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可有让我回宫的旨意?”顿了顿,赵清明问道。
那侍卫摇摇头道:“回王爷的话,万岁爷并无此意,属下只是奉殿下之命前来给王爷报喜的。”
赵清明心里顿时一阵失落,可继而就是诧异了。
卫老国公是他的亲外祖,且身份不同寻常,是当今万岁爷的老师更是岳父泰山,这样尊贵显赫的身份,连万岁爷都一直以来对他敬重有加,只怕卫老国公这一撒手人寰,便是连万岁爷都要亲自登门致哀的,更不要说他这个亲外孙了。
可是万岁爷却并没有要他回京的意思,就连大皇子赵清暄也只是让他“在嘉善踏实度日,不必挂心京师”,似乎是担心他从别的渠道听闻了卫老国公病危的消息,主动要求回京似的,所以事先给他提个醒儿。
这未免太过不合情理了,也太诡异了。
一时间,赵清明的心就乱七八糟了起来,各种纷繁杂乱的想法一股脑儿地都涌上了心头。
他有好多疑问想问,但是却也知道这个侍卫是不可能给自己答疑解惑的,他现在总算是明白兄长缘何会派这样一位重要的近卫来给自己送喜讯了,寻常的侍卫只怕是嘴不严,非要派一位心腹亲自走一趟,这才能放心。
可是赵清暄到底想要隐瞒什么呢?为什么父皇跟大哥都不希望他这个时候回京探望卫老国公呢?
京师又发生了什么?
应该是一件……将卫国公府、安王府还有万岁爷都牵扯进去的事儿,一件让三方势力都选择在此时对他刻意隐瞒、不想将他牵扯进去的事儿。
所以,这到底是一桩什么事儿呢?
知道再不可能从这侍卫口中问出什么,赵清明便打发了那侍卫退下,一个人在书房里头陷入了沉思,来来回回地想着这三方的牵扯,可越想脑子就越乱,就越理不出个头绪来,赵清明的眉头也就跟着越皱越紧,这个时候,就突然听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那熟悉的深一脚浅一脚的声音,一听就是翩翩,赵清明随即舒展紧皱的眉头,开口唤道:“翩翩!”
“哎,是我!赵清明,我做了荷花酥,这一次特别成功,赶紧地就给你端来了!嘿嘿,这可是头一次没有周嬷嬷帮忙我做成功的,你快尝尝,味道跟周嬷嬷做的一样!”翩翩端着一盘子的荷花酥笑吟吟走进来,行至赵清明身边,捏了一块荷花酥迫不及待往赵清明嘴里塞,“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味道果然不错,清甜酥脆,满口留香,赵清明就着翩翩的手三口两口就吃下了肚,他向来不会吝啬对翩翩的夸奖,这次也是一样,开口就是把自家的小媳妇儿一通夸:“依我看啊,比周嬷嬷做的味道还好!”
“啧,这大话你当着周嬷嬷的面儿也好意思说?你不脸红我都要脸红,”翩翩白了他一眼,嘴角却一个劲儿地上翘,然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又递了一块荷花酥给他,一边叹气道,“也不知周嬷嬷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真的好想她啊。”
扬州那边来信说,周嬷嬷的儿媳妇病情有所好转,不过却因着生子,身子亏空,要好好儿休养一番,周嬷嬷自然是要留下来的,一方面帮着照顾新生孙儿,一方面还得顾看着儿媳妇儿,周嬷嬷长年不在家,一直就没有机会帮衬过儿媳妇儿,所以心里有愧,便就想着趁机弥补一二,所以短时间是没办法回嘉善了,翩翩当然能够理解周嬷嬷的情况,随即去信让周嬷嬷不要挂念嘉善这边,只管在扬州长住,只不过心里却还是十分失落。
翩翩吃完了手里的荷花酥,扭过头问赵清明:“对了赵清明,你已经往京师递折子了吗?咱们什么时候能去扬州?”
赵清明本来是想这几天就往京师递折子的,但是如今却又不好递了,他总觉得京师不太平,怕是要憋着一场大事儿,不是连大哥都提醒他让他好好儿在嘉善待着吗?
当下,赵清明便就将刚才的事儿跟翩翩说了一番,同时也说出了自己心里的不安。
翩翩如今也不是一无所知的少女了,嫁给赵清明这一年多来,她对天家的波云诡谲也有了深入的了解,什么诡异可怖的事儿是没有经历过的?不过这时候听赵清明这么一说,翩翩也不由蹙了蹙眉,道:“刻意都拦着不希望你回京给卫老国公探病甚至是奔丧,这的确是太不合情理了……对了,你刚才是一直在琢磨卫国公府、安王府还有万岁爷,这三方势力之间的联系?”
赵清明点点头:“是啊,一直在想,总觉得他们三方之间发生了一桩大事儿,就是还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你来了正好,帮我想想。”
“他们这三方之间的联系……那不就是元后吗?”翩翩看着赵清明,有些踟蹰地道,“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别的了吧?”
赵清明先是一怔,半晌点点头道:“对,你说得对,的确如此,再没有别的了。”
可不是吗?能同时跟安王府、卫国公府还有万岁爷产生联系的,可不就只有早逝的元后吗?
元后出身卫国公府,是卫老国公的嫡长女,她也是万岁爷的发妻,同时,她也是安王赵清暄的生母,可是元后都已经去世近二十年了,一个死人又怎么可能还有能耐影响这么久?这么深远?
除非……元后身上有某种秘密,一个关系到卫国公府、安王府还有万岁爷的秘密,一个不管如何粉饰却迟早还要炸开的秘密……
而今,应该就是这秘密炸开的时候了。
那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秘密呢?
赵清明不由陷入了沉思,他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也就是元后的印象,其实并不深,有限的印象都是元后对年幼时期自己自己的厌恶与疏离,以及对兄长异乎寻常的疼爱与欢喜,这些短暂又琐碎的印象,一直牢牢铭刻在赵清明的心底,一直影响着他,也塑造着他,如今赵清明的性格秉性都跟此有分不开的关系。
到底母后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这是一直困扰赵清明的问题,也是他内心深处最痛苦、卑微的所在。
当然这并不是感慨、分析他与元后母子关系的时候。
“在想什么呢?”见赵清明半晌一言不发,翩翩不由担心,推了推他的胳膊,一边小声问道,“是在想元后的事儿?”
赵清明点点头,道:“是啊,母后身上似乎一直都带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只不过我一直都想不通。”
是啊,怎么能想得通呢?一个母亲到底有什么样的理由才会如此厌恶自己的亲生骨肉呢?
不,母后并不是厌恶自己的所有亲生骨肉,她在大哥面前就是再慈爱温和的母亲不过,她只是厌恶他一个人罢了。
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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