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来了兴致,问道:“怎么个补法儿?”
“不如饭后儿臣陪父皇下棋吧,就算是儿臣的弥补了。”
万岁爷闻言,不由哑然失笑,伸手在五皇子的脑门儿上,点了几下,摇头笑道:“你这哪里是弥补朕?分明是赖上朕了!怎么的?又想跟朕悔棋赖棋不成?”
“父皇!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好好好,朕不揭五殿下的短儿,朕等着看五殿下在棋盘上如何收复失地!”
……
晚膳吃罢,万岁爷果然让赵德安取来了期盼,兴致勃勃地要跟五皇子对弈,但是棋盘才摆好,就瞧着赵德安急匆匆走了进来,行至万岁爷面前,禀报道:“启禀万岁爷,施院首将将派人过来传话,说是贵妃娘娘情况不大好!”
陈贵妃这是要不行了?这可比他想象得还要快。
万岁爷面色登时就沉了下来,一边将手里的棋子丢了回去,一边沉声跟赵德安道:“摆驾。”
若是陈贵妃真的不行了,那他到底还是要去一趟的,到底是贵妃之尊,到底也是他宠了多年的女人,若是不亲自走这一趟的话,没得落下个冷酷无情的名声了。
“是,奴才遵命!”
五皇子也不是个不懂事儿的,当下忙不迭站了起来,小心翼翼询问:“父皇,儿臣也跟着过去看看贵妃娘娘吧。”
“你这一身酒气的还要去哪儿?回去早早歇着吧。”万岁爷道,五皇子有这个心就罢了,去一趟就不必了,谁知道陈贵妃在这个时候会说什么胡言乱语,他可不想让五皇子听到这些。
“是,那儿臣就耽搁父皇时间了,儿臣告退。”
当下,五皇子匆匆退下,甫一走出御书房,五皇子便就压低声音吩咐身边的林开,道:“你这就去丽妃宫里一趟,告诉丽妃,陈贵妃只怕熬不过今晚了,让她心里有数。”
林开面露诧异,随即又恢复了过来,当即点头道:“是,属下遵命。”
……
陈贵妃宫里。
万岁爷还没进到宫里,远远儿地便就听到了陈贵妃的尖叫声,那声音尖利得不行,简直让人毛骨悚然,万岁爷甫一听到都不由眉头紧皱,不过待听清楚陈贵妃在叫什么之后,万岁爷登时冷笑连连。
“贵妃真真是贤惠,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安生歇着养病,还一门心思要为朕分忧呢。”
万岁爷冷声道,赵德安能够理解万岁爷的怒气,不由在心里暗道,陈贵妃啊陈贵妃,可真真是在自寻死路!
“娘娘!娘娘!您别这样!”
“娘娘,您快别喊了,快回床上歇着吧!”
“娘娘,您这样会惊动万岁爷的!”
……
寝殿中,陈贵妃一身中衣中裤、披头散发地趴在地上,匍匐着要往外面爬,宫人自是要拦着的,但是陈贵妃一向厉害,如今更是尖叫不断,这些宫人竟颇有些手足无措,倒是不敢对陈贵妃下手,只能跪在两边苦苦哀求,可陈贵妃却哪里听得进去,疯魔一般,一边费劲地朝前爬着,一边还尖叫不止——
“你们不要拦着本宫!本宫要去……要去为平阳郡主办满月宴!谁都不许拦着本宫!”
“快!本宫得快点儿!再快点儿!没得让丽妃那个贱人抢在了本宫前头!”
“不行!这样的天赐良机只有一次,本宫绝对不能让丽妃那贱人给抢走了!你们快送本宫去安王府!本王要去给平阳郡主办满月宴!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被轿?!”
陈贵妃尖叫不止,宫人已经从之前的毛骨悚然开始变得天灵盖几乎炸裂开来了,倒不都是陈贵妃声音太大的缘故,而是陈贵妃喊叫的内容实在是太……惊心动魄了。
如今阖宫上下谁不知道丽妃娘娘得万岁爷看重?已经扎扎实实掌管后宫了?莫说是后宫今时今日,上到嫔妃下到宫人,哪一个敢说丽妃娘娘的不是?可陈贵妃却字字句句针对丽妃娘娘,不是在找死吗?
即便陈贵妃已经活到头儿了,不怕死,那他们这起子宫人怕死啊,哪里想被陈贵妃连累了?
所以,便就有胆子大的宫人想要过去堵住陈贵妃的嘴,就在这个时候,外头蓦地传来一声——
“万岁爷驾到!”
顿时一众宫人都是一惊,然后忙不迭齐刷刷地朝着房门叩头:“奴才见过万岁爷!恭请万岁爷圣安!”
万岁爷已经好久没来过这儿了,这一次过来竟赶在这个时候,陈贵妃方才叫的那样大声,只怕万岁爷也都听到了,想到这里,一众宫人莫不是叫苦不迭。
她们叫苦不迭,陈贵妃却是喜不自禁,叫的更大声了:“万岁爷来了?万岁爷!臣妾就知道您是心疼臣妾的!”
陈贵妃迫不及待地就要往房门爬,但是她如今已经是病入膏肓,又哪里有一丝气力?眼瞅着万岁爷迈步进来,她惊喜交加,竟打心底爆出出一股子蛮力来,直直朝万岁爷爬了过去,赵德安见状,忙得拦在了万岁爷面前,一边呵斥道:“还不快把人拿下?”
“是!”这一次那起子宫人异常干脆利索,直接将陈贵妃给制住了,迫着陈贵妃跪下。
“你们要干什么?本宫是贵妃!万岁爷亲封的贵妃!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陈贵妃又惊又怕,她到现在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实上,她这程子脑子一直是时好时坏的,好的时候,陈贵妃就会阴沉着脸儿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坏的时候,陈贵妃则会一直咒骂不止,有时候咒骂皇后娘娘,有时候则是丽妃,宫人莫不心惊胆战,从前还指望着陈贵妃能够病愈翻身的那起子宫人,也不存指望了,只盼着陈贵妃最好能一病不起,彻底糊涂了,又或者直接病逝。
不是她们心狠,是实在不想为陈贵妃陪葬啊。
万岁爷被眼前的情形搞得心烦意乱,摆摆手,呵斥道:“像个什么样子?把贵妃抬回床上。”
“是,奴婢遵命!”
当即,陈贵妃被送回了床上,施河也端来了新熬好的汤药,万岁爷点点头,施河便就吩咐侍婢给陈贵妃喂药,说是喂,其实就是灌,陈贵妃挣扎得厉害,死活不肯喝,可却哪里由得了她呢?
“万岁爷……”喝下了汤药之后,陈贵妃似乎才恢复了一丝清明,人也变得虚弱了,她看着不远处的万岁爷,虚脱地唤道,“万岁爷,您来看……看臣妾了?”
万岁爷看着蓬头垢面、骨瘦嶙峋的陈贵妃,心里涌上一股诧异,虽然日日有施河的禀报,但是这个时候万岁爷还是觉得触目惊心,陈贵妃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根本就想象不到,不过诧异之后,便就讥嘲与冷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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