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保重龙体,儿臣告退。”
三拜之后,谢启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半隐在黑暗中的深宫。
这一夜,御书房的烛火彻夜未熄,圣上拖着疲惫的身子坐在桌前,独自忍过了一波又一波的头疼。
“皇帝可是身体不舒服?”
第二日圣上照例给皇太后请安,留在安慈殿用早膳时才被太后察觉到他的状态不佳。
“前朝之事固然重要,可皇帝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你的那些皇子们也渐渐大了,到了可以为你分担的时候了……”
提及皇子,圣上好不容易缓和的头痛感再次翻了起来。
“昨夜启儿回宫见了朕了……”
圣上放下碗筷,将谢启然与他坦白自己无意继承大统的事讲给了太后听,末了还是忍不住叹息声。
“启儿这个孩子,从小便很有自己的想法……”
太后也没了进食的**,接过宫人递来的帕子轻拭唇角。
谢启然是她一手扶养长大的,他的性子太后自然最清楚不过,所以即使昨夜与父皇闹的不欢而散,他做下的决定也不会有丝毫动摇。
“母亲也知道,朕的这些皇子之中,唯有启儿最是出类拔萃,朕心里也一直是将他当做未来太子培养的,可他竟……”
圣上心中的烦闷,如今也只能说与自己的母亲听一听了。
太后轻拍了拍圣上的手,以示宽慰,“启儿既然说只想与迟轻羽和小景平淡度日,皇帝不妨从迟轻羽身上找一找突破口……”
精明如太后,早已看穿了谢启然的心意是为谁而改。
昨夜从宫中离开之后,谢启然回到王府,便将已然熟睡的小景暂时托付给了当归照顾。
“队伍中有无数只眼睛都在盯着我们,为防暴露,我和轻羽还要尽快赶回去,不日后会跟着大军一起归城……”
“这几日,小景就交给你先照顾一段时间了……”
迟轻羽与谢启然先后在小景的额头上落下轻吻,这才依依不舍的踏上了返回的路程。
这边行进的队伍中,由于景小世子一直“病着”,谢启然和迟轻羽也终日守在轿中,除了贴身侍奉的侍卫们,其余人根本就见不到两人的面。
“话说景小世子一直都挺活泼好动的,也不像是有弱症的样子啊……”
时日越长,距离王城越近,队伍中一些暗藏私心的人便愈发坐不住了。
“对啊,你们大家难道不觉得过于巧合了吗?定王殿下那日刚揪出我们队伍中隐藏的别有用心之人,小世子便紧接着病倒了,自此我们也再也没有见过定王殿下与郡主二人了……”
“你们说,会不会定王殿下和平疆郡主已经不在队伍中了?他们悄悄先一步回到皇宫到圣上面前告发也很有可能……”
酒足饭饱之后,这些人的思维越来越发散,很快便有人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都围在一起瞎琢磨什么呢?”
一位身着甲衣的中级将领走了过来,一脸不耐烦的打断了几人的议论纷纷。
“头儿……”
方才的几人倒也不惧,反而让出了一个座位,把他们的“头儿”也拉了下来。
“我们可不是瞎琢磨呢……”
其中一人便跟他又条理清晰地分析了一遍,总结谢启然二人不在队伍中的可能性。
“还说不是瞎琢磨呐!小心军法处置!”
那头儿听了以后不但不信,反而抬起剑柄狠狠敲了敲几人的脑袋,以军法吓唬得他们不敢再多嘴。
自然也没人注意到,头儿转身之后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晚膳后不久,头儿带着两位小士兵拎着木制的食盒来到了谢启然的轿子前。
“小的方才采摘了一些果子,所以拿了过来想给定王殿下和平疆郡主尝尝鲜……”
“有劳了。”
谢启然的其他贴身侍卫将他们拦在了轿外,接过食盒转身便往轿中走去。
谁知那个头儿却忽然一声栽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来回打滚,口中直喊疼。
“求平疆郡主出面救救我们头儿吧……他好像是中毒了……”
小士兵立马跪了下来,拉扯着侍卫的衣服。
头儿与小士兵一唱一和,自导自演了这样一出中毒的戏码,主要就是为了亲自探一探谢启然二人是否还在队伍中。
“郡主连日照顾小世子已十分疲乏,现下刚刚入睡,你们赶快去找军医看一看吧!”
侍卫自然是死死拦着不松口,见状,头儿立即喊的更凶了,小士兵也扯着侍卫不依不饶。
“再去找军医恐怕来不及了,既然郡主就在轿中,为何不能现身救救我们头儿,还是说郡主偏要见死不救?”
见小士兵一直死缠烂打,侍卫也意识到这两人怕是别有用心,当下剑已出鞘了一半。
“何人如此喧哗?”
轿内忽然传出一道清冷中含着怒意的嗓音,听的小士兵浑身一震,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头儿。
“请定王殿下为我们做主……”
接收到头儿眼神指示以后,小士兵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开口。
就算这声音已经可以以假乱真了,今日他们也一定要逼这轿中的人亲自现身。
“哦?做什么主?”
随着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掀开轿帘,谢启然一袭紫色衣袍出现在众人面前,身侧一步之遥便是一脸困意被打断的迟轻羽。
所幸他二人及时赶到了,不然那轿中假扮他们的侍卫可真处理不来这样的状况。
确认过出现在面前的二人确实是真人无误,小士兵立马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
“殿下恕罪,小的为救头儿一时心急,这才冲撞了殿下和郡主……”
自导自演这场闹剧的头儿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形,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差点忘记了喊疼。
“不是有人中毒吗?让我看看……”
迟轻羽出声,才将众人的目光都引到了头儿身上。
吩咐侍卫将头儿搀扶起来,迟轻羽为他切了脉,语气平淡地得出了结论。
“确实是中了毒……”
头儿额头上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层冷汗,幸亏他对自己够狠,为做戏真的服下了毒药,要不然此时定会当场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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