
钥匙开门。
段昂看见自己之前来她这儿穿过的拖鞋还放在鞋柜里,就在最下面那一层,还很细心地套着防尘的塑料袋。
她将这双拖鞋递给他,自己先换好了鞋,进到客厅关上窗户,把空调打开,又去倒水。
段昂到沙发那儿坐下,手里握着她倒的水,喝了两口,视线四处看了看。
将近半年多没来,整间房收拾的还是一样的干净整洁,茶几边上摆了一盆茉莉,叶子翠绿,生机勃勃的,已经开了几朵白色的小花蕊。
“你这盆茉莉养得挺好的,都开花了。”
“不是我养的。”纪因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抬手擦了擦嘴:“这茉莉是对门张奶奶送我的,她家里的阳台养了很多花。”
她笑着道:“张奶奶人特别好,知道我要高考了,她特意选了一盆快要开花的给我,祝我高考顺利。”
“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洗点水果。”她又进了厨房。
空气里有淡淡茉莉的清香,段昂想起很久之前打电话,她和他说过的话。
她说对门的张奶奶患有轻微的阿尔兹海默症,记性不太好,出门会忘记会带钥匙。每次她放学回来看见被关在外面的张奶奶,都会让她到自己家里来等,然后打电话给她女儿。
这个傻姑娘,明明是自己人好,别人才会她好的。
和她认识没多久的时候,段昂就觉得这么好的小姑娘很难有谁不喜欢。
谁都会喜欢的。
下一秒,他想起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儿,此时远在大洋彼岸的那个男人。
段昂脸色沉了沉,翘起的唇角紧紧绷直。
那不算个人。
-
厨房的水声哗哗响起,他看见茶几上的一本小说,《霍乱时期的爱情》。
拿起翻了翻,第一页没读完就又给她好好地放了回去。
百无聊赖地又望向阳台,晾衣杆那儿晒着衣服,是她夏季的校服校裤,t恤短裤,一条睡裙。
还有几件贴身的内衣裤。
段昂立刻收回视线。
然而哪怕只是匆匆一瞥,有一件上面的卡通草莓图案也深深印刻在脑海里。
他喉结空咽了下,捏着玻璃杯的力道不由得紧了几分,仰头将杯里剩的水一口气喝完。
纪因这时才从厨房出来,坐到他旁边,一只小碗端到他眼前,笑眯眯道:“我早上买的草莓,特别甜,你尝尝。”
段昂:“……”
他看着满满的一碗草莓,象征性地伸手拿了一个,就不去碰了,怕又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联想。
纪因吃了几个,见他对草莓不感兴趣的样子,就把剩下的放冰箱里冰着了。
她去找了新毛巾和牙刷给他,段昂从行李箱拿出换洗的干净衣服,拿着去了卫生间。
纪因趁着他洗澡的时候,拿了薄被和枕头出来,蹲下身,手伸到沙发下面拉开,一张简易的床就弄好了。
她等会儿也要洗澡,走到阳台去收睡裙时,看到挂在旁边的几件内/衣和内/裤。
应该……没有被段昂看见吧,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呢。
她脸红地回想了下,刚才他神色没什么不一样的,嗯,肯定没有被他看见!
纪因强行安慰自己,赶紧举着叉衣棍将那几件全都收下来。
差不多十分钟段昂就洗完了澡,纪因前后脚进去,卫生间里还有着刚才未散的热汽。
因为是夏天,她也洗得很快。
她出来时穿着荷叶边的睡裙,头发松松地扎了个丸子头,睫毛挂着水珠,白皙皮肤泛着淡淡的粉。
睡裙下的一双腿又细又直,露着的脚趾头都圆圆的,小巧又可爱。
段昂看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就算他是个正人君子,也不能总这么考验他吧。
纪因看着他:“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呀。”
段昂现在只想快点让她回到自己房间去,点了点头,仓促说了个晚安。
等人进了房,他才关灯,躺到沙发上许久没睡着。
又想起刚刚在电梯,小姑娘伸着手,在自己脑袋和他胸膛前比划的样子。
怎么就能那么可爱。
转而又记起一年多前,她送他去高铁站的时候,好像还挺认真地问了他会不会嫌她矮。
他其实对身高比较无所谓,但是看小姑娘的态度,好像对这个特别在意的。
段昂突然地想到遥远得没边的一件事,他坐起来,伸手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按开解锁,搜了个问题:孩子的身高是和父母哪一方有关。
一输入就搜到了答案——
孩子的身高和父母双方都有关,通常的遗传身高计算公式为父亲的身高加上母亲的身高,男孩加13,女孩减13,最后得到的数字再除以2。
段昂把自己一八.九的身高加上她的一六五,按照这个算法在心里做了个简单的加减法。
轻而易举地得出结果。
他笑了声。
看来以后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在身高这问题上,都不会让小姑娘烦恼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热知识送给昂哥——
嘴巴都还没亲之前,是不会有孩子的。
(备注:孩子的身高和父母双方都有关……这一段话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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