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大惊:“已经传太医了吗?”
福伯一个劲儿摇头:“回王妃的话,殿下有令不许惊动……外头的御林军,奴才不敢擅自做主,王妃,您还是快些去看看殿下,救救殿下吧!”
自万岁爷下令禁足宁王后,宁王府外一直都有御林军看守,并不会干涉宁王府内的生活,但是宁王府的人想要外出那是万万不能的,自然外人想进来,也是不可能的。
福伯老泪纵横,再说不下去,“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冲着翩翩就连连磕头。
福伯也是真的没了法子,王爷前日半夜又做了噩梦,惊醒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这种情况并不少见,福伯照旧准备好了洗澡水,伺候王爷沐浴更衣,可是哪里想到待到天亮的时候,王爷就不大对劲儿了,开始起了热,想来说着了风寒。
福伯着急得要命,就想叫侍卫去宫里递话儿,可宁王却一贯是不肯惊动宫里的,再三命他不许声张,福伯没办法,只能煮了姜茶给王爷服下,本以为不过是寻常风寒,出出汗也就好了,可哪里知道宁王的情况却越来越重,到今天都烧得迷糊下不来床了,就这样了,宁王还撂下话不许他惊动外头的侍卫,福伯也是实在没法子,才想起了后院儿还有翩翩这么一位王妃,赶着就过来求救了。
不论王爷王妃感情如何是不是住在一处,可王妃毕竟是宁王府的女主人,只要王妃拍板,他就能去找外面的侍卫入宫请太医。
翩翩听明白了,福伯这是来求自己拍板拿主意的,好能去请太乙,自然救人要紧,可是……宁王却宁肯忍着病痛折磨也断不许福伯惊扰宫中……
翩翩对宁王的了解委实不多,但是却也看得出来宁王是个再沉稳不过的,既是如此,那他下的命令就自有道理,可是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宁王烧得迷糊不管?
翩翩稍稍愣了那么一会儿,随即打定主意,一边叫福伯起来,一边吩咐在边上已经看愣来的周嬷嬷跟阿蛮:“阿蛮,你去把五殿下上次送进来的那箱子药材给找出来送到前院儿去,嬷嬷,你现在就去煮些姜丝红糖粥来,熬得稠一些,姜丝多一些,熬好了送前院儿去,福伯,劳烦你去找一坛酒来。”
阿蛮跟周嬷嬷都连声点头答应,然后就赶紧分头行事,就剩下福伯还愣着当场:“王妃,您要……酒做什么?”
他是来找王妃拿主意的,但是王妃压根儿不理他这茬儿,反而还叫他拿酒?
这个时候拿酒做什么?庆贺王爷病倒吗?
翩翩着急宁王的状况,不耐烦跟福伯解释,可是福伯那一脸明显的怀疑警惕,眼瞅着是把自己当歹人防着了,翩翩满心无奈:“福伯,鹿家勉强能称得上是医术世家,我一届女流,没得家传,可自幼也受些熏陶,若王爷只是寻常风寒,那不用请太医,我就有把握能给王爷医好,若是王爷情况严重,我自是不会逞强,到时候再遣人入宫请太医,你觉得如何?”
翩翩这话可就太谦虚了,什么鹿府勉强能称得上是医术世家,鹿府世代行医,翩翩的曾祖父曾是扬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郎中,后来翩翩祖父因病早逝,鹿府家道中落,不过翩翩的父亲鹿成林却青出于蓝,他医术了得,少年得志,后来更是被举荐入了太医院,平步青云,官至太医院院首。
虽然如今鹿成林不在了,鹿府也垮了,但是提到鹿府提到鹿成林谁不赞一声华佗再世?
翩翩都这样说了,福伯还能觉得如何?翩翩想的周到,他也只有点头答应的份儿,虽然他还是对翩翩不放心得很,不过也只能赶紧地引着翩翩去前院,想着翩翩要是没有这本事,再赶紧入宫请太医,没得耽搁了自家主子的病情。
……
这是翩翩婚后第二次来前院,前院跟后院离得可真是不近,翩翩着急走得就快些,瘸得也就更明显了一些,福伯这一次倒是没心思去嫌弃翩翩的瘸腿,巴不得扛着翩翩直接飞到前院儿呢。
待到前院的时候,翩翩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正是秋老虎发威的时候,她里面穿了一件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外面罩了一件薄薄的烟紫如意云纹衫,一通奔走,出了一身的汗,衣裳都黏在身上,翩翩顾不上难受也没空讲究什么体面不体面,擦了擦手,赶着就跟福伯进了宁王的书房。
翩翩这才知道,宁王竟然一直睡在书房的内间里头,内间小小的,一张冲着门放的、两边靠墙一边靠窗的雕花床就足足占了房间的一半大小,挨着床头摆了一张不大的小桌,除此之外,房中再无他物。
说是斗室都不为过,实在是简陋寒酸的不像话,而这竟然是堂堂王爷的住所。
翩翩没有多少功夫去琢磨宁王为什么要自找苦吃,住进了内间,她心思就都放在了床上昏昏睡着的那个男人身上。
果然是画中人,就算是病了,也是病美人呢,目光甫一落到宁王身上,翩翩心里就冒出这么句感慨来,随即又觉得很是不妥,还有些……孟浪。
翩翩赶紧收起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目光再一次落到宁王泛红的脸上。
是真的在发烧,翩翩心里暗道,她走到床前,伸手轻轻放到宁王的额上,果然烫的厉害,翩翩正要收手的时候,却被男人的大手给蓦地攥住了,力道很大,攥得翩翩直皱眉,而那陡然睁开的双眼,更叫翩翩心惊恐慌。
她从前也是见过宁王的这双眼的,在朦胧的夜色中,在晕黄的烛光下,这双狭长俊美的眼睛,让她感慨让她遗憾也让她不敢多看,哪里想到这双眼竟然还有这般恐怖的模样,空洞的眼睛圆睁欲眦,密布的红血丝似是在这双眼上蒙了一层血色,这眼睛,如此空洞,又如此绝望,即便明知道这双眼什么都看不见,但是翩翩却还是怕得要命,下意识地就低下了头,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
就在刚才,她还感慨宁王的英俊……
翩翩一边慌张地要甩手上男人的桎梏,然后就听着男人忽然嘶哑着开口:“父皇,不……不是我!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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