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点点头,由着宫女儿给自己挽起袖子,然后将手腕搭在脉诊上,宫女儿覆上一层丝帕,姜承隔着丝帕给皇后请脉,顿了顿,然后收回手指。
“皇后娘娘凤体本就羸弱,近来又身心俱疲,需要安心静养,微臣会给娘娘新拟一个杨生的方子。”姜承道。
身心俱疲?
可不是吗?
成天地窝在厨房里头要劳累几个时辰不算,还时时忧心万岁爷的态度,可不就是身心俱疲吗?
可说到安心静养,她又哪里做得到?
皇后讥诮地牵了牵唇,将自己的事儿抛在一边,转而询问三皇子的病情。
“姜太医,三皇子近来身子如何?可有好转吗?”
姜承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顿时浮上一丝无奈,摇摇头,跟皇后道:“微臣无能,只能暂时压制殿下的病情,不让恶化,若说好转甚至痊愈,微臣实在没有把握。”
皇后失望都成习惯了,倒也没觉得多失望,对姜承点点头:“辛苦你了,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姜承从地上爬起来,拎起药箱,走出几步,却又顿住脚,折了回来。
皇后有些诧异:“还有事儿?”
姜承点点头,道:“启禀皇后娘娘,关于三皇子的病,微臣有个……不甚健全的想法。”
说这话的时候,姜承有些踟蹰。
皇后却明显为之一振,姜承一贯老城稳重,他说是不甚健全的想法,可是能让他说出口的,那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当下皇后都坐直了身子,忙道:“姜太医快请说。”
姜承沉声道:“娘娘明鉴,三殿下并非天生失心疯,三殿下当年之所以突发疯病,是因为受到了刺激所致,这么长时间,药石无医,所以微臣便想,若是药石对三殿下病情不能改善的话,那是否应当另辟蹊径?若是三殿下再次受到刺激,是不是就能以毒攻毒……一举治愈?”
姜承这话,让皇后陷入沉思,明显显是在思考姜承这话的可行性,姜承见状,忙得又补充道:“这只是微臣的一个不健全的想法,还请娘娘深思熟虑,抑或是询问别的太医意见。”
皇后面色沉沉,摆摆手道:“行了,你先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
姜承走后,皇后也不觉得头疼了,她坐在软塌上,陷入了沉思。
……
秦王府。
秦王回到秦王府的时候,已经日近黄昏了,这一来一回地劳累,再加上在御书房里头又是下跪又是受惊的,着实心力交瘁,待马车在秦王府门前停下的时候,秦王是被两个侍卫给搀着下了马车的,面色十分不好。
“主子回来了。”
一直候在前院的虞初心听到动静,赶紧迎上前去,甫一瞧见秦王这摇摇欲坠的架势,虞初心也被吓了一跳,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忙得疾走两步,行至书房前,亲自给秦王打帘,让了秦王进去,待秦王坐定之后,虞初心赶紧吩咐厨房去给秦王准备晚膳,一边自己动手给秦王倒了杯热茶端了过来。
“主子,喝杯热茶压压惊吧。”虞初心道。
秦王从他手中接过茶杯,愣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面前一脸忧心忡忡的虞初心,登时就乐了:“压压惊?你怎得知道我受了惊?又知道我受地什么惊?”
虞初心见他情绪明显恢复了不少,也跟着松了口气儿,搬了个鼓凳,挨着秦王坐下,忧心问道:“主子,此次入宫面见万岁爷,可……”
虞初心这话还没说完,就听着门外侍卫禀报,说是御膳房的人过来给王爷送药膳了。
秦王才稍稍变好的脸,这时候就又阴沉了下来,将手里的茶杯“砰”地一声放在了小几上,虞初心也跟着微微蹙了蹙眉,到底也不好说什么,然后起身站到了一边儿。
没一会儿,御膳房的太监拎着食盒进来,给秦王行礼问安之后,那太监跟往常一样,从食盒里头取出冒着热气儿的药膳,送到秦王面前,恭恭敬敬道:“殿下请用。”
秦王垂着眼看着送到面前的药膳,心里说不出来的厌烦恶心,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他起身冲着皇宫的方向,下跪叩首,毕恭毕敬答谢万岁爷隆恩,然后这才被虞初心搀着扶了起来,从太监手里接过药膳,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一碗药膳不算多,也不算少,御膳房的手艺再好,毕竟还是药膳,难免就带着股子这淡淡的药材味道,这味道让秦王反胃得厉害,不过却也只能一口不落地将里头的汤汤水水吃了个涓滴不剩,完了,又是对着皇宫方向连连谢恩。
太监拎着食盒退下了,秦王脸上的虔诚恭敬也登时烟消云散了,虞初心一脸担忧地看着秦王,待瞧见秦王眉头微蹙,虞初心忙得端起桌边的痰盂,跪在了秦王面前,然后秦王就抑制不住地对着痰盂呕吐了起来,一番大吐特吐,直到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这才勉强停下,到这时候,秦王面色更难看了,整个人都虚脱了。
虞初心身上沾了不少秽物,自是不能近身伺候秦王,便就换了侍婢进来伺候秦王洗漱更衣,他自己也赶紧回房一番洗漱更衣。
虞初心是秦王的心腹,亦是府上师爷,学识渊博自是不必多说,他容貌清秀,举止优雅,与秦王年岁相仿,不过瞧着倒是比秦王小了十岁一般,秦王对虞初心十分信任,虞初心在王府的地位十分超然,他的住所,更是紧挨着秦王,所以没几步便就到地儿了。
等虞初心再回到书房的时候,房中就只剩下秦王一人,重新洗漱之后的秦王,有些萎靡不振,靠在软塌上,耷拉着脑袋,桌上摆着的热气腾腾的饭菜冒着香味,可很明显,秦王并没有胃口。
虞初心心下担忧,行至秦王面前坐下,小声道:“殿下,万岁爷还是……信不过您吗?”
秦王坠马之后,万岁爷就派了施河过来给秦王医治,甚至还直接让施河住进秦王府,后来秦王身子好了,施河便就不必继续在秦王府待着了,然后万岁爷又开始一天天地叫御膳房的人来给送药膳,因为这一晚药膳,秦王天天都要冲皇宫方向叩首谢恩,即便真的心怀感恩,却又哪里架得住这一天天的消耗?
到今天,到刚才,秦王差点儿都没忍住,直接把那碗益气补血的党参桂圆枸杞猪骨汤给打翻在地。
好在是忍住了。
秦王冷着脸道:“你该问,皇兄何时信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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